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軒木肯定會失去理智,然後跟周肅大打一架,實際上就在剛剛他確實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想殺了周肅的心都有。
但是也是在剛剛,當他迎上嫣然冰冷的目光時,只覺得瞬間他所有的憤怒也好,能量也罷,都隨着她的淚眼被埋葬在無盡的深海之中。
心好像被人捅了一刀,沒有辦法呼吸,瞬間抽走了所有力氣,虛脫的讓他絕望,好似下一刻便會死去。
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漠然轉身,落寞而又悲涼。
就那麼走了……就那麼走了!
嫣然呆呆的望着門口,再也找不到軒木的影子。
胸口很痛,好像有人在一刀刀的宰割着她的心頭肉,讓人窒息的疼,開始明白,也許這次他們是真的分手了。
淚水從空洞的眼睛裡滑落,砸在周肅的手背,灼傷了一片。
是他太自私了麼?
可怎麼辦呢?即便是哭泣的嫣然,他也想跟她在一起。
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日子裡,他們像兩個完完全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南華不小,卻也不那麼大,他們又是同年級的,見面的次數雖然少,但是仍舊難免會遇到彼此。
走廊裡,教學樓的走道里,出早操時的操場,還有食堂……
他們擦肩而過,像失憶的人一般,假裝不認識彼此。
軒木過的很好,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身邊總會有許多人,夏莫、雲海,他們嬉笑玩鬧。臉上洋溢着笑臉,每個人都是快樂的。
他們又變回了三個人,三角組合,最牢固的組合。
軒木、雲海、夏莫,他們三人好似天生就該如此,而這樣的組合對他們來說近乎接近完美,是她太不自量力。企圖破壞這樣的關係。
結果呢?
被三振出局!
不知何時。外面的積雪融化,樹枝上鮮綠的枝芽冒出,分外嬌嫩。
窗外。園丁們正在忙碌,翻土、播種、澆水、栽種……
圖書館裡,嫣然的書桌上,厚厚的測試卷平鋪在上面。可她的眼神卻不由的飄向窗外,看的太過出神了。整個眼睛都是空蕩蕩的。
“想什麼呢?”戚雨薇道。
嫣然最近總是這樣,動不動就容易走神,整個人也消瘦了好多,臉色蒼白。精神渙散。
這不,即便她在跟她說話,嫣然都是毫無反應的。
面對這樣的嫣然。戚雨薇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突然起了玩心。將鋼筆水塗到食指上,然後藏到身後。
“嫣然,你臉上好像沾了什麼的東西,我幫你弄掉哈~”她眼眸彎彎,十足的狡猾相,然後用食指在嫣然臉上一點。
白嫩的皮膚上就被那麼摁出了一道藍色的印記,看着嫣然被矇在鼓裡的呆萌樣,忍不住捂嘴輕笑。
經戚雨薇如此一碰,嫣然才晃過神來。
“你又幹嘛啦?”見戚雨薇一副奸詐樣,便知道她定然又在調皮了。
別看這個號稱南華貴族格格的戚雨薇小姐平時一副冷傲高貴,巨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搗蛋鬼一枚,動不動就喜歡搞惡作劇,調皮的很。
戚雨薇的臉上樂開了花,極爲得意的將沾了鋼筆水的食指展示給嫣然看,調皮的吐了吐舌。
嫣然嘴巴微嘟,表示抗議和不滿。
“好啦!好啦!別生氣嘛,誰叫你整天無精打采的樣子,我這不是想愉悅一下你的心情嘛,還不快謝主隆恩!”戚雨薇雙手環胸,下巴微微擡起,傲氣十足,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奴婢遵旨,謝格格隆恩!”嫣然裝模作樣的道,假裝一副小奴婢的樣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指尖往戚雨薇的臉上一蹭,果真也印上了鋼筆水。
看着戚雨薇臉上的印記,她呵呵樂着,又不敢太大聲,輕捂着嘴,竊喜。
“嘿!你真是太陰險了,什麼時候沾了鋼筆水,我都不知道。”
“你還好意思說我陰險,到底誰先偷襲的誰呀?”
兩個女孩小聲爭論着,看似在吵架,可眉眼間綻放的笑容卻分明是在開心和喜悅。
臉頰上沾染了鋼筆水的兩個女孩,悄悄離開位置,打算去衛生間清洗一下,卻不巧聽到衛生間裡的議論聲。
“喂~你們聽說了麼?那個國內班的顧嫣然和周肅好上了。”女生甲神秘兮兮的道,連說話的聲音都故意壓的很低。
“真的假的呀?元旦晚會那陣兒她不是纔跟南宮軒木在一塊兒麼?什麼時候又勾搭上週肅了?”女生乙道,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腳踏兩隻船,夠噁心的!”女生丙一邊照鏡子補妝,一邊厭惡的道。
“誒,你說周肅和南宮軒木知道她在腳踏兩隻船麼?還是都被她矇在鼓裡呢?”
