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滾出來的,原本跪的好好,只是時間久了,膝蓋有些痠軟,所以正悄悄的將身體微微調整了一下的時候,就突然往前倒了出去。
他倒地的地方,正是那名手持龍袍展示的侍衛的前面。
那侍衛冷不防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這一下便靠近了白一弦他們,白一弦飛快的伸手,好像要扶住那侍衛一般。
侍衛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過並未喝止他,因爲在他看來,白一弦只是見他後退,想要扶他罷了,乃是好心。
見只是虛驚一場,侍衛們長刀入鞘,有人上前,將這人給提了回去。
那人見保住了一命,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有一股腥臊味傳來,周圍的人看去,卻發現這人已經被嚇得尿了褲子。
皇帝正打算再次開口,白一弦此時卻下定決心,開口說道:“草民白一弦,參見皇上。”
見他突然開口,立即有侍衛大喝道:“大膽……”
可他話沒說完,皇帝就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皇帝看着白一弦,上下打量了一番,卻並沒有問他突然說話所爲何事。
而是說道:“白一弦?你可知,朕未叫你說話,你卻冒然開口,乃是大不敬之罪?”
額?白一弦一愣,他倒是忘了,這古代的規矩多。還以爲只要規規矩矩的行禮就完了,想不到連話都不能隨便說。
換做平時,他倒是能記住這一點,可如今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了。
白一弦再次恭敬道:“草民知罪,只是草民沒見過世面,不懂規矩,還請皇上恕罪。皇上心胸寬廣,威嚴大度,想必不會怪罪小民。”
這回他將姿態擺的這麼低,皇帝總該顯示一下他自己的大度了吧?
果然,皇帝說道:“哼,倒是會說話,朕就免了你的罪過。說吧,你有何事?”
白一弦說道:“皇上,可否讓草民仔細的看一下這件龍袍?”
皇帝皺了一下眉,說道:“哦?莫非,這件龍袍還有什麼不對不成?”
白一弦說道:“發現一點端倪,草民看了才知道。”
皇帝也沒說允許不允許,而是問道:“看你這意思,是想要尋找證據,爲寶慶王平反?”
白一弦也很乾脆,說道:“是。”
皇帝問道:“你是何人,與寶慶王是何種關係?”
白一弦回道:“草民乃是剛剛進京,在路上無意之中遇到王爺,並幫了王爺一個小忙,所以王爺才邀請在下來此小住。草民與王爺,並無關係。”
皇帝說道:“沒有關係?你卻如此不顧自身安危,爲他尋找證據?你可知,你如此行爲,朕有可能直接要了你的腦袋?”
白一弦心道:你以爲老子願意出頭?槍打出頭鳥的道理難道老子不懂?
可一來,寶慶王對白一弦確實不錯,白一弦去刑部的時候,寶慶王還幫了忙。
二來,他如今就在王府之中,若是寶慶王謀反的罪名坐實,他恐怕也會受到牽連,所以,他不得不出頭。
白一弦說道:“草民不知。因爲草民聽說,當今皇上,心地仁厚,至賢致明,而且勤政愛民,所以草民覺得,皇上是不會枉殺了草民的。
而且,寶慶王乃是皇上的親弟弟,聽聞皇上向來重視親情,對王爺極好。所以,草民認爲,皇上一定不想因爲別人的誣陷,就誤會了王爺,導致什麼不可彌補的後果。
皇上對王爺如此好,若王爺真的不顧親情要謀反,那皇上情何以堪?
因此,草民才斗膽,想要尋找證據,既爲王爺平反,也爲皇上所付出的那一份親情。
想必,這也正是皇上所希望的。”
皇帝看了白一弦一會兒,久久沒有說話,就那麼審視着他。
而寶慶王也驚訝的看着白一弦,他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所有人都沒有站出來幫他,甚至在府中那麼多年的下人,都出來幫着刺客。
反而是一個剛剛認識沒幾天的白一弦,卻相信他,甚至不顧生命之危,冒險幫他說話,還企圖尋找證據來證明他的清白。
胖子一時之間,對白一弦的做法感動不已。
皇帝說道:“說的不錯,朕也希望十七弟是冤枉的。只是,若你能證明他冤枉是最好。若是不能證明,又當如何?”
白一弦躬身說道:“任憑皇上處置。”
皇帝再次哼了一聲,示意道:“拿給他看。”
“是。”侍衛手拿龍袍,走了過來,雙手遞給了白一弦。
白一弦接過龍袍,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仔細的看,認真的摸,心中頓時有數。
皇帝問道:“怎麼樣,可看出什麼了?這件龍袍,可能證明寶慶王的清白?”皇帝其實並不相信,僅憑一件龍袍,除了能證明寶慶王的不臣之心,還能證明什麼。
白一弦擡起頭來,看向皇帝。之前他一直低着頭回話,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皇帝的模樣。
卻在看到的一瞬間,心中微微一震:皇帝的樣貌,好生眼熟。
皇帝雖老,但威嚴仍在,一雙目光審視別人的時候,似乎能將對方看個通透一般。只看到那雙眼睛,便能震懾所有人,使人忘了他老態的樣貌。
白一弦急忙低下頭,回道:“皇上,龍袍能不能證明王爺的清白,草民屬實不知,只不過,草民是看出了另外一點。”
皇帝皺皺眉,問道:“哪一點?”
白一弦說道:“這件龍袍的料子和繡工。皇上,草民乃是杭州人氏,有一未婚妻,家中乃是做綢緞生意的。
草民閒來無聊的時候,也會去店中幫忙,所以對料子和繡工有所瞭解。”
皇帝不解,問道:“料子和繡工,與寶慶王的清白,有何關係?”
白一弦說道:“皇上,這件龍袍的料子,確實不錯,在綢緞絲帛之中,也屬上乘。普通的大戶人家,也是穿不起的。
可是,就算是這樣上乘的料子,想要進貢的話,也是不夠格的。皇宮裡的布料綢緞,以及皇室衆人所用的料子,無一不是頂尖貨色。皇上,草民說的可對?”
皇帝點頭,說道:“自然不錯。”皇室之中所用的一切東西,確實都是最好的。
白一弦說道:“所以,想要用龍袍來栽贓嫁禍,自然要用最好的料子。可惜,進貢的料子,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
因此,他們便買了這種上乘的料子來冒充。只是,和貢品自然是有區別的。
只是他們知道,料子只要是好料子便可以了。因爲只要從王爺的密室之中搜出這件龍袍,那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王爺到底是不是要造反上面。
這件衣服的料子,反而會被所有人忽視,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一點。而且,他們差點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