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孫歆瑤的回話,幾個人懸着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各人都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其實也就是一些瑣碎的小事,但沒有一個人再出去。賀夢琪簡單地洗漱過後,就躺在了牀上,她老家距學校有3個小時的車程,坐了這麼長時間汽車,又爲孫歆瑤的事操了不少心,她真的累壞了,躺在牀上的感覺對她來說真的是一種享受。她順手抱起了牀頭那本《海子詩選》,這本書能在她最累心情最糟糕的時候給她一種絕無僅有的舒暢感,海子是我國當代詩壇一位傑出的詩人,他的一生極其短暫而富有傳奇色彩,海子的去世被認爲是一個崇尚理想和自由的“詩歌時代的終結”,他也被後人評價爲“一個詩歌時代的象徵”和“我們祖國給世界文學奉獻的一位具有世界眼光的詩人”,但賀夢琪並不是因爲他的聲名卓著而看他的作品,而是她從海子的作品中能產生一種生命的共鳴,每當她品味海子的詩歌時,她的心會隨着詩歌一起跳躍,一起哭訴,一起瘋狂,或許,這正是海子詩歌的魅力所在,年代變了,但詩歌的內涵卻依然牽動着讀者的靈魂。“從明天起做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周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個溫暖的名字,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賀夢琪讀着海子的這首詩歌,心裡沒來由的產生一種久違的放鬆,她彷彿置身於另一個明淨純潔、繁花似錦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有一種特別的希望,希望這種感覺能一直與她相伴,如果這僅僅是個一觸即破的夢想,她希望這個美夢永遠不要醒來。牆上的大掛鐘有氣無力地走着,像是看破世間滄桑的老朽一樣,對周圍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泰然自若,冷漠對待。賀夢琪放下書本,看了看掛鐘,已經夜裡11點了,還不見孫歆瑤回來,她的心不由得變得壓抑起來,看看林優璇,她也沒有睡,似乎也在爲孫歆瑤擔心。張雨嘉雖然帶着耳機,但很明顯翻來覆去也是不能安心入睡,只有天真的有點誇張的陳可馨和一向冷漠的楊紫萱在沒心沒肺的大睡。剛纔的電話一遍遍的在她的耳邊響起,“夢琪,你放心,我怎麼捨得丟下你們,我很快就回來找你們!”越想,賀夢琪越感覺情況不太對,孫歆瑤的性格她知道,喜歡大呼小叫,可是,剛纔在電話中雖是孫歆瑤的聲音不假,但語氣總感覺怪怪的,甚至帶有幾分輕蔑和嘲諷的意味,“我很快會回來找你們!”賀夢琪想着想着,心裡開始發毛,她不敢再胡思亂想了,她儘量去往好的方面想,或許,孫歆瑤是在給自己開玩笑,她真的很快就能回來。可是半個小時悄然過去了,已經11點半了,仍然不見孫歆瑤的蹤影,這時,其他幾個室友已經入睡了,賀夢琪的眼皮慢慢的也開始不聽使喚,她還想再等一會兒,但她再怎麼努力,也經不起周公的召喚,終於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夜色朦朧,一束溫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404女生寢室中,像一抹泛着銀光的白沙,明淨純潔,使人心裡感到平靜,放鬆……
星期一中午,賀夢琪到餐廳隨便弄了點吃的就回到了寢室,寢室裡,其他室友和她一樣三魂丟了一魄,沒精打采的。她很納悶,孫歆瑤說過了很快就回來,可是今天已經過了半天了還是見不到她人。賀夢琪再次取出手機撥了孫歆瑤的電話,不久,一陣音樂便漸漸響了起來,先是一陣很有節奏的鼓聲,接着伴隨着幽長起伏的音樂出現一個女聲,聲音如同濺起的水波般纏綿婉轉,語調轉變的似乎有點誇張,悽婉哀怨,聲音中充滿了蕭瑟荒涼的情感,彷彿在哭訴着一個死去的靈魂,聽得幾個人心中毛骨悚然,幾個人不由怔住了,這正是與被稱爲鬼曲的《黑色星期天》齊名的世界三大禁曲之一的《懺魂曲》,是專門在哀悼死者的場合演奏的,更要命的是這音樂是從宿舍中傳出來的,她們互相看着,最後把目光都放在了賀夢琪的牀上,可以確定,音樂是從她的牀位上發出來的。怎麼回事?大白天的不會鬧鬼了吧?幾個人心裡一陣驚愕。賀夢琪更是一頭霧水,慢慢走到牀邊,她伸出了手,遲疑了一下,猛地抓開了枕頭,一部黑色的小米手機赫然出現在衆人的眼前,這正是孫歆瑤的手機!它怎麼會在賀夢琪的牀上?還有,她怎麼下載這麼恐怖的音樂?衆人皆滿臉疑惑。賀夢琪狠狠地按了一下自己手機的掛機鍵,攝魂奪魄的聲音一瞬間從孫歆瑤的手機裡戛然而止,幾個人心裡都捏了一把冷汗,陳可馨勉強擠出一個小臉:“她會不會已經回來了,趁我們不在就給我們開玩笑。”幾人無奈白了她一眼,陳可馨識趣地閉上了嘴巴。林優璇說道:“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我們再等等看吧!說不定她真的一會兒就回來了。”