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真是奇怪,說是找他回去吃飯,又自己一個人走了,估計是邋遢老者少女心氾濫,逛街逛的忘乎所以,忘記了給自己帶話回去。
時間本來就緊迫,沒有必要再耽擱多餘的時間,李易自己叼了一隻冷饅頭,邊吃邊寫,回頭對宛若卿說道:“你要是還沒有吃飯,就先出去吃點東西吧,我這裡還要好一會兒才寫完。”
宛若卿點了點頭出去,再次上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拎了一隻食盒。
她看着李易,搖頭說道:“只吃饅頭不行的,我買了些粥飯回來,你吃一些吧。”
李易點頭,說道:“先放那裡吧,我一會兒吃。”
他現在並不太餓,當然最重要的是要趕進度,今日從褚家出來之後,所有的事情便都無法再挽回了,對待敵人,無須保留。
落筆寫了幾個字,耳邊便傳來一道柔柔的聲音。
“張嘴。”
李易筆下一頓,回頭看了看她,這場景何等熟悉,下意識的張開嘴,她將勺子輕輕的送進去……
一出精彩的戲劇,不僅僅需要出彩的劇本,舞臺的佈置,伶人的演技,包括她們的表情動作,臺詞功底,都是十分重要的,他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第一步。
剩下的更加細緻更加繁瑣的事情,還得交給她們這些專業的人去做。
他寫了一折之後,光是和她討論這些事情,便足足有一個多時辰,從白天討論到天色暗下來。
李易看到她眉宇間的倦色,說道:“我寫下一折,你先歇息一會兒吧。”
宛若卿點了點頭,沒有拒絕,昨夜忙到很晚,她其實已經有些困了,待會兒還要討論有關第二折的事情,現在小憩一會,是有好處的。
她便趴在牀頭的那張小桌上,望了燭光閃爍的那個地方一眼之後,緩緩閉上眼睛。
啪!
油燈爆出一個燈花,發出一聲輕響,她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牀上,身上也蓋上了一層薄薄的被子。
她從牀上起身,目光下意識的向着某個方向望過去的時候,桌旁已經沒有一道人影了。
“已經回去了嗎……”桌上鋪開的紙張,應該是已經寫完的劇本,她拿起來看了看,的確是已經寫完了。
窗外漆黑一片,夜已經很深了,明天以後,想必又要忙碌起來,而且要比以往更加忙碌,爲了保證足夠的精力,即便是現在並沒有什麼睏意,也還是要早點休息。
她脫掉外衣,只穿着一件肚兜,疊放着放在櫃子上,坐在牀頭,正要褪去鞋襪的時候,房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這小樓裡平日裡只住着她和玉珠兩個人,房門也是不必從裡面鎖上的,下意識以爲進來的是小珠,擡頭望過去的時候,表情卻是愣住了。
“你醒來了,怕你晚上會餓,我給你煮了碗麪……”李易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來,用腳帶上房門,看着她解釋的時候,也直接怔在了原地。
許久之後,他纔有些試探的問道:“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
“我,我以爲你已經走了。”宛若卿穿好了衣服,臉頰依然暈紅。
“恩,比預想的早結束了些,馬上就走。”李易將那托盤放下,不由的偏過頭看了她一眼,說起來也真是奇怪,新式內衣在京都已經徹底的流行開來,可無論是柳二小姐還是醉墨亦或是若卿,都對肚兜情有獨鍾,還真是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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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煮的?”宛若卿看着桌上香氣撲鼻,麪條的上方除了幾道翠綠點綴之外,還露出了一隻荷包蛋,轉頭看着他問道。
“這裡沒有廚房,我還特意跑去外面了。”李易看着她,搖了搖頭,說道:“雖然這麼晚了吃東西,有些不太好,但到底是生辰,長壽麪還是要吃的。”
宛若卿看着他,怔怔道:“生辰?”
李易有些無奈的問道:“你的生辰只比醉墨晚了半個多月,你不會自己都忘記了吧?”
