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和南宮靈對望一眼,也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因知那些刺客也許就這幾天過來,朱文羽等抖擻精神,晚上便分出一人時時盯着,果然不出他們所料,這次說起之後才第二日,刺客便來了。
這夜正是沙漠值夜,剛過子時,沙漠正自在屋中透過窗戶看着外頭,只見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飛身躍過燕王府的院牆,踏上外圍的屋頂,接近書屋,看這幾人似乎十分熟悉地形,大約是因爲這燕王府原本就是前元大官的府第,那些刺客早已知曉府中的房屋佈局。
只見那五六個人翻牆越院地直趨書房而來,相繼跳到書房前的院中,略微靜立,見四下並無半點聲息,想來府中之人仍在沉睡,只見一個人一揚手,示意衆人接近書房,顯然是個領頭的。
“這位想必就是博格爾兄臺了,叫我們等得好苦啊。”忽聽得院子對面朱文羽的聲音傳來,只見朱文羽和南宮靈已分別從屋中出來,沙漠也連忙從屋中出來,一齊來到院中。
原來沙漠見那幾個黑衣人都未蒙面,其中豁然就有朱古爾汗和昭烏達二人,餘下之人中札木圖、術雷、騰必赤、克爾札幾人也在其中,居然都是前些日子北平城中擂臺上的熟人,方纔那招手的領頭之人是個年輕人,想來便是他們的大師兄,擂臺的擂主博格爾了。故而朱文羽一現身便叫出博格爾的名字。
只見那年輕人雖着黑衣,卻是中原公子文士打扮,大約三十來歲,白白淨淨的眉目間棱角分明,倒是十分英俊的模樣,只不過眼角神色間總覺得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似乎有點落莫,又似乎有點邪,聽聞朱文羽之聲,倏地轉過身來,盯着從屋中走出來的懶懶散散模樣的朱文羽,看了半晌,才突然開顏笑道:“看來這位便是朱文羽朱壯士了。”這博格爾不笨,早已聽師弟們說起過這朱文羽的形貌以及那天擂臺比武的情形,此時一見朱文羽叫出他名字,立時反應過來,認出了朱文羽。
“呵呵,正是不才。”朱文羽打個花腔,嘻皮笑臉道:“博兄怎麼不早點來?讓我們等得好苦啊。”他也不管眼前這位公子名字就叫博格爾,並非姓博,開口便胡叫。
“前陣子聽二師弟說起朱壯士好身手,頗想結識朱兄,只是近來事情太多,未得蒙面,今日幸會,怎麼?朱壯士居然還替燕王當起護衛來了?”博格爾自小便仰慕中原文化,詩經歌賦的學過一些,說話文縐縐的,一口的官話,不知底細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他竟是蒙古人。
唐韻和瑪雅也從隔壁過來,兩人手中各持一劍,五人四向,已將博格爾等人圍在院中。
“那倒也沒有,只不過聽說有韃子想打燕王的主意,朱某手癢,想來逮只兔子,卻不料居然碰上了貴師兄弟,這北平城真夠小的,嘿嘿。” 朱文羽雖然臉上依舊是副氣死人的似笑非笑懶洋洋的模樣,心中卻已暗暗叫苦,只怪自己千算萬算仍是失算,也萬沒料到來行刺燕王的居然會是博格爾師兄弟,而且是全體出動。這本來應該早就想到的,昭烏達他們都是蒙古人,而針對燕王的行刺又是蒙古人之謀,有這等好手在北平城中,無論如何也應該考慮到萬一來的是他們這些人怎麼辦?那天在擂臺之上已覺昭烏達的武功不凡,已入一流高手之境,這博格爾想必武功更高,頗是勁敵,如此一來,來的人有七個人,自己這邊卻只有五個,反而變成了敵衆我寡,而且其中還有博格爾昭烏達朱古爾汗幾個好手,真打起來誰勝誰負已難預料,朱文羽真後悔怎麼不多找些幫手過來。不過事已至此,箭已在弦上,不想打也得打了。
博格爾四下一掃,醒道:“看來燕王並不在府上了,我們上當了。”
“呵呵,沒有沒有,這不是有我們在嗎?自然會好好招待招待各位的。”朱文羽嘻皮笑臉道。
“那日朱兄上臺打擂,本來我們站在臺下也是手癢,想上臺和各位朋友過過招的,只不過朱兄上去了我們就都不好意思搶他的生意了,今天倒是機會正好,我們也是兄弟幾個,來接接賢師兄弟的招吧,大家練練,權當把擂臺搬過來了。唐姑娘,瑪雅姑娘,你們和札木圖他們玩玩,試試第一關,南宮兄,你辛苦一點,一個人過第二第三關吧,朱兄,前四關你都過了,今天該第五關了,至於我,昭烏達,只能讓我陪你玩一玩了。”沙漠在一旁開口道。他心思極是慎密,幾句話連打招呼帶分配對手一道都說了。唐韻二人對付札木圖三人可能打個平手,朱文羽一個人應付博格爾,已不能再分心,餘下三個人,昭烏達武功最高,朱古爾汗其次,克爾札最弱,他讓南宮靈對付朱古爾汗和克爾札,以一敵二,勝算還能大些,至於自己對昭烏達,恐怕就差上一籌了,他如此分配,也用的是田忌賽馬,下駟對上駟的辦法,想拼力纏住昭烏達,待餘人能收拾完對手後再來幫手。不過眼下他們幾個各人的對手沒有一個是好打發的,今夜將是一場苦戰。
