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羽一邊說一邊轉頭四周一看,扯過放在炕枕邊的唐韻的包袱,扯開後隨便扯了一件衣服,也不管是唐韻的還是唐離的,右手仍摟着唐韻,把衣服咬在嘴裡,左手一扯,幾下之間已將一件衣服扯成了幾條,左手拿着壓住傷口,往前胸一繞,一勒,打上結。唐韻看他滿不在乎地在自己胸前擦來擦去,雖知他是在給自己治傷乃是好意,但一個姑娘家讓一個大男人把自己這麼抱在懷裡,不但看到了後背的肌膚,手還隨意在自己胸前蹭來蹭去,卻也又羞又氣幾乎暈過去。
朱文羽纔不管這個,纏完了之後滿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輕輕把唐韻面朝裡側放在炕上,伸個懶腰站起身來。那唐韻一則羞,既不敢說話也不敢回頭只是裝睡,二則也確實失血過多極爲疲累,不多時便真的躺着睡着了。
便在此時,南宮靈也已爲坐在椅子上的唐離包紮好了傷口,唐離只是手臂小腿的皮肉之傷,並不重,也好包紮,自是無礙。那唐離卻似絲毫不顧自己傷勢,只是緊盯着朱文羽給唐韻治傷,看看朱文羽站起身來,唐韻則安安靜靜地躺在炕上,知是已無礙了,總算鬆了口氣,感激地道:“多謝朱大人。多謝南宮公子。”
“什麼狗屁大人,你們看得慣叫什麼都行,看不慣叫聲混混也沒什麼狗屁相干,就是別叫什麼大人,我聽了渾身不自在,好似長了一身肥蝨子,你還是饒了我吧。”朱文羽一則捱了一巴掌還有點氣,二來心一放下,嘴裡的賴皮話便已出來了。
唐離哪聽過朱文羽這等說話過?愕然地瞪大眼睛,差點笑出聲來,突然感覺手臂又一陣疼痛,手連忙捂上皺起眉頭,露出痛楚的神態。
南宮靈道:“姑娘得罪了。”手一撈,抱起唐離,放在這邊炕上,和唐韻並排躺着。唐離感激地看看南宮靈,輕聲着:“多謝公子。”
朱文羽手一揮:“走!去看看那幫狗孃的王八蛋!”說罷和南宮靈一道走出房門來到院中。那幫夥計仍是一個個躺在地上,或者動彈不得,或者仍在輕聲哀號。
“不許叫!再叫再給你們幾刀!”朱文羽不耐煩的喝道。哀號聲頓止。
朱文羽本來一心想再殺兩個泄憤,可一看這幫傢伙痛苦地倒在地上,一時又忍不下心來,不知怎麼辦好,眼睛看看沙漠。沙漠會意,道:“要麼送官,要麼全殺掉,要麼略施薄懲全放了。”
那幫人一聽沙漠說出“殺掉”二字,頓時又是一片討饒之聲。
朱文羽暗想若是送官,這荒郊野地裡還不知道官在哪,再說除非必要,也不想和他們打什麼交道,曲阜縣裡威風了一通,卻也厭煩了那些拜來拜去的官場禮數,着實不自在,能躲遠點就躲遠點兒。全乾掉?這可是八九號人,全殺掉可是八九條人命,也實在忍不下這心。略思索一下,問南宮靈:“木頭?”
“大俠饒命啊,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大俠饒命啊。”“大王饒命,這些都是黑麪神讓我們乾的,我們都是被逼的啊。”“是啊是啊,我們都上有八十歲的老孃,下有……”“少俠饒命,我們都是附近的普通百姓……”那些夥計仍是不住地討饒。
“你們都他孃的給我閉嘴!再羅嗦一句就加一刀!”朱文羽惡狠狠地說。一句話說出,那些人頓時閉口,驚恐地望着這個煞星。
“隨朱兄如何處置了,只不過我想這些人只是協從,罪不至死。”南宮靈微笑道。
“全給我把鼻子割了!”剛說出來朱文羽也覺荒唐,止不住笑了出來。
“朱兄,照我看每人斷去兩根左手手指便可了。”沙漠知道這朱文羽根本是胡鬧,也沒經驗,便在旁插言。左手斷去兩根手指,既不大礙生計,又可有個教訓,在曲阜縣中處置不收監的地痞混混便是這招,沙漠自然熟悉,如是武林中人,便須得再廢了武功,只是這幾個人都只是孔武有力而已,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武功,故連這一節也免了。
“行,行行,就依老鷹了,就麻煩老鷹你的貴手了。”朱文羽笑嘻嘻道。“對了,我們房裡還有個小喜兒,也一塊兒辦了。”
朱文羽和南宮靈進了唐韻這屋坐下,過半晌,沙漠便進了屋來,道:“朱兄,全處置完了。南宮兄,還得煩你一事,你點穴的那幾個我不會解穴……”
南宮靈一笑,正要起身往外走,朱文羽在後面道:“反正也快天亮了,木頭,我們反正也睡不成了,叫那些兔崽子把那掌櫃的自己埋了,給弄點酒菜來,填填肚子,還有,把店裡的銀子全取來,給這些兔崽子一人一點,餘下的我們拿走,我們三個替人家忙活半天,也總得收點辛苦銀子是吧?”
南宮靈答應一聲而去,心中暗暗好笑,朱文羽這叫什麼邏輯?
