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灑在素雅的古鎮上,蜿蜒的小巷,石塊壘砌的拱橋,古舊的房子,全部被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暮色之中。
就在這一片朦朧的暮色之中,二人身着便服佇立在橋上,享受着爲數不多的靜謐時光,其實對於謝婭瓊而言,哪怕是終日奔波廝殺,有着樂意的陪伴,那麼天地之間,又有哪裡不可以去的,有他在時,便是心安。
“下一站,我們去哪裡?”謝婭瓊看着眼前溫馨的光景,淡淡地問道。
小橋流水,夕陽西下,兒童嬉戲,裊裊炊煙升起,這便是煙火人間。
樂意指尖把玩着一柄迷你的飛劍,這破空而來的劍書,其中烙印的信息一旦流傳出去,卻是足以石破天驚。
自從上次樂意險死還生之後,容澤便給了樂意一套母子劍書法器,專門方便求援與傳達信息。
而今,卻是收到一份他不得不重視的情報,看其訊息,應當是丹陽山上母器羣發的劍術,其目的便是召回所有在外的戰力。
“有人夜上丹陽,襲擊掌宗閉關處,得此令者,速歸。”樂意靠着欄杆,面色凝重地說道:“如此一來,不管如何我都要暫停任務,回去一趟了,要不,我帶你看看丹陽的風光怎麼樣?”
謝婭瓊手捂朱脣,震驚地問道:“有人敢上丹陽撒野?何人這般大膽?這是活夠了不成?”
樂意淡淡地說道:“誰知道呢,不過應該造成的後果不小,不然也不會緊急召回所有外地弟子,不過應該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因爲,我記得丹陽劍書之中最高等級的乃是血色劍書,而今你看,不過是次一級的黑色,所以沒有太大的問題,應該是要再度震懾一下宵小,如若不然,丹陽威嚴何在?”
“那我的身份去丹陽也不合適啊。”謝婭瓊略微有些猶豫,又是期待,有隱隱有些擔憂,畢竟此般關礙之下,自己的身份當真是一個比較微妙的訊號,她擔心會爲樂意帶來麻煩。
“你什麼身份?”樂意嬉笑地問道:“我怎麼記得,你是我認定的女人,也是我師尊認可的兒媳婦,其他的,先往後排排,就憑藉着這個身份,足以讓你在丹陽之上,通行無礙!”
謝婭瓊還是有些忐忑,猶豫地問道:“真的麼?畢竟正邪還勢不兩立啊,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聞言樂意麪色一肅,手上微光一閃,劍書收到須彌戒中,扶着謝婭瓊的肩膀說道:“我值得你去相信,不是麼?你又怎麼會是麻煩呢?別說帶你上丹陽,昭告天下又何妨?我長生喜歡誰,又怎麼可以遮遮掩掩?”
謝婭瓊抿嘴而笑,說道:“好,我的小男人,我相信你。走吧,我陪你歸山。”
凝霜城中,一處莊園內。
林卿塵看着傷痕累累的徐浩然,雙目猩紅,淚水如同斷了珍珠一般,不住地留下。
徐浩然的胖臉上如今已然清洗乾淨,勉強咧咧嘴,說道:“哭什麼?我這不是沒死麼?我可是聽說了,從我失蹤之後,我娘子可是一滴淚都沒落,以雷霆手段撐起了整個離宮,爲夫心中甚是欣慰。”
“如今,我都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應該笑纔對。”
林卿塵咬着嘴脣,怔怔地看着傷痕累累仍是在不斷安慰自己的憨憨胖子,不過修行之人的肉身不斷經過靈力淬鍊,如徐浩然這般肥碩之人着實不多見,但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愛媳婦的靈魂兩百多斤。
看着林卿塵終於是止住了哭泣,輕聲問道:“隨我……去的兄弟,一個都沒回來麼?”
林卿塵一時間不敢去看徐浩然那灼灼的目光,心中微微一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是在他期盼的目光之中,閉目嘆息,說道:“無一人歸,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唯有可以確定生死的魂燈,可以知道,他們都已經道消了。”
“當日,着實嚇壞了看守魂殿的弟子,一盞盞代表門人的魂燈逐一爆碎,殘存者寥寥無幾,甚至是你的魂燈都搖搖欲墜,如非你的魂燈一直明亮着,我想,我也沒有勇氣去支撐下去。”
雖然知道答案,但是當真切地去面對的時候,還是如同一記重拳迎面而來一般,徐浩然眼神一陣發黑,露出一個像笑,但實際上更想哭的表情,說道:“就這麼沒了啊,數代心血,一朝盡喪,這是我的罪。”
“這不怪你的,不是麼?”林卿塵握着徐浩然的大手,悲慼地說道:“生死有命,若是要怪,就怪我吧,你都是爲了我,我又怎麼忍心你去揹負所有的罪責呢?你回來了,證明我們離宮,我們浩然宗還沒有垮,我們還有希望。”
輕輕摩挲着徐浩然的大臉,林卿塵聲音平淡地說道:“與其緬懷,不如我們想想怎麼復仇,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了我們親人之後,可以不付出代價!”