賀夢琪盯着那款黑色的手機,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她伸手拿起了這個手機,隨便按了一個鍵,這時,那首可怕的音樂再次響起來,衆人都下了一跳,伴隨着音樂,手機上緩緩浮現出一個照片,照片漸漸清晰了,背景好像在什麼郊野,照片好像是夜裡拍攝的,但有補光的幫助,清晰度還是很可觀的,賀夢琪不禁大吃一驚,照片上面一個身首異處的屍體,血淋淋地呈現在屏幕上,那頭顱的臉大半已經腐爛,只剩下左眼一小片的範圍,賀夢琪的心不由“嗖”地一下跳出了心窩,這是孫歆瑤的頭顱,因爲孫歆瑤的左眼皮下面有一個小小的眼痣,而這張照片的人左眼下面赫然有一個黑色的斑點,賀夢琪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其他幾人見她這樣,忍不住一一看了照片,心中都糾起一個疙瘩。只有膽小如鼠的陳可馨和那冷血的楊紫萱沒過來看。這時,張雨嘉突然叫了起來,“夢琪,你看,那是什麼?”幾人再次看着照片,突然發現在照片屍體的胳膊上印有一塊兒血斑,模模糊糊像是什麼字母,幾個人把照片放到了電腦上,放大仔細看,賀夢琪傻了眼,是一個英文字母“H”,看到這個標記,其他幾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看向了她,她很明白其他人的意思,自己是過星期前最後一個見到孫歆瑤的,而對孫歆瑤的失蹤她的情緒是最激烈的,而她又是唯一一個能撥通孫歆瑤手機的人,剛纔孫歆瑤的手機又是在她牀上找到的,這一切看似巧合的事情把矛頭直指賀夢琪,賀夢琪知道,越解釋越糟糕,乾脆也懶得和她們解釋了,到了水落石出的那天,真相自然大白。她隱隱感覺到,這不僅僅是一張恐怖的照片,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星期一下午放學後,輔導員楊老師到匆匆來到了教室,他面色凝重地站在講臺上一言不發,深邃的眼神中埋藏着隱隱的擔憂,教室裡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從開學到現在,同學們眼中的楊永強是個和善親切、樂觀健談的輔導員,從來沒見過他的表情這般凝重過,終於,楊老師說話了:“同學們,我們班住在404宿舍的孫歆瑤同學在上週六過星期後到現在一直沒有回到學校,我問過她家長了,她沒回家,請問有沒有同學知道她去哪兒了?”話音剛落,教室裡立刻傳來熙熙攘攘的議論聲。楊老師把目光停留在賀夢琪的臉上,賀夢琪的心“砰砰”的跳得厲害,過了大半天,也沒有人迴應,楊老師期待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如果有同學知道孫歆瑤的行蹤請及時和我聯繫,好了,大家可以走了。”
“夢琪,你說孫歆瑤是在上週六離開學校的?”辦公室裡,楊老師和賀夢琪面對面坐着,今天一直到中午也不見孫歆瑤的身影,而且孫歆瑤的手機竟然會憑空出現在宿舍裡,還有那個讓人頭痛的字母“H”,賀夢琪不得不把這件事告訴輔導員,“是的,上週六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在宿舍,說是晚上要去……去……”賀夢琪頓了一下,沒繼續說下去。楊老師見狀,說道:“現在可不是隱瞞事情的時候,你不說出來,我們就少一條找到她的線索,做事可要分清輕重緩急啊!”楊老師說的確是實情,近來學校發生了這麼多難以捉摸的事情,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室友在出什麼狀況。於是,她把那天臨走前和孫歆瑤的談話如實講給了楊老師。“看來,只有先找到她的那個約會的男友纔可能找出孫歆瑤的下落。對於同學們的看法,你不要在意,畢竟誰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會找個時間給你宿舍其他人談話,你現在安心回去吧,有什麼情況就及時告訴我。”楊老師嘆了口氣,“去吧,事情既然已經出現了,就勇敢面對,總會有雨過天晴的一天。”從辦公室出來,賀夢琪的心不由放鬆了許多,她這個年齡,雖然正是獨立生活、自立能力開始增強的時候,但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從高中到大學的角色突然轉變讓她確實感到有些迷茫,就像一隻無頭蒼蠅般在鏡子前亂撞,就是找不到出路,比起大三、大四的那些學長學姐,她們真的太嫩了,一點小事就多愁善感,幾天不能睡好覺,殊不知,人生路上的荊棘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如今,這件事有楊老師的安慰和幫助,她壓抑已久的心終於得到了緩解,這可能就是女性天生的依賴心理吧,身邊有人支持鼓勵,心裡就能踏實許多。
不遠處,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盯着她,對她的一舉一動都一清二楚,看着賀夢琪因缺乏睡眠而發黑的眼圈,那影子的嘴角微微揚起了猙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