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作作?”
潘大娘和吉祥同時一訝,緩緩站了起來,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龍作作隆起的腹部上。她們二人已經聽李魚說起過龍作作的存在,當然知道她這個人,還知道她已與李魚圓房。
如今一看……
腹部隆起,本來極影響女性的美態。但是女性孕育生命,當她因孕育新生命時腹部隆起,卻並不影響她的美麗,而且會給她增加一種母性的光輝。尤其是對她的親人而言,這時的她無疑是最美麗的。
潘大娘臉上的驚訝漸漸被驚喜所取代,有些失措地道:“你……你就是作作?魚兒說過,魚兒說過……”
潘大娘迎上前,想伸手去摸她的腹部,又因尚不熟悉收回了手,只是滿面驚喜地道:“閨女,你這是……有了身孕?”
龍作作含羞地一笑,微微點頭,婉約的似一朵嬌羞低頭的水蓮花,而那腹部,卻似繫上了拳王金腰帶一般,傲嬌地挺得更高了。
“哎呀!好!好好好!”
潘大娘登時就合不攏嘴了,轉身就想跑去喊李魚,可又不捨得離開,急又旋身,面向龍作作,扭頭對吉祥眉開眼笑地道:“吉祥啊,你快去叫魚兒過來,快去快去。”
吉祥“哦”了一聲,如臨大敵地看了眼龍作作的肚子,忙不迭朝後院跑去。
深深和靜靜站起來的慢了些,二人的關注點卻與吉祥不同。吉祥看的是作作的肚子,那裡邊是李家的子嗣,是李家的血裔後人,在如今這個時代,能爲家族誕下子嗣,那種意義當真不亞於在朝爲將,立下百戰之功。
而深深和靜靜從一開始對自己的定位就是使盡渾身解數,成爲這位年少多金、前途無限的李郎君的侍妾,所以纔不關心這一點。
她倆都只注意着龍作作的容貌,認真地打量着她的容貌,先是暗暗讚歎了一遍她的姿色,再看一看站在院校中的六七條糾糾大漢,心中便開始估量這位主婦是否和善可親,好不好打交道。
後院裡,李魚和楊思齊正在東拉西扯,既然知道楊思齊是個老宅男,性情其實靦腆內向的很,楊思齊在李魚心中的位置登時由高高在上的楊大梁變成了值得同情的楊老兄。
李魚拍着楊思齊的肩膀,笑道:“老哥兒,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靦腆的,人都說女人是老虎,其實那都是騙人的,這女人吧,其性如貓,固然傲嬌,可也很容易管教的。”
楊思齊連連擺手,道:“不同的,不同的,人跟人不一樣。我也看到吉祥姑娘了,確是溫柔賢淑的好女子。後來又來了那兩位,叫……什麼來着,也是蠻可人的姑娘。可也只有你這樣的人物才降得了她們。不瞞你說,我若見了女兒家,便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站在那兒一想,便越想越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哎,各人有各命啊……”
楊思齊羨慕地看着李魚,道:“我若有你兩三分本事,便也不至於如此打怵跟女人打交道了。”
李魚微微搖頭:“哎!老兄這般個性,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就想不出,其實你老兄底子不差,只要好好拾掇拾掇,也是一表人才。又有這樣一身大本事,怎麼想要成個家都如此費事呢?你看到前院兒那三位姑娘了?便再來三十個,也得乖乖守我李某人的規矩,誰敢無事生非,但教我知道了,哼!”
李魚冷笑一聲,睥睨之姿令楊思齊豔羨不已。奈何,性情不同,成長環境不同,人家那本事……,一座恢宏建築,甚至一座雄城的規劃設計都能遊刃有餘的楊思齊一想就覺得難如登天,自己根本不可能學得半分。
楊大梁這廂正黯然神傷,吉祥出現在後院口兒,脆生生的聲音,跟冰豆兒落在玉盤上似的:“郎君,作作姑娘從隴右來了,現在就在前廳,大娘叫你過去。”
李魚隨着一聲冷哼,微微撇起的嘴角還揚着,聽吉祥這樣一說,不禁有些驚訝。龍作作居然從隴右趕來了?按照約定的時間,他早該返回隴右了纔是,只是連生枝節,磋砣至今。
這時節不比後世通訊便利,沒有微信、電話也沒有電報,往隴右那種不太平的地方捎封信也是難如登天,是以一直聯繫不得。卻不想他正籌謀潛離長安,她居然千里迢迢地從馬邑州趕了來。
李魚心中歉疚與感動並起,急忙站了起來,快步向外迎去。
楊大梁依舊坐在長凳上,驚歎地凝視着李魚無比偉岸高大的背影:“又來一個!我若有他兩三分……不,只消一分本事……,哎,這種天賦,學不來啊!”
吉祥跟着李魚轉身,一起向外走。經過過堂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幽幽地道:“作作姑娘已經有了身孕呢。”
“什麼?”
李魚一臉驚喜地止步,扭頭看向吉祥:“真的?”
