程偉強聽到身後遠遠傳來湖南民歌《瀏陽河》,女聲版的,甜潤清脆,然後聲音變得響亮而明晰,不一會兒到了跟前。哼歌的女孩看上去大大咧咧,後面還跟着一個女同伴。兩人發現高原和程偉強這裡有空座,就停了下來。兩位男孩連忙幫她們把旅行包放到行李架上。
好面熟啊!程偉強說。
是啊!哼歌的女孩也有同感。
四個人一聊天,彼此知道了底細,這兩位女孩來自本校八四級數學系,唱歌的叫史翠芳,湖南瀏陽人;另一位叫單陽,天津人。
女生讀數學,難嗎?高原驚奇地問。
不難,很簡單。史翠芳說。
你們城市規劃沒有數學嗎?單陽反問。
高原解釋說,我們的數學太簡單,以前都是文科數學,到了我們這一屆,可能是你們系出來的毛副校長想新官上任一把火,硬把文科數學改成了高等數學。
可不是嘛,程偉強鄒着眉頭說,《高等數學》上下冊,苦讀兩個學期,總算熬過去了。
有那麼可怕嗎?不會吧。史翠芳睜大眼睛說。
單陽自豪地說,如今的數學早已獨領風騷,在所有自然科學的理論與實踐中發揮領頭羊的作用。
我倒覺得,數學應該屬於像德意志那樣理性的民族。高原說。
不一定,單陽反駁道,十七世紀的數學恰恰相反,它完全屬於法蘭西這樣感性的民族。布萊士·帕斯卡擁有天才的非凡魔力,使得射影幾何領域方面的研究脫穎而出。還有皮耶·德·費爾馬創造性地打磨出數學期望原理,從此概率論因爲有了隨機變量的分佈描述而顯得趣味無窮。
那微積分是誰發明的呢?程偉強提出了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
應該是牛頓吧,史翠芳語氣模糊地回答,牛頓立足於理論物理,特別參考了運動學中的規律法則,一點一點鑽研出了正流數術和反流數術。當時的流數就叫微積分。
非也,單陽直抒己見,說,把微積分理論的帽子扣在牛頓頭上,純屬大英帝國的傲慢,好像科學技術總離不開他們似的。要我說,德國的威廉·萊布尼茨站在幾何的角度,通過規範謹慎的演繹推理,把微積分的嚴謹思路完整無缺地表現出來,讓牛頓之流望塵莫及。
坐在車廂朝窗外望去,只見斜陽餘輝下,火車風馳電掣般地奔走在初秋的田野上,猶如一條綠色巨龍,迸發出自然生命所賦予的新鮮活力。有些不愛說話的同學,獨自靜悄悄地瀏覽觀賞着窗外的一草一木。
單陽從挎包裡取出兩樣好吃的,耳朵眼炸糕和十八街大麻花。分別遞給大家。還抱歉說,天氣太熱,如果帶狗不理包子肯定會變味兒。
史翠芳邊吃邊誇讚說,天津美味小吃中的三劍客: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十八街大麻花。
第一劍客當屬狗不理,單陽以行家口吻點評說,與衆不同的是,狗不理包子褶花十八層,非常富有精雕細刻式的美感。
爲什麼叫狗不理?大家疑惑不解。
天津姑娘講了一個典故,從前有位名叫狗子的店小二,突發奇想開起了包子鋪,把自己的小買賣做得風生水起。吃的人多了,狗子應接不暇,連說一句話的功夫也沒有,吃客們都說,這位叫狗子的老闆,賣個肉包子就是不搭理人。如此一來,時間久了,天津的老百姓順口一溜:狗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