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被何綺夢的隊伍拉着穿過了條條的小街,路上一直投射過來奇怪的目光,能夠深深感受得到的是眼中的不屑,那種目無表情卻夾雜着鄙視的含義。
沒有絲毫的怯意,楊曉只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就沒有必要讓自己陷於驚慌失措的地步,也不需要在某個時間進行無謂的懺悔。
楊曉眼角緊緊跟着成小詩,她早就被驚醒了,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兩眼依舊是十分無神,唯有等時間慢慢告訴一切事情的因果。
看到成小詩的安然無恙,只是有點迷糊,楊曉這才安心繼續打量這座沒有名字的城市。
連那些靜靜走過的孩童也是如此,背上的書包壓下了沉重,面部沒有一點嬉戲兒童的意味,只有無數想要說的被壓制在自己的愁眉苦臉之中。絕美的姑娘不敢展示自己的風姿,只是儘量保持着矜持,生怕露出一點褻瀆世間的污穢。一直走過的是低着頭的勤勤勉勉,那些勞作者似乎認同如果喪失了前進的理由,那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的觀點。
這裡沒有閒適的什麼東西,一切都是規規矩矩、謹謹慎慎,沒有絲毫可以讓人停留的樂趣。
壓抑,壓抑……
像是有什麼一直在擠塞着自己的胸口,但是奇怪的是並沒有什麼不對勁,是自己的幻覺吧。
楊曉不知道周圍的感覺如何,或者是生於此長於茲的關係,周圍的人或許覺得他們的生活纔是最正常的吧。不過楊曉最擔心的還是成小詩,本來就十分脆弱的心加上這種環境的無形加壓,能夠出現什麼狀況還真的不能把握。
人羣漸漸稀少,商鋪也沒有再見到蹤影,楊曉擔心擡起了頭,是這座城市的警視廳,楊曉望向了遠方,是城市的行政大廳了,還有的應該就是城主的庭院。
不過還真的是挺豪華,這座警視廳可以說是楊曉見過的最奢侈的建築了。大塊大塊的大理石建造的潔白牆面,反射着太多的光輝,讓周圍都黯然失色。
楊曉仔細辨認了整個建築的結構,最然他自詡看過許多建築方面的書籍,但還是震驚於這棟建築的奇思妙想。很顯然,這建築利用了構圖的對立統一規律,兩邊有點對稱又似乎能夠看得出稍稍的不同,就是這種並非死板而又不失大家閨秀的合理,不張揚,不是奇裝異服般的具有突刺,所以映在人眼前的就是一個十分舒心的整體,不會有任何凸出的不雅。而且本身肅穆而又明朗的風格十分符合其整體的格局。
更加奇特的還是它會在一天裡不同的時間和不同的自然光線中顯現出不同的特色,或者說是不同的陽光照射出了不同的光彩。
黑色大理石在點綴着一些需要說明,“警視廳”這三個字熠熠生輝着。
整棟建築四周被一道紅砂石牆圍繞,還有悅目的青綠長杉,或者可以感動於這裡活潑的水池,都在增趣整個死氣沉沉的氛圍。這裡或許就是整個城市感覺最舒服的地方了,是這棟建築的建造者特別的製作嗎?楊曉比較了一下遠方城主的庭院,發覺那裡是更多的壓抑感覺,沒有什麼好看和可以說明的。
依舊直接被拉進了裡面,楊曉隨便瞟了幾眼,果然應證了自己的想法,只有這座建築是值得說明的,裡面的佈局擺設毫無感覺可言,是一般的敷衍。顯然這並不是建築的建造者的意思,應該是後來重新整治的。但是或許整棟建築大概耗資甚巨,所以得以保存了下來,成爲這座氣氛奇怪的城市唯一的亮點。
究竟琪城和這座城市發生了什麼,讓這座城市陷入了一灘死水,防備如此嚴密?
是恨意如此深刻?甚至影響到了一代一代的人,讓他們不得不在政策的指導下活得如此行屍走肉?
簡簡單單在一間房間裡面做了筆錄,和楊曉想得一樣,加壓給他的罪名就是奸細。或許其中何綺夢還說了一些什麼,但楊曉已經什麼也不記得了,只震驚於這座城市帶給他不一般的奇妙。
“哈哈,你們終於沒什麼好說的了,是徹底放棄了麼?”