吉祥點點頭,扁着嘴兒,好不委屈。
李魚又好氣又好笑:“你看你,這是做什麼,作作的事我跟你說過的啊。”
吉祥委屈地道:“可你沒說她有了孩子啊。”
李魚道:“我都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孩子啊。”
吉祥扁着嘴兒,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眼睛溼漉漉的,好像已經快出來了。
李魚忍俊不禁,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她既然是我的女人,早晚會生孩子子的啊,你介意這個幹什麼?你早晚也一樣會有孩子的啊!”
李魚湊近了些,小聲道:“你要是想生孩子,咱們今晚就可以實施造人大業啊!”
吉祥幽怨地道:“不還是要比她晚麼?”
李魚翻了翻眼睛,這寵爭得,連生孩子先後都要比?
李魚別無辦法,耳語幾句,言語間不免涉及些羞羞之事,弄得吉祥滿面通紅,羞嗔地拍了他一巴掌,心中的失落和醋意才淡了。
李魚擺平了這廂,暗暗鬆了口氣,便拉着吉祥一起回了前廳。
前廳客堂裡,在潘大娘的指揮下,龍作作被安排坐在上首,大馬金馬。背後還靠了四五個靠墊。
深深和靜靜忙不迭地被潘大娘派去幫龍作作拾掇臥房,臥房就緊挨着潘大娘的住處。
“無情郎”和“負心漢”也被潘大娘使喚出去,指揮那些粗手粗腳的大漢搬運龍大小姐嫁妝般豐富的隨行物品去了。潘大娘也不知道自己該忙些什麼,在廳裡團團亂轉,陀螺一般。
一見吉祥到了,潘大娘喜滋滋地道:“吉祥啊,快着,你作作姐姐還未用過早膳呢,懷着孩子可餓不得,你快去廚下給熬些粥來。”
吉祥一愕:“盛粥?”
潘大娘緊張地道:“不是盛粥,那粥里加了藥材,也不知道對孩子有沒有影響,可大意不得,重熬鍋粥吧。”
龍作作練武之人,雖然身懷六甲,身子其實依舊靈便的很,哪受得了這樣把她當瓷器般供着,忍不住起身道:“娘,你別忙活了,也別勞動吉祥妹妹了,我不餓呢。”
娘?吉祥一聽,這可真是紮了心了,老姐。
潘大娘趕緊上前,把她重新按坐下,嗔怪道:“你這孩子,毛毛躁躁的,懷着身子,還不小心些,你可別胡亂走動,想當初我懷着咱們家魚兒的時候,我婆婆管的緊着呢,你瞧你,挺着大肚子還跑這麼遠的路……”
潘大娘一邊嘮叼着,一邊走到了李魚面前,一陽指在他額頭狠狠一戳,笑得合不攏嘴地道:“都是你這臭小子作孽啊!”
潘大娘拉起吉祥:“閨女,咱們走,做點適合孕婦的早膳去。魚兒,好好陪着作作啊!”
一時間,客廳中就只剩下李魚和龍作作兩個人了,其實從李魚一進廳,兩個人就已面面相視,只是這時最該親近的兩個人反而不能親近。龍作作得顧忌潘大娘的感覺,李魚也得顧及吉祥的感受。
直到這時,李魚才走到龍作作身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剛聽說你來了,我既開心,又生氣。開心你對我的惦念,氣你不聽我話,早說了我一旦尋到孃親和吉祥,要離開長安得密謀籌劃一番,人越多越不好悄然離開,你還尋來。可是……”
李魚輕輕撫着她的肚子,輕輕地道:“我實未想到,幾夕繾綣,你就有了身孕。你我還未正式拜堂成親,就叫你懷了孩子,你一個未出閣的大家小姐,受了許多委屈吧。”
一雙熱戀男女自分離後七個多月未曾相見,又有李魚一番深情款款,龍作作該是什麼反應?是忘情地撲進他的懷抱,淚流滿面,還是抽泣委屈,訴說別後思念?
龍大小姐瞪着李魚,只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個!”
李魚一呆:“什麼三個?”
龍大小姐惡狠狠地道:“從龍家寨離開時,你說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時就能回去,結果,你沒有!你說來長安尋母親和吉祥,只有一個女人,結果,三個!哈?”
李魚忙道:“不是這樣的,深深和靜靜兩位姑娘其實……”
龍大小姐怒不可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再晚來幾天,你是不是都要建立一個民族了?”
李魚道:“作作,你聽我解釋,其實深……”
“你解釋個屁!我只帶婆婆和吉祥回龍家寨哈!你想多帶一個都不行!”
屏風後面,拾掇好了房間回來聽牆根的深深和靜靜對視一眼,滿臉緊張:這婆娘根本不像她在潘大娘面前表現出來的溫柔模樣好麼?她一來就想趕我們走,比吉祥可惡一萬倍!
不行啊!任由她大發淫威,好不容易傍上的這張優質長期飯票就要飛走了。兩位姑娘驚恐地思索片刻,不約而同地相互打個手勢,躡手躡腳地走開了。
片刻之後,廚房裡傳出了深深和靜靜甜甜的足有四個加號的聲音:“哎呀,吉祥姐姐,你和大娘快去歇着,這點活兒,我們倆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