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凜冽的丹陽山頂,原本寂靜的小院門前,可以俯瞰整個丹陽的諸多殿宇,將這個九州之上正道扛鼎一宗盡收眼底。
可世人只知丹陽威名,並不知丹陽山那看不到的地方,仍是有着一股強大的勢力,宛如黑夜之中的寒芒,堅定而嗜血得守護着丹陽的傳承,正道的堅守。
此時,小院門前三人相對而站,幻塵略微有些尷尬地看着謝婭瓊,目中多少有些埋怨地看着樂意。
而樂意卻是大大咧咧地向前一步,攔着幻塵說道:“師兄,你們二人都是見過的,何必這般眼神看我呢,這也不用我介紹了吧。”
幻塵沒好氣地說道:“去去去,一邊去,要是你哪天突然出現在凌霄山上,而戰尊看到你,你覺得他是什麼感覺?”
不過雖是這般說,還是笑着對着謝婭瓊施禮道:“謝師妹,歡迎來到丹陽,但是如今門中突遭變故,所以行走之時可能多有不便,所以可能暫時要委屈你居住在這別苑之中,還望理解。”
而這時,樂意突然嘿嘿笑道:“好啦師兄,我帶瓊兒回來,我師尊他應該是猜到了,既然沒有出言反對,那麼應該就是同意了,而且,我師尊那邊也是認可了瓊兒自己人的身份,這其中有諸多故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不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一句自己人,輕飄飄的三個字,卻是代表着深遠的意義,畢竟這個看似陽光下的丹陽,其實也是有着太多的隱秘不願意公示於人,或者其餘七宗,亦是如此,誰也不願自己的底細被人看得個通透。
同時幻塵也是不明白,這個有過一段共處時光的凌霄宗聖女,究竟是做了什麼,竟然讓容澤這個腹黑之人如此信任。
不過看着因爲這三個字而面若桃花的謝婭瓊,此時正柔情地看着樂意,那其中的含情脈脈,就算是萬年玄鐵所鍛造的男人,也能看得分明。
此時幻塵才隱隱明悟,樂意這小子,怕是故意來這麼一出,爲的就是表明心跡的同時來刺激自己,當真可惡。
幻塵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樂意,便開口說道:“既如此,那一切好說,我且下去通告一聲同時回稟師尊,明日,謝師妹儘管在長生師弟的帶領下,好好的遊賞我丹陽風光。”
說罷,幻塵便行禮告辭,但是在身影快消失的時候,樂意的耳邊卻是傳來了幻塵的傳音入密,只聽他惡狠狠地說道:“好你個長生,等到弟妹走後,爲兄好好指點指點你的修爲進境。”
聞言樂意嘴角划起一抹笑意,若是幻塵還把自己當做當初的模樣,那纔好玩了,到時候誰給誰指點還不一定呢。
“長生,你在想什麼?怎麼笑得那麼……猥瑣?”謝婭瓊有些疑惑地問道,雖然她覺得樂意不管怎樣都好好看,百看不膩,但是剛纔的笑容當真是有些猥瑣,讓人看到就會想起一些不好的聯想。
樂意回過神了,笑着說道:“有麼?瓊兒,你怕不是看錯了吧?走吧,師尊還等着呢。”
隨後,樂意領着謝婭瓊在笑談之中走進了那個普通的院落,不過卻是並未直接來到容澤出,而是來到了小院的盡頭,枯敗的老樹訴說着時光的斑駁。
樂意突然向着前方,笑中帶淚的跪了下來,而謝婭瓊雖然不明就裡,但是看到跪伏在地的清瘦身軀,她也是默默地跪了下來,在樂意的一旁,靜靜地陪伴着。
這是她的男人,哪怕是不理解,那我也會選擇陪着你,一如你所說,你的世界一片漆黑,而我,是你唯一的光明和溫暖。
樂意聲音哽咽地說道:“師尊,我帶瓊兒來看你了,您肯定沒見過她,不知道容澤師尊有沒有告訴您,這是他認可,我認定的人,現在,我帶她來看您了。”
聽到了這般話語,謝婭瓊才恍然大悟,這裡,應該便是凌菱真人的坐化之地,但是同時也被濃濃疑雲籠罩在了心頭,爲什麼自在陵的傳功殿主,會坐化咋丹陽山上。
謝婭瓊學着樂意的模樣叩首,對於這個將樂意一手撫養成人的女人,她只有濃濃的感激和敬慕,口中說道:“瓊兒見過凌菱真人,日後,我會一直陪在長生身旁,請您放心。”
隨後樂意便開啓了絮叨模式,講述着他們的故事,從下山再入揚州,直到這次歸山,一一向着凌菱訴說,其中有生死一線的驚慌, 也有再見炎子瑜的喜悅,有死別的痛苦,也有再見的欣喜。
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爲凌菱永遠的長眠,也導致了樂意有一個情感的宣泄口,可以肆無忌憚地訴說着內心的疑惑和困苦。