“浩然宗被毀了,離宮落腳之地也沒了,弟子的身故,一筆筆血債,就這麼算了麼?”
徐浩然小眼睛中被淚水模糊,怎麼能算了?一個個隨着自己出生如此的兄弟,眼睜睜地一個個倒在自己的身前,雖說寄身刀鋒便是早已將生命置之度外,但是,不甘心吶。
其實就算是徐浩然意志消沉,不想復仇,可輪迴觀卻是早已與白藏教生死相向,九州足夠大,容得下七宗,可是容不下白藏輪迴並存。
而與此同時,貪狼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看到狼狽的徐浩然和美目含淚的林卿塵,頗爲尷尬,訕笑道:“啊,夫人也在啊?”
林卿塵快速地拭去淚水,聽聞貪狼的話語,鳳目一挑,問道:“嗯?那我應該在哪裡?貪狼,你是不是最近太閒了?需要人幫你活動一下筋骨?”
貪狼嚇得連連擺手,說道:“沒有沒有,這不是總舵傳來了消息嗎,我絕對不是有意的,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說罷,便是躡手躡腳的準備離去,徐浩然無奈地苦笑道:“你就算要滾,也先把事情說清楚不是?說罷,總舵傳來什麼消息?可是對我的懲處?”
貪狼停住身形,目光不斷的飄忽,隨口說道:“總舵傳來消息,讓宮主好生養傷,然後離宮近期蟄伏,總舵之中有變故發生,近期可能無力支援各宮,還請各宮守望相助。就這些,後面應該是通用的……”
徐浩然忍不住打斷說道:“廢話,還有麼?”
貪狼說道:“沒有了。”
“那還不快滾?”
“公主……”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大傢伙還等着你帶領着我們……血債血償!”
隨着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地講出,貪狼那嬉笑的神情也早已消失不見,雙目之中,透露出的是滔天的殺機。
但是隨着話音的落下,貪狼的勇氣似乎也消失殆盡,飛快地竄出房間,頭也不回地離開。
徐浩然和林卿塵對視一眼,不由笑罵一聲。
“這個蠢貨,其實我當時被救出的時候,觀主就問了我一句,疼麼?”徐浩然自嘲地說道:“你猜我怎麼回答的?”
林卿塵歪着腦袋,看着眼前這個貌似憨厚的胖子,笑着說道:“疼?”
“哈哈哈哈哈哈”爽快的笑聲從徐浩然的口中傳出:“夫人,你這可就猜錯了,我說得不疼,是真不疼,你知道麼?當觀主出現的那一刻,爲夫知道,我這輩子,沒有看錯人,也沒有跟錯人。”
“回來之後,我想的不是報仇,而是害怕觀主的失望。”徐浩然咬着牙齒,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是說我沒心沒肺,那麼多的兄弟因爲相信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這是我的罪,但是我更怕觀主的失望,因爲一旦他對我失望,我就再也沒有報仇的籌碼和機會了。”
林卿塵神色之間,露出淡淡的滿足,這就是自己選中的男人,雖然胖了點,但是一身肝膽,重情重義,當初觀主救下自己夫婦二人的性命,那是自己便知道,自己的男人當日就已經決定把命交到了觀主手中。
而今日,舊事重演,自己的男人再一次被觀主救出苦海,如此一來,也算是夫婦二人沒有跟錯人。
就算是當一個赴湯蹈火的馬前卒,也認了。
凌霄山中,卿玉陽一臉討好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而換來的卻是一道白眼。
畢竟,當日凝霜城中圍觀之人太多,雖說謝婭瓊遮掩了身形,但是在謝婭瓊離開之後,破罐子破摔的馬宏宇卻是顯露出了身形。
而今,凌霄山亦是得知馬宏宇已然在凝霜城中的混戰之中身死。
但是,他爲何會出現在凝霜城中。
又爲何會與兩個莫名勢力打生打死?
浩然宗雖然是凝霜城中的首屈一指的宗門,但怕還是不足以讓馬宏宇爲之赴死,更供養不出一名九霄境修士。
而那破空而出的神秘勢力又是何方勢力,對凌霄山來說,一切都籠罩在濃濃的迷霧之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謝婭瓊自從下山之後,就再也沒了訊息,若非是魂燈未滅,二人都險些以爲是昔日舊事重演。
你究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