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二自困
軒木醒來的時候已在病房,沒想到第一眼見到的人竟然是……小祺
只見他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低頭擰着手指,似是守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神情有些緊張,見軒木醒了,臉上閃過驚訝之色,下巴微微發顫,聲音有些哽咽:“以後不跟你搶蘋果吃了,你不要生病好不好?”
軒木微愣片刻,這麼煽情幹嘛,搞得他眼睛也跟着溼溼的,伸手摸了摸小祺的頭道:“小屁孩兒,這可是你答應我的,以後可不能再跟我搶蘋果了”他眼角彎彎打趣道。
雖然小祺這孩子不似同齡人那般天真單純,可孩子畢竟是孩子,無論平時多麼調皮搗蛋,故作冷傲鎮定,拒人於千里之外,心性卻十分純善,見軒木暈倒,緊急送醫,自是嚇壞了,一路上他雖不哭不鬧,可心裡卻是十分擔心害怕的,又不敢表露出來,怕讓大人們分心。
“沒想到你還挺有良心的……”見小祺如此擔心自己,軒木心裡美滋滋的。沒想到這小子對他如此依戀,看來他還是很討孩子歡心的嘛~
別看平時兩人什麼都搶,什麼都掙,好似一對冤家,可實際上卻也因爲這種男人與男人間的相處模式,增進了不少的感情。
“你不要死”小祺緊張的抓住軒木的手,下巴微微顫動,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小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死?誰告訴你我會死?你放心,我會長命百歲,至少短期內死不了……我還這麼年輕,死什麼死。大男子漢哭鼻子真的太醜了,諾趕緊擦乾眼淚,要不等下嫣然進來了,你會很沒面子的。”軒木隨手抽了一張紙巾給小祺。
小祺乖乖接過,胡亂擦着,兩行鼻涕蹭的滿臉都是。
額……軒木眉頭緊蹙,看着小祺那張小臉蛋兒弄得噁心巴拉的。實在看不過去了,抽出紙巾爲他擤鼻涕。
“哼對再用力點兒,把鼻涕都擤出來……哇~你可真噁心”軒木真是搞不懂那麼小的鼻子裡怎麼會藏着那麼多鼻涕,他還是第一次爲別人擤鼻涕呢。不幸的是鼻涕直接漏了出來,粘在他的手上。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過來,我非要蹭到你身上不可”軒木黑着一張臉對小祺兇道。
小祺嘿嘿笑着,躲得老遠兒,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軒木的手。尷尬的紅了臉。
軒木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看着躲在牆角小祺,眼眸溫柔,突然發現,其實這熊孩子也沒那麼討人厭。
醫院的走廊裡燈光昏暗,她麻木的坐在那裡,眼神空洞,好似被抽走靈魂的軀殼。
耳邊仍舊響着雲海的話:“嫣然,最多兩個月,他不能再等了。要儘快入院治療。”
只覺得心尖兒刺痛難忍,眼淚如掉了線的珍珠從她蒼白的臉上滑落。
疼刺骨寒心的疼,好似無數冰冷的針細細碎碎的插進她的心窩,疼的她無法呼吸,她微弓着背用一隻手捂住胸口,痛哭流涕,卻不敢發出聲音,用另一隻手緊緊捂着嘴,任由淚水從指縫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聲喃喃,泣不成聲。
陳伯遠遠看着。忍不住眼角泛淚,年紀大了,眼睛是越來越不好了,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悄悄吸了吸眼角的淚痕。
接到小少爺的電話。他立即出發前往事發地點,軒木的手機裡裝置了定位系統,陳伯自是能夠以極快的速度確定他的位置。
在車裡,陳伯撥通了陸雲海的電話……
八年前的事情軒木徹底斷絕了與雲海的一切來往,這些年他選擇靜默,不去相擾。默默在暗中守護。
他自小生活在南宮家,雖與軒木毫無血緣關心,可心裡卻早已將他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相待。
既然是兄弟,那又怎可能是說斷就能斷的。
他答應過南宮爺爺會一輩子守護軒木,以軒木大哥的名義照顧他,便絕不能食言。
事實上,這些年雲海一直都在軒木身邊,軒木在哪裡,他便在哪裡,守在暗處,守在離他最近,卻又最隱蔽的地方。
這也是爲什麼當軒木遊走各地一個個解決掉當初陷害嫣然的人,他總能適時趕到,儘量善後,留那些人一線生機的原因。
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是南宮爺爺經常說在嘴邊的話,南宮集團雖富可敵國,卻始終保持着儒商風骨,處事低調,熱衷慈善,就是競爭對手,他麼也絕不會逼迫他們至絕路,這也是南宮家族的商道。
爲商前,先爲人,爲立業,不爲奸惡。
可顯然這份儒商風骨在近些年軒木接手後,日漸轉變了風向,手腕越來越歹毒狠辣,集團的成長速度和版圖擴張程度雖以驚人速度增進,外界一致好評,可由歷經風雨南宮家族的長輩們來看卻不見得是好事。
因果福報,做人善爲本,狠辣惡毒,沾了太多人的苦血詛咒,哪怕是再宏偉的建築若只剩下機械與麻木,最終是場噩夢而已。
軒木確實有才華,可長此以往,卻會輸掉自己的一生,雲海知道,南宮希律知道,南宮老爺更是知道的。
這些年他們任由軒木發泄心中憤恨,卻又無可奈何,他病了,可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救他。
將他強行帶到療養院接受治療,他們不是沒有這麼做過,軒木確實也好轉了,甚至能夠重新學習生活。
可在離開療養院時軒木的主治醫生也分明說過,軒木的病沒有完全康復的概念,可能會跟着他一輩子,很容易復發……如果復發了,情況會越來越糟糕。
雲海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他以爲嫣然的迴歸會讓軒木趨於平靜,事實上軒木確實也停止了報復行動,可是……他的身體狀況卻是越來越糟糕了,這次昏厥也許只是一個開始,若不盡快治療,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雲海對嫣然說,如若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他會親自出面將軒木綁起來送到療養院。
嫣然求他,求他再給她一些時間,她堅信軒木會好起來,哭的泣不成聲。
他又何嘗捨得。
夏莫瘋了八年,他又怎會不瞭解那是怎樣的痛苦與煎熬,甚至會失去作爲一個人的自尊和靈魂,遭遇各種非人待遇,被捆綁,被強行灌藥,被束縛自由,嘗試各種醫療測試和治療方法。
最可怕的是,即便軒木可以再次走出療養院的大門,也並非意味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