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老頭兒是個高產的皇帝,迄今爲止光兒子就已經生了二十二個。最小的皇子才三歲,是他做太上皇的第三年出生的。李淵老頭兒老驥伏櫪,志在多子多孫,目前仍在不懈地努力着,爲李世民製造着弟弟妹妹。
不過,老李家的子孫素質都挺高,個個多才多藝,畢竟從小受着皇家教育,有着最好的教學資源嘛,大唐剛剛開國沒多久,奢糜風氣也不重,皇子們學習不敢不刻苦。
說到品性,李淵老頭兒也足以自.慰,他的兒子品學兼優者極多,目前爲止,還在吃奶的、上樹摸家雀兒的那幾個還小,看不出什麼來,已經成年的皇子中,大多清廉自省,堪稱賢王。其中只有一個品行不太好,就是被李世民派來陪同袁天罡入蜀的荊王李元則。
李元則有兩個愛好,排場、美人兒!
王爺出門當然極有排場,但李元則的排場比一般的王爺都要大,王爺的儀仗、服飾、禮制其實都有定規,但荊王在這些方面,與皇帝相比雖不同亦不遠矣,嚴格說來,僭越了。
不過,李淵老頭兒是不情不願地禪位的,每日無所事事,玩完造人遊戲,喝點小酒兒,就抹着眼淚罵他兒子李世民不孝,李世民也是無可奈何,對兄弟們不好要求過嚴,免得老爹聽說了又拿他說事兒,所以荊王在荊州被地方官舉報了,李世民便打算把他徙封到四川去,天高皇帝遠,眼不見爲淨。
所以,李世民其實確有把荊王改封到四川的意思,不過李淳風提到王氣,李世民也着實地重視,所以派了自家兄弟來。李元則雖然有些毛病,可是涉及李唐江山的事兒,他也不會不上心。
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伍旗幡招展,前往巴蜀。袁天罡一架輕車,瀟瀟灑灑。荊王李元則的車轎和他隔着七八個車位,拱衛在儀仗中央。荊王這車轎十分龐大,內中有如廁之所、就寢之所、用膳之所,還有書房,虧得這御道夠寬,要不然也裝不下這麼大的一輛車。
車子隨着八匹駿馬的拖動,吱吱呀呀地響着。只是那車子顛動的韻律似乎不全是道路自然的顛覆造成的。車轆馬嘶間,隱約還能聽到細細的女人嬌.喘聲、呻吟聲。
車轎寢帳之內,錦幄獸香,春色無比。雪彎玉股,彷彿一條白蛇般蠕動,荊王李元則正俯伏其中,賣力耕耘着。這一通纏綿,直折騰出三裡多地,車轎內纔算安靜下來。
過了一陣兒,一個緋衣美婦人從那大車轎上走出來,釵橫鬢亂,粉腮飛紅,眉宇之間凝着春色。隨侍車轎的衛士、太監俱都見慣不怪,倒是那美婦人含羞帶怯,羞羞答答的。
車子緩緩行着,那美婦人嫋嫋娜娜,踩着紅駝絨的地毯,走到最低一階車蹬處,車轎下早有一個隨轎而行、頭戴平幘巾、身穿一襲淺綠色圓領官袍的中年人伸手扶她下了車,二人低着頭,快步走向後邊隨行的長長的車隊。
袁天罡懶洋洋地斜靠在車上,提着一個摸挲的已經掛了漿,黃玉般瑩潤的小酒葫蘆,抿一口酒,望一眼四野風光,後邊車上這一幕,都被他看在眼裡,不禁搖了搖頭。
這就不得不提到荊王李元則的第二個愛好了,好美人兒。他是王爺,美人兒嘛,只要捨得花錢,何等風情、何等樣貌的美人兒都找得到,便是想要大食、波斯美人兒,卻也不難。
不過荊王李元則有個怪癖,他喜歡別人的女人。所謂別人的女人,倒未必一定得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情人亦或未婚妻也是可以的,簡而言之,只要是對別的男人情有所屬就成。
荊王所享受的,顯然不是美人兒本身,而是欺掠凌辱別人的女人,最好與此同時那個男人還要忍受着屈辱候在一邊,他所享受的是這種凌駕於別人之上予取予求的強大感。
方纔在車上侍奉他的是荊王府尤主簿的夫人。身爲荊王府的主簿,功名利祿全指望着荊王,對於奪妻之恨,他便忍辱含着做起了縮頭烏龜。男兒立身處世,竟然如此不計尊嚴,袁天罡也只能苦笑搖頭了。
袁天罡收回無奈的目光,往旁邊矮山上看了一眼,目光突地一凝。
矮山上站着一個遠行打扮的女子,短襦胯褲,俱爲白色,肩後一口長劍,杏黃劍穗飄揚飛中。她頭戴一頂柞蠶絲的帽子,正凝眸向山下車隊儀仗望來。
在她身後,就是澄淨如洗、湛藍一片的天空,她就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兒,如同站在天際,陽光灑照在她微揚的臉上,肌膚皎潔如玉,浮起一片瑩潤的光輝,那風姿儀態,國色天香,不外如是。
袁天罡先是被那少女驚人的美貌所吸引,但目光一凝間,卻又注意到那白衣少女的目光正凝視着他,袁天罡不由得眉頭微微一蹙。那目光好古怪,完全不像是路邊偶遇心生好奇的打量,倒似知嘵他的身份,有些審視的意味。
這女子是誰?我認識她麼?如此風彩照人,若是見過,應該不會忘記纔是。袁天罡沉吟着,車子緩緩向前,被一叢樹木所阻,與那白衣少女的視線便被切斷了。
年僅三十,儀表堂堂的李元則只穿一襲白色小衣,赤着結實的胸膛、光着一雙腳,踩着柔軟的波斯地毯走進了書房,長史薛涼正在整理李元則散亂丟棄的書籍,見荊王進來,不禁規勸道:“王爺,袁天罡如今正受陛下信賴,儼然國師一般人物,王爺在他面前,還該收斂一些纔是。”
“誒!有什麼打緊!”
李元則不以爲然,往窗前錦墩上一坐,提起錫壺,斟了盅美酒,呷了一口,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與二哥,自家骨肉兄弟,他一個外人,能進我的讒言?不用理會!”
薛長史道:“羅氏娘子不比尋常女子,她畢竟是尤主簿的夫人,王爺你……”
李元則哈哈一笑,提着錫酒壺,指着薛長史道:“你又來囉嗦了。我告訴你,這壺酒啊,你不喝它,它就不是一壺酒!這書呢……”
李元則拿起桌上放的一本書,往薛長史面前一丟:“你不看它,它就不是一本書。而這女人嘛……”
李元則斟着酒,目光斜飛窗外:“這女人啊,你不弄她,她就不算女人。而你若要弄她呢,又何必管她是誰的女……”
李元則說到這裡,忽然一呆,立即探頭望向窗外。一位身材修長的姑娘正傲立於山巔之上,香肩若削,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無比優雅。此時她剛扭過頭去,看向前方,由此處瞧她側臉輪廓,說不出的精緻優美。
李元則頓覺色授神銷,好……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