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特別的是,她還有一種絕塵脫俗的空靈氣質,如夢似幻,不帶一絲的風塵氣。
一看到這張臉,就算脾氣再大的人,也發不出火來了。
“魏大哥,剛開始可能會有些疼,你要忍着點!”孫曉雅提醒道。
魏強嗯了一聲,把臉轉了過來。
這個時候,他真有點後悔跟着長毛過來了,自己感覺到拘謹不說,還得麻煩人家這麼辛苦。
此時被子上面的毛毛熊,正睜着一對黑豆似的小眼睛望着魏強,那頑皮的嘴臉,似乎正在對他發出無聲的嘲笑。
在魏強胡思亂想間,孫曉雅已經緩緩地將手放在了他的後腰上,當確定了魏強傷勢的位置之後,她用手指快速地勾了一些還在燃燒的酒精,在手掌間摩擦了一會之後,便開始用力地推拿起來。
一開始,魏強確實有些痠痛難忍,可是推拿了不大一會,那種痛漲感就減輕了。整個後背明顯得有股熱氣在涌動,並且漸漸地擴散到全身,四肢百骸都舒展開來,感覺特別的舒服。
本來在孫曉雅柔軟的手掌觸摸到他肌膚的時候,魏強心裡還是有些異樣不安的,可是隨着她不輕不重的拿捏,魏強越來越舒服,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開始靜靜地享受起來。
“魏大哥,你的年紀應該很小吧!”就在魏強舒服的快要睡着的時候,孫曉雅突然在後面問道。
魏強精神一震,想了想笑道:“反正比你大!”
孫曉雅微微一笑,狡黠地說道:“不見得!你的肌膚告訴我,你肯定不超過二十三歲!”
“啊?”魏強吃驚地轉過頭,誰知扭動過大,一下牽到了傷口,疼得他不由得吸了口氣。
“對不起,弄疼您了嗎?”孫曉雅馬上停下動作,驚慌失措地問道。
“不,不管你的事!”魏強見她嚇得不知所措的樣子,馬上安慰道:“是我太吃驚了,這也能看出來嗎?”
可是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人家是個盲人,怎麼能用“看”這個字呢,這不是揭人家傷疤嗎?
但孫曉雅並沒有在意他的口誤,很開心地笑道:“當然能感覺得出來,因爲人的肌膚會說話的!”
“你真厲害!我再過幾個月就十九了。”魏強由衷地讚歎道。
聽到這裡,孫曉雅神情有些躊躇,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話要問,但好像又不敢問出口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才又小心翼翼問道:“魏大哥,您是做什麼的?”
“學生啊!”魏強想也沒想地回道。
聽到這裡,孫曉雅頓時來了興致:“你上的是一中嗎?以前我還進去過呢……你們都學什麼課呀,裡面很大的是不是……”
她一連問了七八個問題,而且語速極快,魏強連插話的時間都沒有。
“也不算大吧,我們班有四十多個學生,什麼英語啊地理啊都要學的,一點也不好玩,天天背課文都累死了,而且我的同桌也不好,總是跟我吵架……”魏強開始發起了牢騷。
雖然是很普通的學校生活,但是孫曉雅卻聽得極爲入迷。
魏強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大堆,一分多鐘之後,他突然意識到孫曉雅的動作停了下來。
魏強奇怪地轉過頭,卻發現孫曉雅正目不轉睛地望着自己,那雙迷人水潤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臉上流露出濃濃的神往之色,似乎在遐想着什麼。
由於劇烈運動,她的臉上布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雪白的肌膚也透出一片暈紅,美得真是令人心動。
魏強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好閉上了嘴不出聲了。
可是他的嘴巴剛合上,孫曉雅突然回過神來,又急急地說道:“魏大哥,你怎麼不說了,我想聽,你再多講一些學校的事吧!”
“學校的事有什麼好說的?”魏強心裡有些奇怪,想也沒想地問道:“你從來沒有上過學嗎?”
此話一出,孫曉雅的表情頓時落寞下來,咬着嘴脣輕輕地搖搖頭,十分傷心地道:“我從小就看不見東西,學校不收的!”
“對不起!”
