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永忐忑不安的接過《雪霽望五老峰圖》仔細一看,心中頓時一涼,果然在空白處有一個小的印章上印有溫炳二字,白紙紅章十分顯眼,只是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有印章呢?
難道不是這幅畫?他有些難以置信,拿起《雪霽望五老峰圖》翻來覆去的細細看來,沒有錯呀,這幅畫不管從紙張,畫的意境,筆墨的年代都和自己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樣,但爲什麼就憑空多出了一個溫炳的印章呢?
難道是先前在秦飛接過畫卷時印上去的嗎?
這也不像呀,這印章觀之已成淡紅色,觸摸之下也沒有印泥沾手,絕對不會是才印上去的。
爲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
難道這幅畫是秦飛製作的贗品把自己的真跡給調了包?
但他馬上有否定了自己這個荒誕的想法,他實在不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高明的臨摹高手,能把一幅名畫製作的達到如此以假亂真的地步。
可現在怎麼辦?任永腦子有些亂了,如果找不出原因,那就只能坐實自己銷售贓物的罪名,那樣的話,依自己的行爲輕則被大打三十大板,重則流放千里,查封寶玉齋。
這些都不是他任永願意看到的,可不甘心的他依然不死心,朝段恆道:
“大人,這幅畫小的以前看過不下百次,都沒有發現有溫大人的印章,小的也一頭霧水,要不您使人前去問問溫大人怎麼回事?”
事情到了現在這般境況,段恆終於明白了整件事都是秦飛在從中操縱,至於秦飛是怎麼操縱的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可他領秦飛的恩情實在太多了,包括前次蘇州殺人案和這次上調應天府府尹,都與秦飛有着莫大的關係。
懷着報答秦飛恩情的心思,現在的他實在不願派人前去溫炳那裡詢問,把事情搞得太複雜。
但他轉頭一看秦飛,見其臉上神情鎮定自若,沒有半點慌亂之色,他不禁暗罵了自己一句,該死,秦飛做事向來滴水不漏,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又怎麼會沒有考慮到這些呢!
心裡稍定的段恆呵呵一笑,極其配合的道: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這也是辦案的必要程序,是真是假我們問過溫大人便知。”
“來人啊,着本官拜帖去錦衣衛指揮使衙門拜見溫大人。”
其實說這句話時,段恆心裡還有些猶豫,那溫炳位高權重,就是尚書,閣老要見他都還得看他的心情,像自己這種官職不高的新晉應天府府尹,不說拜見溫炳,只怕連指揮使衙門都進不去,不過他想到此事既然是秦飛在操縱此事,那求見溫炳也成爲了一種可能。
果不其然,只半個時辰不到,衙役趕了回來,把一張便條遞給了段恆。
展開一看,便條是宣紙寫成的,上面字不多,但意思非常明確,大意是溫炳說自己在去年有一幅《雪霽望五老峰圖》被盜,派人秘密追查良久無果,最終只好放棄,如果應天府有發現此物,希望能物歸原主!末了還加蓋了一個同《雪霽望五老峰圖》上圖形一模一樣的私人印章。
段恆看完冷笑一聲,“任永,你還有什麼話說?現在溫大人親自證實他有一幅《雪霽望五老峰圖》在去年被盜,你還不認罪!”
“大人,能不能把溫大人的便條給小人看一下?”任永依然不死心,況且判官也有展示證物給被告觀看的義務。
既然做戲就得把戲給做足,段恆點了點頭道:
“好,既然你要看,本官給你看看又何妨!”
接過便條,任永只匆匆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眼睛便停留在了溫炳的印章上面。
畢竟這便條內容可以隨便寫,但這印章可是真的,他拿着便條與畫卷上的印章仔細對比了好一會兒,越比越心驚,直覺和多年在書畫上浸淫的經驗告訴他兩個圖章都是一個印章印出來的。
想到此,任永冷汗嗖了一下冒了出來,迅速的打溼了全身,一種像見了鬼一樣的無邊恐懼迅猛的從內心深處傳來,使得他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口中自言自語的叨唸個不停。
“不是真的......”
“這絕對不是真的.......”
“你們騙我......”
段恆見任永在那裡胡言亂語抵死耍賴,一拍驚堂木。
“來人,把這任永拿下,流放千里,查封寶玉齋!”
其實段恆這麼做也只是做做樣子,他纔來京城斷不至於不會打聽一下京城的各方勢力的,他這麼做一來是力挺秦飛,畢竟秦飛是佔理的,二來可以嚇一嚇這任永。
任永一聽流放千里,嚇得人一下清醒過來,“冤枉呀,大人!小的冤枉呀......這幅畫真是小人以前在商人手中真金白銀購買的呀!”
喊過之後,他猛然醒悟過來,並迅速的在心裡做出了判斷,自己是被秦飛坑了,這絕對是秦飛做的一個局,至於這個局的破綻在哪裡,以他現在的能力還不能窺探其中的奧秘,但秦飛作爲始作俑者對於這件事有着很大的發言權。
想通之後,任永一下撲跪在秦飛面前,哀求道:
“秦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哪裡冒犯了您,還請您高臺貴手,在段大人面前爲小的美言幾句,小的感激不盡!我們寶玉齋以後一定按月上繳平安銀,並把今年拖欠的平安銀如數補上!”
秦飛見任永居然如此上道,心中一樂,此行目的達到不說,還白賺了一副顧愷之的《雪霽望五老峰圖》真跡和寶玉齋今年前幾個月的平安銀,他決定就此收手。
畢竟真的把任永給流放千里,查封寶玉齋,他也得不到半點好處,還得罪了朝中的大臣,讓別人對自己心存警惕,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爲他實在做不出來。
秦飛清了清嗓子,朝段恆一禮道:
“段大人,本官看任掌櫃估計也是一時糊塗才做出這等違法銷售贓物的行爲,而且他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要不請大人看在本官的薄面上饒過他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