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笛音似是春日細雨,輕綿清悠地飄灑於天地,萬物沐霖,初展新顏,但其中卻是蘊含殺機,像是一隻殺機內蘊、蓄勢待發的猛獸,而後驀然笛聲一轉,霎時化爲暴雨雷鳴緊促激烈,又若萬馬奔騰地動山搖,頃刻又若千軍擊發殺氣騰騰!
樂意看着諸葛智手中的玉笛,再看其所展露的威能,不禁爲之側目。
想起了諸葛玉和似是其法寶是一柄玉簫,莫非這其中有何牽連?
莫非她那幾次出手,皆是當做兵器使用的,亦是如同諸葛智一般,有着潛藏着的威能不成?但這般雅緻之物爲何在她手中竟如此……
想着想着樂意的目光不禁在諸葛玉和的身上掃視兩週,諸葛玉和是何等機敏的女子,看着樂意看看了場中,又看了看自己,哪裡還不知道他的意思,頓時面上閃過一絲紅霞。
猶豫了片刻,仍是傳音解釋道:“小樂兒,你亂看什麼呢?我與哥哥所用之物,其實乃是一物。”
“此物,名爲玉屏簫笛,乃是我家族之中傳承之物,據說,曾是仙人所授先祖,當年先祖與一位仙人相遇,他們兩人一見如故,情趣也十分相投,遂結成爲知己。仙人時常在山上徘徊低吟,有一天他將先祖帶來的一竿竹子,將它製成簫吹奏起來,引起至交的共鳴。不久仙人要遠走,便把祭煉的技藝傳授給了先祖,同時還給了先祖一部功法。”
“從那以後,先祖發現這笛聲之妙,便替換了家族的主修功法,但是有所不同的是,家族之中,男子爲笛,女子爲蕭。曾有詩云,仙到玉屏留古調,這也是玉屏簫笛的來歷。”
樂意詫異地看了一眼諸葛玉和,沒有言語,但是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玉屏簫笛!
乃是千鶴舫鄭家的傳承之寶!非嫡系不可修。而鄭家,則是千鶴舫兩大世家之一!
鄭家的嫡系之人,又怎麼會化名諸葛氏加入輪迴觀呢?甚至兄妹二人都擔任着輪迴二使的職位,說是輪迴觀核心中的核心也不爲過,且諸葛智和諸葛玉和乃是鄭家之人,容澤不可能不知曉。
如此一來,怕是諸葛智麾下的艮宮修士,怕是都是千鶴舫的嫡系了吧。
樂意緘默不語,只覺得一切都是雲裡霧裡的,朦朧而不清澈,自己像是在黑暗中闌珊前行。
唯有看着遠方的燈塔,纔可緩慢而堅定地前行。
而就在樂意還在震驚之時,諸葛智身形凌空,萬千劍影凝聚於一點,轟然破裂,劍奴牛槐再也堅持不住,劍勢崩塌,身形也是被諸葛智直接轟飛,口吐鮮血,面色發白。
他的劍一樣是強大無比,但是他終歸是未得到牛家的劍主傳承,縱使當年滅了牛家滿門,但他也一樣未能獲得劍主傳承,牛家歷代如此,劍主,一代單傳,唯有上代劍主坐化,纔有下一代劍主出世。
所以,牛槐直接被諸葛智壓制到了極點,或許這其中有牛槐傳承不完整的原因,縱使自己曾彌補其中的缺憾,但終歸未能跳脫而出其中的桎梏,歸根結底,最根本的還是人,最強大的也永遠只會是人,而非功法。
同時無相九霄境界,但是他劍奴牛槐,不如諸葛智!
而此刻牛槐手中的道劍沒了牛槐的操控,頓時失去靈性,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大地而去,諸葛智冷哼一聲,笛聲所化劍影瞬間將那道劍包過,瞬息之間,強橫的法力降臨,竟是硬生生地將牛槐的烙印硬生生地驅逐。
單手一揮,原本覆蓋在道劍之上的斑駁鏽跡,瞬間化爲烏有,碧痕啼碎沉香夢,驚霜寶劍颯颯寒。
諸葛智將道劍抓在手中看了一眼,陣陣鋒銳之氣散發而出,若非憑藉着強橫地法力鎮壓,還當真拿不住此劍。
隨手一揮,將道劍擲到了一旁壓陣的孫楚香身前,說來也怪,此劍在諸葛智手中桀驁不馴,在牛槐手中靈智不顯,但是到了孫楚香的面前,卻是不住的在空中震動,一股濡慕嚮往之意散發而出。
孫楚香看着眼前不住嗡鳴的道劍,眼中露出一絲追憶,伸出手輕輕撫摸劍身,喃喃道:“騰空,好久不見啊。”
騰空劍似是感受到孫楚香的撫摸,收斂了鋒銳,但是龍吟虎嘯之聲卻是不絕於耳,似是久別重逢的故人欣喜之意。
諸葛智見狀,淡淡地說道:“牛槐,你雖是前輩高人,但是你還是不行,當你自稱爲奴之時,我不知你尊的是白驚天,還是你心中的劍,但當你彎下了你的脊樑之時,你的道心,便如騰空於你手一般,塵勞關鎖。”
“而今,到了孫道友手中,卻是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你可知爲何?”
