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楚一路騎馬趕到皇宮,下馬之後直接去找了皇帝。解毒珠等東西都是別國進宮而來,只有皇帝纔有處置權,就算身爲東宮太子,也不能隨意動。
這個時間,慕容楚以爲皇帝又在御書房處理政事,他便直接去了御書房,才得知皇帝纔剛剛離開,去了蘇昭儀那裡,要與蘇昭儀一起共進晚膳。
慕容楚又匆忙趕到了後宮,蘇昭儀的地方,身爲太子更要避諱,便只讓人去通傳一聲。
沒多久,太監便來回復,說皇上有請。還說皇上剛準備用膳,既然太子來了,便進去一塊兒用膳吧。
慕容楚聞言便知道皇帝今天心情不錯,否則不會讓他進去蘇昭儀宮中一塊兒用膳。
於是便讓太監去回覆皇帝,就說自己已經用過膳了,這番只是想用一下楚國進貢來的解毒珠。
慕容楚故意沒說是做何用,因爲他也有些擔心,皇帝一直不喜歡白一弦,怕他知道是白一弦中毒之後,便不肯將解毒珠給白一弦使用。
沒多會兒,太監再次來請,說皇帝讓太子殿下進去說。
慕容楚一嘆,看來必須得說清楚不可了,原本還以爲父皇心情不錯,用膳的時候聽太監那麼一說,隨口就會應承呢。
“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皇帝正坐着跟蘇昭儀用膳,那邊蘇昭儀也對慕容楚微微示意:“太子殿下。”
慕容楚不動聲色的瞥了蘇昭儀一眼,近來她的肚子已經十分顯懷了。
皇帝問道:“我兒急慌慌的來找朕要解毒珠,是作何用?”
慕容楚略一遲疑,說道:“回父皇,是京兆府尹白大人,身中劇毒,非解毒珠不可救治,所以兒臣才斗膽,向父皇借解毒珠一用,以救白大人性命。”
此言一出,皇帝和蘇昭儀都有些驚訝,皇帝問道:“京兆府尹白一弦?竟然身中劇毒?是何人所爲?竟如此大膽,敢謀害朝廷命官?”
皇帝雖然不喜白一弦,但他畢竟是朝廷官員,有人對他下毒,就是不將朝廷放在眼裡。
慕容楚說道:“是江湖毒門的絕命毒姬,她原本就是朝廷的通緝犯。”
皇帝面無表情:“可宣太醫去看過了?孫太醫可去看過?”
慕容楚說道:“已經宣了太醫,孫太醫也去了,但太醫們,對此無能爲力。孫太醫想起楚國進貢而來的解毒珠,號稱能解百毒,所以便提議拿來一試。”
皇帝說道:“這幫子太醫,慣會推諉,楚國進貢來的東西,功效難說,不是什麼好物。
朕瞧着,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珠子罷了,哪裡便有那麼神奇的功效,可解百毒。
再說楚國向來居心叵測,誰知道他們拿來的到底是什麼。用了這東西,說不定白卿的毒反而更重。
還是,讓太醫們,另想它法,儘快爲白卿解毒吧。”
慕容楚心中一沉,父皇果然不願意給白一弦解毒。別看皇帝說說的冠冕堂皇,推說是楚國居心叵測,好似是爲白一弦着想。
可實際上,就算是確定那就是能解百毒的解毒珠,皇帝必然也有其他說法,不願意拿出來。
慕容楚不肯放棄,便說道:“父皇,孫太醫和綠柳山莊的柳天賜,此刻就守在白大人身旁。
這兩人,醫術和毒術都頗爲厲害,那珠子是真是假,交由他們一試便知,兒臣不如先拿給他們看看,萬一有效,那便是最好,若是無效,再另想他法。
還請父皇恩准。”
蘇昭儀心中一跳,她聰敏的很,自然也能聽出皇帝不知爲何,似乎有些不願意拿出那珠子救人。
心中雖然有些奇怪,但也知道有些事是自己不該問的。只是眼下這位太子殿下,明明聽出了皇帝的意思,卻還堅持這麼說,怕是要發生衝突。
蘇昭儀偷偷的看了皇帝一眼,發現皇帝的臉色果然有些冷凝,面無表情的盯着慕容楚,手中的筷子也放下了。
蘇昭儀急忙站起身來,說道:“皇上,臣妾想起來,還專門爲皇上熬了一道湯,怎麼這般許久還沒有上來,容臣妾先去看看。”
皇帝微微點頭,蘇昭儀急忙招呼身邊的侍女:“你們幾個,都跟我過去看看。”
殿中的侍女一下都走了個乾淨,只剩下了皇帝和慕容楚兩人。慕容楚心道難怪父皇專寵蘇昭儀,除卻她失火時救了皇帝以外,這女人也確實聰明。
殿中沒有外人之後,皇帝才略冰冷的說道:“你這是翅膀硬了,想忤逆朕了?”
慕容楚急忙說道:“兒臣不敢。”
皇帝哼了一聲,說道:“不敢?若真是不敢,你此刻便不會出現在這裡。”
慕容楚說道:“父皇,兒臣實不敢忤逆父皇,實在是因爲白一弦乃是爲了兒臣纔會毒發。
更何況兒臣勢力擴大鞏固,白一弦在其中出力甚大,功不可沒。兒臣認爲,不管是拿功勞來說,還是他因爲救兒臣纔會毒發來說,兒臣都要救他一次……”
話未說完,已被皇帝打斷:“朕不想聽什麼原因。朕的意思,你向來都明白的很。
以前不殺那白一弦,是因爲還要藉助他的智計,幫你擴大勢力。如今,你已是太子,文官大都支持你,武將那邊,只要你娶了黃千宸,地位便也牢固的很。
老二不成氣候,老三也難是你的對手。
他的作用,已經不大了。”
他盯着慕容楚的眼睛,非常直接的說道:“說實話,從你坐上太子之位那天起,朕,便已經計劃着要將他除掉了。
可他有功,朕若動手,他不但性命不保,連名聲也保不住。
如今他自己中了毒,性命難保,也省的朕親自動手,這樣一來,他是爲救你而死,朕也願意成全他這個忠心的名聲,也算是報答了。”
慕容楚急道:“父皇,可救命之恩,兒臣不報,良心難安。”
皇帝冷笑道:“救命之恩?食君祿,忠君事。以死盡忠,誓死保衛君王,太子性命,皆在此列。犧牲自己性命救你,本就是身爲人臣的分內之事,這,便叫忠心。
我燕朝子民,忠心耿耿之輩何其多,身爲一個帝王,可以口頭嘉獎他們,也可以賞賜他們,更可以給他們無限榮耀。
但唯獨,不能感激他們。這,便是帝王之道。
白一弦忠心耿耿,爲救太子而死,朕感念其忠心,追封其爲忠勇侯,一切殯葬皆按此規格辦之。
這,便是天大的榮耀。朕日後賓天,朕這個位置,就是你的。身爲帝王,不可優柔寡斷,不可有這些不該有的感情。
什麼內疚、自責、感激之類的這些不該有的東西,你統統給朕收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