“敢問這位壯士尊姓大名?”博格爾見沙漠幾句話便將各人的對手分配得清清楚楚,心知此人必定心智超羣,必是朱文羽這邊的智囊,拱手問道。
“不敢,在下姓沙名漠,無名小卒,不足掛齒。”沙漠淡淡地一拱手答道。
博格爾也不及多問,轉頭對衆位師弟道:“這位沙壯士給大夥兒都分配好了,這兒是人家的地盤,人家是主咱們是客,客隨主便,咱們還是聽主人的安排吧。”回頭又對朱文羽笑道:“看來我和朱壯士確實有緣,第五關總是要過的,只不過沒想到居然會在燕王府中來打。如何?我們還是早些動手罷?我可已是心癢難禁了。”博格爾心知這場架是免不了的了,但這裡畢竟是燕王府,前元是被大明朝趕回草原的,自己這邊又都是蒙古人,身份特殊,若是時間一長,驚動官府,引來官兵,也是件極麻煩的事,故也想早些動手脫身。
朱文羽眼光掃了一下四周,只見遠遠的王府外牆旁邊已是隱隱約約冒出些人頭,想來是那鄧總管已知曉刺客進府,召集了家丁護院在外圍守候阻截。只是因那些家丁中並無好手,朱文羽原來便和鄧韶如說好那些家丁只是負責在外面守着阻止刺客逃脫,不用進到書房的院中,以免多有無謂的死傷,反易讓朱文羽幾人分心,故而那些人只是在遠處圍觀防衛,並不近前。見鄧韶如那邊已有動作,朱文羽略舒了口氣,笑道:“呵呵,博兄,看來你我確實有緣,那就揀日不如撞日,第五關咱就算今日過了吧?”昭烏達武功已是甚高,這博格爾是他師兄,又是擂臺的擂主,想來更爲厲害,朱文羽不敢託大,本想一開始便將雷霆劍拿出來,但看對方空拳赤手,卻也不好意思先亮兵刃,便暫不亮兵刃,只是隨時凝神注意。
那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南宮靈卻是不聲不響將“秋水劍”抽了出來,左手劍鞘卻不扔下,仍是拿在手中,他以劍法擅長,沙漠又給他派了朱古爾汗和克爾札兩人,以一敵二,就算是他先亮兵刃也無人能說他的無禮。
克爾札等人都見過朱文羽的武功,眼前這沙漠和南宮靈和朱文羽同行,想來也不是庸手,心下惕然,凝神待敵,不敢輕易進擊,博格爾從師弟們口中詳細聽過朱文羽之事,知道連昭烏達都不是他對手,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也是不肯貿然出手,倒是札木圖和術雷三人看自己的對手居然是兩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已是首先忍不住,齊叫一聲“殺啊!”,一拿彎刀,一拿狼牙棒,札木圖則是赤手空拳,齊齊向唐韻和瑪雅二人衝去。
札木圖三人心中極是窩火,想來自己也算是堂堂的蒙古武士,雖說在師兄弟之中自己三人武功最差,在擂臺上只能當第一關,但就這第一關,就攔住了北平城中多少好漢?擺下擂臺一個來月,克爾札師兄出手不到十次,朱古爾汗師兄也不過出手兩三次,昭烏達師兄只是在朱文羽上來後纔出手了一次,絕大部分不自量力上臺的人都是他們三人收拾的,此時大師兄居然讓他們來應付兩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而且還要自己以多欺少三個打兩個?這簡直是辱沒了草原好漢的英名! 札木圖、術雷和騰必赤都是心頭大爲不忿,卻也不敢違抗大師兄之命,且不說大師兄乃是大汗的親侄兒,臨行前師父也是再三囑咐要聽隨大師兄的安排,三人沒奈何,也只好出手教訓教訓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了,既是不能不出手,那就乾脆來個利落的,幾招就解決掉她們,也好讓師兄們看看。三人按捺不住,嗷地發一聲喊,便朝唐韻和瑪雅衝了過來。
哪知剛衝出兩步,突覺眼前銀光一閃,三人暗道不妙,不知是什麼物件,札木圖赤手空拳,連忙向旁邊閃避,騰必赤則舞起彎刀,術雷也是將狼牙棒往面前一擋,只聽騰必赤的刀上幾聲細細地輕響,克爾札已如殺豬般嚎叫起來,原來正是那唐韻乘他們不備,還未近身便灑出了一篷梅花金針,唐門手法自是非同小可,一式天女散花,數十枚金針發出,數尺之內避無可避,那篷金針來得好快,又是出其不意,札木圖趨身閃避哪裡閃得過?只覺眼前一黑,身上一疼,身上已是中了數枚,兩隻眼睛更是一下便被金針扎中,頓時瞎了,眼中劇痛令札木圖發出一聲慘叫,頓不見物,心下大慌,向旁邊閃避的身形一個收勢不住,正好衝到院牆邊的一棵大樹之上,腦袋重重撞在樹上,登時軟綿綿癱倒在地暈去。騰必赤的刀快,又是機警,見到金針的銀光之時已舉起彎刀護住面門,幾聲細細輕響,金針盡數打在彎刀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術雷使的是狼牙棒護住面門之處,那金針打在棒上,悄無聲息,但他卻也並不好過多少,只覺手上微微一痛,握着狼牙棒的手已被釘上了根針,猛地一痛,連狼牙棒都差點拿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