楊曉精神稍微恢復了一下,隨便看了幾眼何綺夢,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只能隨便應付。
“隨便你怎麼想了。”
“隨便我怎麼想?當然是隨便我怎麼想了,你們現在還能有什麼作爲?哈哈……”
“……”
何綺夢稍微無語了一會,然後又是一陣長篇大論。
“你看看我們的城市,一點生氣也沒有,可是這裡的人也沒有意識到這種狀況其實是不好的,但是他們一直自得其樂,毫不在乎。但是這其實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他們內部極其腐敗不堪,就像一頭雄獅肚子裡面已經開始潰爛一樣,你能想象嗎?”
“你的意思是,只有你一個人意識到了這種狀況是不好的?”
何綺夢沒有理會楊曉,“他們缺少的是一種改變,你懂嗎?”
“……”
“這種保守真可怕,需要一個人把這座城市敲醒。”何綺夢坐在華麗精緻的椅子上翹了了二郎腿,菸斗在他的嘴上冒出了一陣又一陣繚繞的煙霧,樣子極爲怠慢。
“於是你就可以自作主張?”雖然同樣是坐在凳子上,被束縛的楊曉可難受異常,過長時間的壓制,讓他的身心受到了難以平復的痕跡。
“呵呵,你儘管說吧,反正你現在怎麼也逃不了了,等着在監獄裡面後悔去吧,哈哈……”
毫無保留,楊曉和成小詩被人近乎拖着穿過長長的甬道,帶進了建築後面的監獄。雖然楊曉的表情一直想要展露笑的樣子,可是大多的時候還是順其自然保持着滯愣。
監獄是獨立的,相對於警視廳精心的建築,這裡就像是寵物的小屋子。
或許是政治獨權統治,願意犯罪的人寥落可數。以致於這裡的犯人寥寥可數,冷清的四周,有了肅穆的可怖。
從官員知足的狀態來說,整個城市的居民的福利狀態應該是不錯的,這也是這裡人們樂天知命的一個好的藉口。
和監管人員交換了幾句,拖拉楊曉和成小詩的警視廳隨從又是兇狠展開了動作,楊曉感受着自己手腕傳來的劇痛,似乎有什麼在啃噬着自己手中的肉。
雖如此,楊曉繼續關注着成小詩,她還是那個樣子,雖然應該恢復了表面的神情,但其實這裡是怨恨精神控制力的源點,無法想象的精神控制肆無忌憚的騷擾時刻妄圖控制楊曉,他已經是勉力或者說是竭力擺脫,更不用說是成小詩了。
搖晃着頭,楊曉強迫着自己不要想那麼多,強迫着自己一定要忍耐,強迫着自己按捺住漸漸升騰起來的憤怒之火,他感覺自己正慢慢接近精神崩潰的臨界,可是如果一旦喪失了自己的話,那麼所有的事情就會全盤皆輸。
一放手,就永遠不會有回頭的機會。
由於監獄裡實在是沒有什麼犯人,這裡似乎和外面的森林一樣,闃謐安心。
或許這裡其實是一個好地方。
楊曉嘗試着用轉移注意的方式慢慢撫慰自己不知道是何種情緒的心,能夠假裝就假裝,沒有理由抱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只有無所謂。
“你們就好好呆在這個獄所,不準備另外安排你們一個房間了,畢竟打掃起來很是費工夫,你們就和他呆在一起。”警視廳的隨從傲慢緩慢着言語,指着一間牢房的一個犯人說道,讓楊曉兩人和牢房裡的那個犯人產生了很多的厭惡。
聽見了打開鐵鎖的哐啷聲音,接着的是鐵門咿咿呀呀的開門,低着頭的楊曉依舊選擇低着頭進入,不想讓自己看見自己的悲傷。
雖然楊曉的手腕束縛被解開,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夠獲得更多的自由。靠在了牆壁上,成小詩在他的身邊,開始了呼吸的勻緩。
“楊曉?”這間陋室另外一個住戶開始了問候。
楊曉這才注意到了這間牢房的另外一個犯人。由於這個犯人污髒着身體,一直低着頭,所以楊曉二人都沒怎麼注意到。
忽然一個大的驚雷綻在楊曉的腦中,因爲對方的聲音極爲熟悉。
“楓君……是你,你也在這裡?”
“嗯。”
“你……”
“怎麼了,有什麼就說吧。”楓君的語氣不急不緩,十分適中。
“你……你還好吧……”
“還行吧,這裡極爲的清靜,看起來是一個修行的好地方。”
楊曉這才注意到原來楓君一直在默默的冥想,所以沒能捕抓到對方熟悉的氣息。
“我……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還是有什麼就說吧,那樣不會讓自己感到委屈和難受。”
“嗯,你說的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