而謝婭瓊在一旁聽着樂意的絮叨,突然有些心疼,因爲他不過是一個突然遭到滅門之變的孩子,就這麼莽莽撞撞的一頭栽進了復仇的漩渦之中,再也出不來了。
他在還沒有遇到自己之前,那是怎樣的灰暗和沉寂,黑暗之中只有自己在奮力地奔跑,原本七彩的人生在一夜之間變得支零破碎。
直到自己出現的那一刻,或許才真正喚醒了他對於一生重新的規劃,至少這段時間的形影不離,自己隱隱知道,樂意之前,怕是在完成復仇的那一刻,會選擇與自在同寂,而自己的出現,讓他的選擇不再單一,從單選題變成了選擇題。
此時此刻,謝婭瓊覺得,自己有必要讓樂意人生再度從選擇題變成單選題,只不過不同的是,從灰暗迷茫的單選,變成一個陽光充滿希望的單選題。
不知何時,容澤真人靜默地出現在二人的身後,一聲不吭地看着月光下的一對璧人,隱約之間,他似乎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活生生的出現在了樂意和謝婭瓊的身前,正淺笑吟吟地聽着樂意的訴說。
就像一位母親等回了闖蕩許久的麒麟兒,不希望有什麼驕傲,也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功成名就,只需要他的一生平安喜樂就好。
可是,這一切,終歸已成幻影。
一直到後半夜,樂意才絮絮叨叨完,中途早已扶着謝婭瓊改跪爲坐,一切都是那麼的愜意自然。
二人起身才發現,陰影處那挺拔的身軀,早已不知道等了多久,但轉念一想,一切又都那麼符合常理,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容澤示意二人隨他來,回到容澤所在之地,這裡不僅僅是他的閉關之處,也是通往輪迴觀總舵的必經之處之一,容澤常年都待在這裡,何嘗不是一種守護。
或許,容澤心中也是明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發生什麼變故,自己可以儘快地進行處理。
落座之後,容澤淡淡地說道:“實力進步得不錯,說實話,超過了我對你的期待,凌菱會爲你感到驕傲的。”
頓了頓後,容澤繼續說道:“其實有時候你也不必敘說那麼多,畢竟你的每一步,我都會告訴她的。”
樂意聞言,笑着說道:“師尊,我知道了,就是想將自己的故事說給她聽,以前啊,她挺喜歡自己給她講故事的,哪怕是山上的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廢話,她還是依然會聽得津津有味,所以……”
話音到了這裡戛然而止,但是三人心中都是明白,樂意也明白容澤的顧慮,他怕自己太過於執念,從而導致心魔入體,行差踏錯,而凌菱和林聽南,則是他心境之中的致命弱點,但他又怎麼捨得去。
“我想,人生他有自己的考量,一路以來,他跌跌撞撞,但是他每一步都很穩啊,容澤師伯,您不妨多信任他一分,我相信,未曾進境絕巔,他是絕對不會允許他自己倒下的,因爲若是那樣,失望的恐怕不僅僅只是我們,而是凌菱師伯了。他不會讓她老人家失望的,一次也不會。”謝婭瓊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同樣信念十足。
遇到她,真的是樂兒的幸運。
遇到她,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
容澤真人灑脫一笑,說道:“你說的是,他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樂意在一旁頻頻點頭,對這二人報以討好的笑容。
容澤搖搖頭指了指樂意,謝婭瓊也是面帶笑容地看着樂意耍寶,不過目前中多少帶了一些憐愛。
“這一次,門中確實是出事兒了,罪修中亦是有幾位兵解了。”說起此事,容澤聲音頗爲有幾分沉重,所謂罪修,不過是與宗主一脈的競爭失敗者而已,但是卻自囚於羣山之中,在追求個人道途的同時,永遠地效忠宗門。
而今日,卻是有數位慘死當場,甚至其中有一位無相貌的前輩,但是此次來人卻是僅僅只有一位。
而能夠在戒備森嚴的丹陽山肆意往來,哪怕是九霄修士也做不到,更別說在引起罪修們注意之後,斬殺數人之後全身而退。
那麼如此一來,唯一的可能就是,來犯之人,大概率可能就是第七境的修士,太清混元,可稱真君的絕世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