她的臉色有些紅,坐在桌旁,小口的吃着面,李易走過去,推開窗,遠處的夜空中,綻放出第一抹亮光。
隨後便是兩朵,十朵,百朵,無數朵。
宛若卿握着筷子,失神的望着窗外,那焰火照亮了半邊天空,窗外相隔不遠的街道上,亦是傳來了無數聲驚呼。
從她的方向望去,他便站在那焰火最燦爛的地方,笑着對她揮了揮手。
李易到底沒有夜不歸宿,若是真的和若卿一晚上的促膝長談,柳二小姐三更半夜過來叫他回去吃飯也是極有可能的。
更何況,接下來的幾天裡,若卿也會很忙,需要有足夠的休息時間。
退一萬步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影響也不太好,傳出去會誤了人家姑娘的名聲,若是以後嫁不出去,那可就太好了。
即便如此,回到家中的時候,也是子時以後了,整座宅子沒有一點兒燈火,如儀和孩子應該早就睡下,他摸索着找到書房,也並未掌燈,走到牀邊躺下,和衣而睡。
伸手去扯被子的時候,手掌卻碰到了一個挺翹柔軟的地方。
下意識的捏了捏,便有一道冷冷的聲音像是在他的耳邊響起。
“把你的手拿開。”
不是像是,根本就是。
李易一個翻身從牀上下來,看着從牀上坐起來的柳二小姐,驚詫道:“你怎麼睡在這裡?”
這句話問出來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句廢話,柳二小姐最近這些日子棄武從文,每日用功苦讀,連他的書房都霸佔了,很多時候都看書到深夜,晚上睡在這裡,也不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母老虎的屁股更摸不得,李易將那隻手藏到背後,後退了幾步,隨時警惕着牀邊有沒有劍光亮起。
退到門邊的時候,見牀邊沒有什麼動靜,想了想,又問道:“現在過去睡,肯定吵着孩子,客房又沒有收拾,你睡這裡,我睡哪裡,你房間?”
牀邊終於傳來了動靜,柳二小姐從牀上下來,雖然李易能夠感受到黑暗中有兩道目光看的他心中發虛,可柳二小姐並沒有提剛纔的事情,徑直的從他身旁走過,離開了書房。
他關上門,回到牀邊躺下,鼻間縈繞的是熟悉的淡淡幽香,怔了怔之後,喃喃道:“有區別嗎?”
……
自京都進入夏季,天氣變的燥熱以來,局勢也是同樣的躁動。
朝堂上以褚太傅爲首和以秦相爲首兩方勢力的博弈和較量,每天都有新的變化,民間亦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風聞不斷,流言四起。
而處在風口浪尖的李縣侯,從始至終都是是不動如山,沒有對此作出任何的迴應或是反應,讓所有人心中百思不解。
當然,這件事情固然牽動着百姓的心神,但朝堂之事,忠奸之辯,距離他們實在是太過遙遠,到底是信清名在外的太傅大人,還是信爲民做了諸多好事的李大人,這並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
和這件事情相比,勾欄從數天之前,就開始宣傳的新戲,和他們的距離,明顯要近的多了。
那出新戲,今日京中只有一座勾欄試映,即便是勾欄中已經人滿爲患,但沒有提前買到票的客人,只能站在門外嘆息。
有幸買到票的看客,心中自然得意,昏暗的劇院之中,只有戲臺的周圍亮着燈,衆人沒有等多久,舞臺大幕拉開,一道若有若無的飄渺聲音,飄進了他們的耳朵。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不須長富貴,安樂是神仙……”
幕布徹底拉開,一個身着布衣,佝僂着身軀的老婦人出現在戲臺之上。
老婦人前走幾步,介紹道:“老身蔡婆婆是也,楚州人氏,嫡親三口兒家屬。不幸夫主亡逝已過,只有一個孩兒,年長八歲,俺孃兒兩個,過其日月,家中頗有些錢財,這裡一個竇秀才……”
平平無奇的開場,是一般戲文原有的套路,但因爲勾欄鋪天蓋地的宣傳,此刻,衆人心中,對於此劇的期待,分毫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