“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了!”孫曉雅很開朗地笑道:“我雖然看不見,但還有耳朵呀,有些知識我也可以用耳朵聽來學習——”
說到這裡,她向牀頭櫃那邊轉了一下臉,十分得意地說:“魏大哥,你看到上面的碟片了麼?那些除了歌碟,還有很多初中到高中的學習教程,我已經全部自學完了!只是從來沒有人教我,也不知道唸的對不對。”
聽到這些話,魏強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這是一張如陽光般燦爛的笑臉,充滿了朝氣與活力,在她身上,你看不到一點殘疾人應有的頹廢和憤世嫉俗,反而比正常人還要樂觀與開朗。
和她相比,自己是多麼的幸運,可以看到多采多姿的世界,可以欣賞到隨處可見的風景——可是自已從來就沒有懂得珍惜過。
魏強向那邊的碟片望了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她美麗迷人的大眼睛,聲音有些異樣地說:“以後有時間,我來教你好不好?”
“真的嗎?好啊,當然好啊!”孫曉雅驚喜若狂地說道。
魏強看得出來,她的開心是發自肺腑的,那雙大眼睛雖然看不到東西,卻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剛剛退下去的紅暈,因爲太過激動,又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臉頰。那是一種真正的眉飛色舞,好像臉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快呼歌唱一樣。
可是過了一會,她的笑容卻開始收斂了下來,臉上露出患得患失的表情,小心翼翼望着魏強說道:“只是我很笨的,魏大哥教不了兩天,就該煩我了!”
魏強看出她是害怕自己只是在打空頭支票,想了一會說道:“以後有時間,我會經常來看你的。當然,你如果方便的話,也可以去學校找我啊!到時候我帶你到我們學校和班裡轉轉,再介紹幾個同學給你認識!”
“方便的,方便的!”孫曉雅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喜不自禁地說:“我做夢都想進教室看看,只是以前沒有認識的人……”
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一絲羞態,有些扭捏地說道:“魏大哥,謝謝你!”
“以後別再叫我魏大哥了,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的——我叫魏強!”魏強笑着說。
孫曉雅把臉微微轉了一下,臉色緋紅地說道:“可是我喜歡這樣叫你!”
“哦,那好吧,反正我也沒有妹妹,當哥哥的感覺挺好的!”魏強很高興地笑了起來。
其實他也滿喜歡聽這個女孩子叫他魏大哥的,因爲她的聲音非常好聽,軟軟的柔柔的,就像吃蘇州的糯米糕一樣,而且又叫的那麼甜,讓人聽了,汗毛孔都是舒服的。
“魏大哥,你的腰好點了嗎?我再給你揉揉吧!”孫曉雅又摸索着把手伸了過來。
“不用了,我好多了!”魏強趕緊從牀上跳下牀,站在地上後,稍微活動了一下腰部。
還別說,她的按摩真的挺管用的,雖然仍然有一些痠痛,但比剛纔強太多了。
在魏強拿起衣服,開始往身上穿的時候,孫曉雅坐在牀上,摸索着找到桌子上的酒精瓶,將蓋子擰了上去。
魏強無意中往牀上掃了一眼,表情卻僵硬在了那裡。只見潔白的牀單之上,竟然殘留着一小片的血跡。
他瞅了瞅自己的身體,並沒發現有受傷的地方,然後又疑惑地向孫曉雅看去。
很快,他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孫曉雅曾經在馬路上摔了一跤,把膝蓋給摔破了,剛纔她一直跪在牀上爲自己按摩,與牀單劇烈地摩擦之後,摔破的皮都快爛掉了。
看到這裡,魏強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剛纔見她流了那麼多汗,還以爲是天熱累的,原來是疼的呀。
“你的腿,沒什麼事吧?”魏強很替她心疼地說。
孫曉雅慌忙放下瓶子,把裙襬往下拉一拉,蓋住雙腿的膝蓋,尷尬地笑道:“不礙事的,我磕磕絆絆習慣了,這點傷不算什麼!”
“都流血了呀!你快點包紮一下吧!”魏強往房間裡瞅了瞅,卻並沒找到可以用來包紮的紗布。
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太不要臉了,人家傷的這麼重,竟然還讓她給自己按摩。
可是她爲什麼一直不說出來呢?跪了那麼長時間,難道不疼嗎?
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被推開了,長毛走進來,朝魏強嘻笑道:“怎麼樣,魏哥,我的妹妹的手藝不錯吧!”
“挺好的,沒事!”魏強笑了笑。
接着,他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發現已經過了九點鐘了,急着說道:“我該回去了,再晚就進不去宿舍了。”
長毛點點頭:“那行,魏哥,我送你!”
魏強又看了看孫曉雅,很想提醒她快點把腿包紮一下,可是當着長毛的面,這些話卻說不出口。
在二人的陪同下,魏強走出了房間。
孫曉雅因爲眼睛不好,送到門口便不往下送了。魏強來到樓梯拐彎處,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見她還站在那裡,手扶着門框,靜靜的,真像一隻停佇在黑色中的白蝴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