果然,不一會便有兩個夥計左手包紮着端了酒水雞肉之類的過來,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然後又在桌上放了個小包袱,打開一看,裡面是百十兩白燦燦的銀子。
“你們一人留了多少?”朱文羽斜着眼看着那兩個夥計。
“全……全在這,小人不敢私留。”那兩個夥計戰戰兢兢地躬身說。
“全在這?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九……不,不不,八……八個。黑……黑麪神已經死了,八……八個。”
“行了行了,我也不要了,你們自己分去吧,一人二十兩銀子,也可以做個小本生意了,以後安安份份做人,要是再做這等勾當讓我撞見,我能讓你們活活受上四百七十六刀再死!去吧!”朱文羽揮揮手。
“是,是是,多謝大王……哦,不……多謝大俠,多謝大俠。”
“少羅嗦,對了,再去弄一桌和這一樣的,拿張桌子擺在這邊上,然後你們就去吧,這兒不用你們了。”
待得那兩個夥計退出去,不多時又擡進來一桌酒菜,再出去一陣響動後,客棧中便已無一絲聲響,想是那些夥計都已逃得乾乾淨淨。
“來,吃東西,填肚子。”朱文羽已提起了筷子。
“朱兄還得小心他們下毒。”沙漠在一邊提醒。
“哼,這幫小王八蛋,要是還敢搗鬼就是真不要命了,我還能追上去一刀一個!……不過……還是試試吧,嘿嘿,免得陰溝裡翻船。”
“呵呵,對了,朱兄,你方纔另要了一桌,想必是給這兩位唐姑娘的。我不解的是你方纔說要他們受上四百七十六刀再死,這四百七十六的數字是如何來的?難道朱兄還有一套別緻的刀法?”南宮靈問。
“哈哈,木頭,你真是個木頭,我隨口說的,哪來的什麼狗屁刀法?”朱文羽大笑。
南宮靈和沙漠二人恍然,也不禁哈哈大笑。
突然牀上唐韻似乎動了一下,三人一驚,連忙噤聲,朱文羽捂着嘴偷看沙漠二人一眼,三人俱在暗笑。過了半晌,見那唐韻並無動靜,想是又睡着了,三人才放下心來,取銀針試過兩桌酒菜,自飲自食大飽一頓自然不提。
轉眼天色已亮,這家黑店四周並無人家,想來這雞也已落入朱文羽等三人之腹,居然連雞鳴都無,只是悄無聲息地已覺早晨的太陽照在門外,透進一絲亮光。
唐韻唐離二人一直在炕上沉睡不醒,想是惡戰加上傷痛讓二人疲累不堪,朱文羽三人也只得耐心等候。朱文羽究是耐不住性子,又扯着南宮靈下棋,上次輸了三四目,今日非得要報仇不可。誰知下到日午了,唐離都已醒轉吃了點青菜雞肉,唐韻仍是未醒。唐離不放心去看,伸手一摸,大驚,衝到正在桌旁下棋的朱文羽身邊急道:“朱公子,小姐……小姐她……”
朱文羽一躍而起,問道:“怎麼了?”正在看棋的沙漠二人也擡起頭來。
“小姐……小姐高燒不退,額頭滾燙,像……像是中了風寒。”唐離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嗯?”朱文羽急急走到炕邊,伸手往唐韻額頭上一探,果然燒得燙手。也不多言,道:“木頭,老鷹,走!”說罷手一抄,一把橫抱起唐韻便走。
南宮靈和沙漠急忙收拾好東西,唐離也收拾收拾,走出房門。
朱文羽徑直抱着唐韻來到後院,把唐韻放在馬上坐好,扯着她的手抓好馬鞍,自己也翻身上馬,在唐韻身後坐好,一揚手:“木頭,小離腿上有傷,你和她一起,沙漠牽馬,我們走!”說罷將右手唐韻摟在懷中坐穩,左手一揚鞭,率先而行。
唐離還待推辭,強道自己腳傷已好,但行走間一瘸一拐的模樣卻騙不了人,南宮靈和朱文羽呆久了也沾了些情急時蠻幹的脾氣,不過仍是彬彬有禮地朝唐離稍彎了一下腰,道:“小離姑娘,得罪了。”說罷不待唐離開口,手一抄,便將唐離扶上馬背,自己也坐在唐離身後,便如朱文羽般雙人一騎,跟着朱文羽的馬影而去。沙漠在後面翻身上馬,手裡牽着唐韻唐離兩匹馬的繮繩,也急忙跟上。
朱文羽知道這黃河岸邊甚少人家,只能離開黃河邊回到官道上去方纔可能有集市,有些心急,急急地催馬快行,又不敢太快,怕顛破了唐韻的傷口,還不時地伸手去探唐韻的額頭。唐韻似是毫無知覺,懶懶地閉着眼依在朱文羽胸前,頭靠在他耳朵邊昏睡不醒。好在中原大地上一馬平川,並無多少起伏,幾匹馬雖跑得甚快,卻也顛簸不大。
果然跑得小半個時辰,已遠遠看到有一處市集,朱文羽等催馬跑近,原來是個小鎮,鎮口的石牌坊上有幾個破舊的大字:“趙家集”。朱文羽並無暇細看,趨馬便向集市中而去。他在京城裡看到一些官家富商在鬧市中縱馬快行,路人商販紛紛躲避,那時便心中挺看不慣那些憑藉財勢驕縱妄爲的不良之人,想不到今日情急之下,自己也縱馬在大街上快快而行,雖然這裡不比京城裡人多,卻也讓一些百姓鄉鄰紛紛躲閃。朱文羽心生歉意,高聲道:“借道借道,對不住了,救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