“真搞不懂,他們爲什麼會喜歡那麼一個狐狸精。”
“那還不是人家的本事,你看看那個小賤人整天可憐兮兮的樣子,換着法兒的博取男生的同情,在男生面前賣弄,難怪那些男生看到她就跟看到外面的野~雞似的……”女生們嘻嘻笑着聲音格外刺耳。
嫣然就站在門口,雙拳緊握,牙關咬緊,極力隱忍着。
嫣然能忍,不代表戚雨薇能忍,她最討厭這些整日聚在一起嚼舌根的女生,說話污穢,實在是太過分了。
戚雨薇想進去好好教訓她們一番,卻被嫣然拉住了手。
“算了!我們走吧!”嫣然道,聲音平和,沒有絲毫波動。
“可是她們……”戚雨薇實在怒氣難忍,恨不得現在就進去好好收拾一下這些搬弄是非的長舌婦,但在碰觸到嫣然冰冷不堪的眼眸後,最終任由嫣然拉着離開了衛生間門口。
戚雨薇默默跟在嫣然身後,想要安慰她。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她雖和嫣然相識的時間不長,但卻十分了解她。
說不上是什麼原因,就是覺得她們像是久別重逢的故友,此生本該相識相知。
聽到那麼難聽的話,兩個人雖然都表現的極爲平靜淡然,但內心卻如滾開的開水一般沸騰。
圖書館後面是運動場。綠色的草坪。紅白相間的橡膠跑道,四周整潔的觀衆席,每年運動會這裡都會人聲鼎沸。
就是在這裡。嫣然記得高一那會兒每天清晨六點,她和軒木就跟約定好了似的在這裡見面,冬天的時候他還會爲她準備一罐溫暖的灌裝咖啡,
是的!就是在她現在做的這個位置。這個長椅上,他們會並肩坐着。即便不說話都會感覺有甜蜜的情懷在胸間涌動。
可此刻呢?
初春,冰雪融化,天氣微寒,卻只有她坐在冷風裡。
幸好還有雨薇陪伴。否則她形單影隻的,豈不更加淒涼。
面對嫣然,有的時候會讓戚雨薇感覺像是在面對另一個自己。一個沒有安全感,習慣於自我保護的自己。
她願意耐心等待。等待嫣然打開心扉,而在這之前,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陪伴,至少在她難過的時候不讓她那麼孤獨。
“以前,我和軒木經常會來這裡,一大清早就過來,就坐在這個長椅上……”嫣然嘴角扯動,像是掉入遙遠的夢境般,說着說着突然想起他們分手了,於是話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到了風裡,只留下淡淡的落寞在脣角。
戚雨薇只靜靜的聽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知道這個體育場對嫣然的意義,她也有早讀的習慣,每天早晨早早起牀,到圖書館的自習室學習,窗外正對着體育場,時常會看到軒木和嫣然坐在長椅上,看書、約會。
那個時候她就特別羨慕他們,或者說她羨慕所有彼此相愛的戀人。
初春的風,很冷,吹在臉上,硬生生的颳着白嫩的皮膚,凍得生疼,就連眼睛都好像被風吹冷了,直掉眼淚。
嫣然隨便用手擦了擦,嘴角上揚,艱難的扯出笑臉道:“我是不是特別沒出息?”
“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借你靠,不收租賃費!”戚雨薇打趣道。
嫣然呵呵笑着,將頭靠在她肩膀上。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和軒木走不到最後。我知道我們的距離……只是心裡還是存了僥倖心理。”嫣然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道。
“嫣然,有些話我一直想對你說,雖然我並不看好你和軒木,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該堅持,至少應該爭取一下,這樣以後也不至於後悔,如果你努力了,也爭取了,但你們仍舊沒有辦法在一起,至少你對得起這份感情了不是麼?”戚雨薇道,聲音異常平靜。
她不希望,嫣然一直都這麼痛苦,更不希望她如此被動的接受分手,假裝堅強,用一張冷漠的面具隱藏內心的不安和悲傷,不希望嫣然沉浸在分手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既然她還喜歡着軒木,爲什麼不去爭取一下呢?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有怎樣的誤會,但是至少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兩個人明明彼此相愛,卻又拗着一股勁兒,誰都不肯先低頭示好。
傷人傷己,何必呢?
“世界這麼大,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真的不容易,更何況你喜歡的人恰巧又喜歡你,這本身就是一種福分了,你可別不惜福。”戚雨薇用手摸了摸嫣然的額頭,語調輕快,可眼底閃過的落寞卻又那般無奈。
嫣然一愣,戚雨薇的話看似雲淡風輕,卻足以讓她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