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的思緒很純粹,沒有過多的雜念,生於宗門,死於宗門,或許是自己最好的歸宿。或許很多人會想,有的時候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更好麼?
或許,這是凡俗的社會生存法則,但,這絕不是修行師姐的規矩,對於逆天而行的修士而言,很多時候,退一步,代表的並不是海闊天空,更可能是萬丈深淵。
當進則進,當戰則戰,修士,不是凡俗,他們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力量,向老天爺討飯吃,從天地之間搶飯吃,可不是老天爺給飯吃。
搶和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這背後所蘊含的意義也是大不相同。
今日,王五若是退了,也未必不可以保存性命,可是,退了之後,他還有勇猛精進的勇氣和魄力麼?面對着同境修士都要選擇退避,那麼,面對着無時無刻不再刑罰修士的天地,當真有勇氣去搏一把麼。
無相之後,每一次境界的進步,都會面臨天地的洗禮。
無相初境到無相圓滿,每一次小境界的突破,都會迎來三九天劫的洗禮。
而九霄境界更是每一重天都會面對六九天劫的威脅,而當突破太清之時,則更是要迎來浩蕩的九九大劫。
心中無所畏,方能有一線生機。
王五腳踏陰冷魔息,周身籠罩在陰死氣息之中,一拳落下,整個人的氣勢更是提升到了極致。
看着好若魔神降臨的王五,徐寧雙目開始隱隱泛紅,他恨黃泉祭!
若不是黃泉祭,其中的二變祭黃泉,又怎麼會激發寧羅的想法,又怎麼會大膽地嘗試與衆不同的孕育之法。
以孕育生命的方式,結合黃祭的理念,硬生生從自己的身軀內孕育出一柄神兵。
伏魔印的磨碎,雖說方纔那一劍的威能已經大部分都是抵消掉了,但是還有一部分力量滲入了徐寧的體內,使得他現在體內都隱約有些陣痛。
不過此時的徐寧卻是已是進入了癲狂的狀態,他並沒有引動自身精血來對抗,在寧羅逝去之後,他無比珍惜自己的身軀。
周身的殺機和法力凝聚,他的腦海中便只有一個字,殺!
一拳轟出,雷光閃耀,徐寧目中青紫二色閃過,他雖說在寧羅之時名聲不顯,但是能夠一直跟隨在寧羅身側之人,得到寧羅劍認可之人,又豈是一般俗人?
暴風不因雄鷹者匿,雷霆不以長夜畏懼。
殺意凝聚丹陽雷霆之力,這極致的一拳和王五對撞,雙拳相交,頓時爆發出了一股堪稱恐怖的波動來。
“咔嚓!”
近乎同時傳來兩聲清脆的斷裂之聲,在場的其他年輕修士面色有些發白,不是因爲他們兩個人交手之時的威視,而是這兩個人的狠辣和悍勇。
修行之人,相對於法力修爲,肉身較爲羸弱,而肉身又是渡世的舟筏,所以一般人都會無比地珍視自己的肉身。
而徐寧因爲自己內心的怨恨而滋生的殺意,已經抑制到了一種不吐不快的境地,縱使他無比地珍視自己的身軀,但是此時,還有什麼比硬對硬的輸出更能宣泄自己內心之中的鬱郁之情。
王五則是爲了勝而戰,爲了勝利,爲了榮耀,他不惜丟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包括性命,只是因爲,天魔需要。
最重要的是,他自信,若是自己戰後還有活路,他有種明悟,無相境,會對他解開最後的底線。
而自己,也只有展現出足夠的東西,才能換回宗門對他不顧一切地救助,他相信陸清染的能力,也相信宗門的底蘊。
但是這一切,終歸有一個天平,而自己表現的這一切,都是傾向自己的砝碼,唯有自己重要,宗門纔會不顧一切地挽回自己。
就一如那丹陽口中的長生,若是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弟子,丹陽是會出頭,但是真的會直接便是不顧一切的硬撼凌霄天魔二宗麼。
丹陽會出手,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也只會隨着事態的不斷升級,而做出不同的應對,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這和撕破臉有什麼區別。
大家保持的最後的風度,不過就是那可憐的貞節牌坊罷了。
都是爲了面子。
此時,王五那堪稱乾元境極致的一拳徐寧硬碰硬的當下,這讓王五面目有些猙獰,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幹!
而就在這時,徐寧竟是不管傷臂,那隱隱滲出的鮮血,在徐寧白色的道袍之上,顯得甚是扎眼,一步踏出,信手一招,寧羅劍倒飛而回,徐寧單手持劍,瞬間雷霆霹靂炸響。
雷霆滾滾震天魔,神劍起舞定乾坤。
不過即便如此,王五亦是有着最後一拼之力,看到雙目泛紅的徐寧欺身而來,王五慘笑一聲。
“魂祭黃泉!”