牛槐此刻一臉的灰白之色,口中不住地有鮮血流出,點點滴滴,灑落在凌亂骯髒的衣襟之上,但是仍是冷冽的說道:“我之事,又何勞你來點評?”
“自古以來,勝者爲王,敗者寇,你又何必多言?”
孫楚香此刻插言道:“三叔,你又何必如此?若你當真如此,騰空有靈,怕是寧肯自折也不會在你之手,而他卻是自穢劍身,你難道還不明白麼?”
牛槐眉頭微皺,似是在承受這難以忍受的疼痛,但是仍是固執地挺直身子,說道:“我牛槐一生,勝過,敗過。但不會再降,一生之中,投降,背棄,有過一次,已然多了……”
話音剛落,孫楚香便是手中騰空一揮,一股強大的劍氣閃耀而出,直奔牛槐而去。
牛槐見清冽近乎透明的劍氣,橫貫長空而來,簡直璀璨猶如隕星墜落一般。
不怒反喜,蒼老的聲音迴盪在九天之上:“來,讓三叔瞧瞧,你涅槃重生之後,修爲進境如何?”
之間牛槐手中劍印結起,剎那之間,無邊的劍氣涌現,半空之中劍落如雨,龍吟虎嘯的劍鳴之聲不絕於耳。
匯聚而來的劍氣如同劍潮一般,硬生生地憑藉數量抵擋住了那宛若隕星一般的強大劍氣。
剎那之間,巨大的爆裂之聲甚至震得虛空都在顫動,無數的劍氣四散飄零,宛若流光。
牛槐甩了甩震得微麻的手掌,以自己所融合白家功法所創造出來的劍印,方能勉強抵擋住孫楚香的這一劍。
心中有幾分欣慰,又有幾分蕭瑟,也有着幾分吃味。
看着在孫楚香手中塵盡光生,頗有幾分照破山河萬朵架勢的騰空,在自己手中卻是塵勞關鎖,一如自己的劍心一般。
收起了心中無謂的思慮,牛槐眼睛微微眯起,僅憑這一劍,縱使有着騰空之鋒銳,那麼孫楚香在無相九霄之中也不算是弱者了。
隨後,牛槐一揮手,一柄散發着絕望殺意的猩紅重劍出現在了牛槐的手中。
劍身之上遍佈魔紋烈焰,全身猩紅,光是看着就給人一種機槍的壓迫感。
隨着牛槐的一劍砸落,虛空都是在這一劍之下出現了破裂,而當這一劍到了孫楚香的面前之時,那威勢簡直猶如天崩地裂一般炙熱猛烈。
孫楚香手中劍勢落下,騰空之上的鋒芒綻放,滔天的法力大盛,但仍是無法將這一劍的力量全部消融。
她立足的周身虛空,大量的猩紅劍氣轟然爆發,那股力量不包含任何的感情,只是單純地殺伐劍氣爆發,充滿了嗜血毀滅的氣息。
牛槐的實力卻是要比白驚天強上很多,這不禁讓很多人都蒙上一股疑雲,這牛槐當初又是如何敗在了白驚天手中呢?
此刻縱然是孫楚香竭力抵擋,但是仍舊被那無邊的劍氣包裹其中,但是下一刻,她周身青龍之象浮現,滔天酒海再現,這才終於將那劍氣抵消,身形從中逃出。
但牛槐卻是緊隨其後,手中的重劍每一次砸落,都如同隕星墜落一般,那股力量之強大,範圍之廣簡直令人咋舌,孫楚香僅僅是抵擋了擊劍,環繞於周身的青龍法相便是發出一聲悲鳴,隨後便是轟然破碎。
不過輪迴觀主以及諸葛智等人卻是負手而立,絲毫沒有插手的動作,無他,此刻牛槐雖說是出手狠厲,其威視甚至更勝一籌。
諸葛智見狀好笑地說道:“看樣子,孫道友的那一聲三叔,正中牛槐的道心,若是能夠堅持到塵盡光生,怕是九州之上不多時便要出現一名神霄境的大修士。”
在諸葛智開口的一瞬間,輪迴觀主容澤大袖一揮,一道肉眼可見的屏障便是出現在了衆人眼前,牢牢地籠罩着衆人,將諸葛智的聲音隔絕開來。
容澤開口道:“不可能的……此人死志以生,別說一聲三叔,就是千千萬萬遍三叔也沒用,其實有一句話你說錯了,在孫道友喊出三叔的時候,牛槐的劍心便已經塵盡光生了,當真可惜了……”
讓人們豁然開朗的,也許只是一個道理,左右人們心緒的,也許只是一個心結。
但是這個心結亦是心結,見得多,問題看得透,心結未必打得開,九州之上,又有多少修士死於自己的道心不固。
心不固,法不凝,最終便是功散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