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仕春慌忙的將地上的一個盒子撿起來,放在一旁的桌上,說道:“這是侯管家他們的身契,以後,就讓他們留在這裡了。”
曾醉墨臉上的紅暈未曾散去,低着頭,不敢看人,小聲道:“謝謝二叔。”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一個稱呼,曾仕春臉上的喜意掩飾不住,心中也長長的送了一口氣。
她肯叫他二叔,便說明她已經放下心結,放下了十三年前的芥蒂,而這,也是他心中長久以來無法釋懷的心結所在。
“那……,我先走了。”曾仕春看了看他們,視線尤其在李易的臉上停留了較長的時間,轉身離去,順便將房門關上。
洛水神女依然低着頭,李易坐在椅子上,順便將她攬過來,說道:“他走了,我們繼續……”
“繼續什麼……”洛水神女低着頭,聲音幾乎聽不到。
李易沒有回答,而是用實際行動告訴她,應該繼續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她慵懶的靠在李易胸前,眼神迷離,喃喃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
李易抓着她的手,說道:“那時候,我也是這樣抓着你的手,還被你當成登徒子……”
“你就是登徒子……”曾醉墨將放在她腰間作祟的手拿開,紅着臉說道。
“登徒子就登徒子吧,做登徒子多好的……”李易將手又放上去,很不要臉的說道。
她象徵性的掙扎了一番,也就隨他去了,喃喃道:“我還記得當時在羣玉院,你從臺下衝上來,問我是不是從地球穿越過來的,我從那個時候就好奇,地球是什麼,穿越又是什麼?”
這件事情,李易現在想起來,也還有些好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偶然聽到有人居然在唱只有另一個世界纔有的《鵲橋仙》,心中自然是又驚又喜,怎奈何到頭來只是一場誤會,不過,如果沒有那一場美麗的誤會,也就沒有眼前的這一幕了。
他不由的摟緊了她,笑着說道:“這是個秘密……”
……
她從小在這裡長大,對這個地方,自然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感情。
兩個人從房間裡面走出來的時候,李易已經和她商量好,這次回去楊柳巷收拾一下,等到過兩天就和宛若卿搬過來。
剛纔那種大膽的舉動,她之前從未有過,又是在這些從小便熟識的人面前,因此自走出房間之後,就紅着臉低下頭,尤其是看到站在前方等待的曾仕春時,連白嫩的脖頸都蒙上了一層粉色。
“崔家這一次的目標不僅僅是蜀王,還有你。”曾仕春先是很隱晦的瞪了他一眼,這才說道:“近些日子,可能不會安穩,你小心一些。”
曾醉墨有些擔心的看着李易,問道:“他們要對你不利嗎?”
李易幫她整理了一下兩鬢稍顯凌亂的髮絲,說道:“放心吧,你家相公是什麼人,崔家想要找我麻煩,還早了一千多年呢。”
“現在還不是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靜觀其變最好。”曾仕春看着他,說道:“褚家的影響力實在太廣,如果不能一擊必中,必將後患無窮,現在,還不是你出手的時候……”
曾仕春說的不是時候,李易自然能夠理解。
便比如褚太傅的寶貝孫子,具有某種另類的嗜好,和前段時間的女子失蹤案有關,卻因爲他是褚家的孫子,便被偷偷放走……
這件事情在尋常時候捅出來,頂多只是褚家家風不嚴,稍稍對褚家聲譽有些影響罷了,有褚太傅在,褚家依然能夠屹立不倒。
但若是在褚家蹦躂的最歡,用家族長久以來的積攢的聲譽名聲去做某件事情的時候,這便是一把利刃,能夠從根本上將之摧垮。
更何況,若是不拖的時間久一些,又哪裡知道,朝堂之上,還有哪些人會在關鍵的時候跳出來?
……
算學院的湖心亭中,李易在教永寧釣魚,她現在已經近乎的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畢竟是年紀小,世界觀還未形成,等到她再大一些,對於另一個世界,怕是便不會再有多麼清晰的印象了。
“你怎麼還能坐得住?”李軒從後方走過來,皺眉說道:“宮裡剛剛傳來消息,朝堂上都幾乎吵翻了,就連皇伯伯都被驚動,直接去了大殿,你居然在這裡釣魚?”
“那我能怎麼辦?”李易瞥了他一眼,說道:“和那些年紀一大把的大儒打一架嗎,那他們不是又多了一個彈劾我的理由?”
“彈劾你的事情,已經被明珠壓下去了。”李軒搖了搖頭,說道:“朝堂之上,以褚太傅爲首,四位大儒陪同,那些人正在聯名請皇伯伯下旨,將蜀王調回京都。”
李易握住永寧的小手,幫她穩住釣竿,然後向上輕輕一提,一隻肥碩的鯉魚躍出水面。
小姑娘放開釣竿,搖着李易的胳膊,興奮的說道:“哥哥,有魚兒上鉤了!”
李易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這條魚,一會兒給永寧做魚湯喝……”
……
大殿。
陛下剛剛纔發過一次怒,朝堂上氣氛凝重,死一般的寂靜。
褚太傅擡頭看了看,從椅子上起身,拄着柺杖,一步一步挪到大殿中央。
“陛下龍體有恙,當早早的立下儲君,以立國本,早定民心,蜀王殿下乃是崔貴妃所出,亦是陛下的皇長子,地位尊崇,又符合祖制,乃是入住東宮的不二人選……”
他捂着嘴,咳了幾聲之後,放下柺杖,抱拳躬身,高聲道:“請陛下召蜀王回京!”
百官之中,又有四位髮鬚皆白的老者走出來,站在褚太傅的身後,一躬到底,大聲道:“請陛下召蜀王回京!”
朝堂之中,不少官員對視了一眼,紛紛走出。
“請陛下召蜀王回京!”
“請陛下召蜀王回京!”
“請陛下召蜀王回京!”
……
衆人的聲音響徹大殿,即便是有幾道不同的聲音,也被很快淹沒。
崔清明亦是在人羣中,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他們哪裡還有一點臣子的樣子?”衆人之前,沈相臉色沉了下來,怒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這是在逼宮!”
秦相看着這一幕,搖了搖頭,面色複雜。
景帝緩緩從龍椅上起身,望着下方,目光最終停在褚太傅的臉上,胸口微微起伏,緩緩開口:“太傅,你們這是在逼朕嗎?”
“臣不敢逼迫陛下。”褚太傅擡起頭,目光平靜,“臣這是爲了天下,爲了我景國的子民,也爲了陛下……”
他整理整理了衣袍,拜服在地,高聲道:“請陛下下旨!”
“請陛下下旨!”
“請陛下下旨!”
……
聲浪一浪高過一浪,似是要將大殿的屋頂掀翻。
景帝面上露出悲痛之色,指着下方,喃喃道:“你,你們……”
常德立刻上前一步,焦急道:“陛下,龍體爲重!”
李明珠從旁快步走過來,說道:“先帶父皇下去休息!”
幾名宦官陪着景帝離開之後,她才走下臺階,看着褚太傅問道:“太傅大人,您要跪到什麼時候?”
褚太傅擡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道:“陛下一日不下旨,老夫便一日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