話音落下,王五整個人在天魔宗衆人惋惜的目光中開始淡淡虛化,天魔宗衆人不是不想王五認輸,可是他們開不了這個口。
或者,他們已經習慣了勝利,面對丹陽的咄咄逼人,他們第一反應不是權衡利弊,而是針鋒相對。
對或者錯,打過之後再說,想講你們丹陽的道理可以,先看看你拳頭硬不硬。
隨着王五不斷虛幻,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氣息不斷的融入王五劍中,說來話長,但是這一切的發生都在短短一瞬之中,此刻,時間似乎都已經停止。
無悔,決絕,不甘。
這是王五最後的面容定格。
徐寧面上露出一絲快意,他,終於將王五逼到了這一步。
他要的,就是堂堂正正地將王五逼死在擂臺之上,當然,這是對待天魔宗的核心弟子如此做來,若是換了凌霄宗弟子,他是萬萬不會如此。
因爲,凌霄的血性,已經沒了。
“轟!”
針尖對麥芒的針對,又如同天雷勾地火的轟鳴,剎那間,整個擂臺被巨大的爆炸所籠罩。
“噗!”
一個身形倒飛而出,只見白色道袍已經支零破碎,渾身上下不斷的有鮮血滴落,徐寧雙眸緊閉,唯一完好無損的左臂死死的抓住寧羅劍。
在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他唯一能夠依靠的,好像就剩下了那一柄寧羅劍。
寧羅劍散發着淡淡的光輝,但是光華黯淡,方纔的爆炸之中,似乎寧羅劍亦是受損不輕。
聞人於宣一個縱身,接住了倒飛而回的徐寧。
半晌,天地復歸清平,擂臺之上除了一個坑洞以外,零零散散的碎石,卻是沒有半分王五的身形,天魔宗衆人看到這般情形,心中頓時一痛。
不過除了寥寥幾人以外,更多人的目光更是落在了陸宏宇的身上。
擂臺之上,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徐寧堂堂正正的擊敗了王五,而且如今亦是重傷昏迷,代價更是不知付出了多少。
但是天魔宗輸得起,但是他們不想爭鬥的這般莫名其妙!
登臺的三位弟子,二死一重傷,而宗門付出這些代價,在天魔宗弟子眼中,卻是毫無意義的,因爲這件事情的起因。
不過是一個見色起意的紈絝和一羣欺師滅祖的廢物搞出來的鬧劇!
聞人於宣將徐寧帶回,容若一指點再徐寧眉心,探查一番後,爲徐寧服下一顆丹藥後,說道:“並無大礙,靜養一段時間就好。”
聞人於宣一臉慶幸地說道:“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不過經此一戰,寧兒的心結應該開解了吧。”
容澤無奈地苦笑一聲,說道:“師叔,你這還真是想多了,若是開解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雖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可是我丹陽弟子,有幾個怕死的?”
“徐寧在登臺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身死的可能,不過經歷一場生死也好,雖說不會直接看開,但是終歸可以釋放一下心中的鬱結之氣,我隱約知道一些,寧兒這孩子,對於天魔的黃泉祭有着非同一般的怨念。”
其實當年,對於寧羅的打算,容澤可謂是直至甚深,就連寧羅開始孕育劍胚,容澤也是第一個察覺,可是寧羅的剛烈和寧家鍛造的執念,已經深入骨髓,自己縱使想要阻止,也已經是太晚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正是因爲黃泉祭,激發了寧羅的想法。
不過正所謂愛屋及烏,那麼恨屋也是及烏,徐寧也是從那時起,記恨起了黃泉祭,可以說是,若是王五若是沒有使用黃泉祭,或許徐寧也不會這麼拼。
因爲寧羅曾經說過,要他好好的愛護自己的身軀,拿着寧羅劍,去看看她沒有機會看到過的風景,寧羅劍在,她便在。
而現在,擂臺打到如此地步,已經差不多了,鏡月軒和千鶴舫的弟子,除去幾個不開眼的想去掂量一番以外,一直優哉遊哉的打醬油,而白藏教的認慫,導致了四方會談也是開始無所事事。
其他的三座擂臺,也已經開始安靜,一流宗門世家中,也是有着一些驚豔絕倫的青年英才,也就是說,此刻,擂臺戰停不停,其實也就是看天魔宗和丹陽山願不願意。
至於天魔宗說得彩頭,如今擂臺打成這樣,衆人也沒有心思去爭奪了,畢竟如今有些癲狂的丹陽宗,衆人不想爲了天魔宗的三樣道藏而去招惹。
更何況,面對着凌霄宗的虛弱,很多一流宗門世家目光中的轉變被其他七宗看在眼裡,天下會盟結束之後,凌霄宗將正式迎來挑戰。
陸清染突然說道:“陸宏宇,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