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是綿延了數百年的門閥大族,支脈衆多,族人無數。
崔習新生在崔家嫡系一脈,在崔家的地位,雖然不能和崔承宇這樣的嫡長子相比,但也屬於崔家年輕一輩中的優秀子弟,在今日的宴會上,儼然算的上是半個主人。
崔習新無官無職,在崔家之外,別人看在崔家的面子上,給他一些小小的薄面,心裡未必會將他當成一號人物,但在崔家之內,作爲主人的崔習新,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在衆人心中,都會無形的提升一大截。
此刻,他端着酒杯,向那位京城令所在的方向走去。
雖然曾經在此人的手上吃過暗虧,但若對方真的是棄暗投明,前來向崔家示好的,未經長輩允許,他自然也不敢過分的爲難。
從身後走過去,聽到對方似乎在小聲的說着什麼,崔習新臉上露出笑意,開口道:“劉大人……”
“你他媽的!”
劉縣令此時心中充滿了矛盾了煩悶,正在小聲的罵罵咧咧,以排解心中的苦悶,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下意識的就轉過頭去,嘴裡接下來說的那句話,自然而然的就說了出來。
崔習新端着酒杯,臉上的笑容僵住,聽清楚了他剛纔說的話之後,目光逐漸變得森寒。
“你剛纔……,說什麼?”
劉縣令怔了怔,隨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他媽的-天氣這麼冷,也不知道多穿點,要是受了風寒,可有苦要受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點兒都不懂得愛護自己的身體。”
他端起酒杯,和崔習新手中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將杯中酒飲盡,擺了擺手,“崔公子忙,本官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罷便站起身,大步的向着崔府之外的方向走去。
“站住!”
崔習新猛地將手中酒杯摔得粉碎,轉過身,伸手指着劉縣令離開的身影。
他剛纔走過來的時候,除了那幾道年輕的身影之外,並沒有多少人在意,此刻當着這麼多人面,憤而摔杯,則是讓不少人當場呆住。
“今日是貴妃娘娘壽辰,這位崔家三公子,到底是怎麼了?”
“那人……,那人不就是剛纔那位京城令嗎,他這是又怎麼招惹了崔家三公子,莫非他今日前來,是爲了搗亂的?”
“摔杯……,莫非是摔杯爲號,難道,崔家想趁着崔貴妃壽宴之時,將不聽他們號令的人一網打盡!”
……
衆人議論紛紛間,劉縣令停下腳步,轉過頭,淡然問道:“不知崔公子還有何事?”
崔習新怒目而視:“你竟敢辱及家母!”
“本官瞧着天涼,崔公子穿的如此單薄,叮囑幾句,有何過錯?”劉縣令目光淡然的看着他。
崔習新怒道:“狡辯,你剛纔分明……”
劉縣令笑了笑,說道:“前兩日天氣驟寒,犬子未曾加衣,受了風寒,至今還未痊癒,在家中休養,剛纔見崔公子衣衫同樣單薄,想起了犬子,不由的心急了點……”
崔習新被他兩句話說的有些失態,怒道:“你兒子是你兒子,我是我……”
劉縣令急忙擺擺手,解釋道:“崔公子此言極是,本官可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你!”崔習新臉上再次涌出怒色,這時,身後卻有一道身影匆匆走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位中年男子從堂內走出來,目光看着崔習新。
“他,我……”崔習新指了指劉縣令,嘴脣動了動之後,低下頭,說道:“四叔,沒有什麼事情,這位劉大人要走,我送送他。”
他心中十分清楚,今日最重要的,乃是貴妃娘娘的壽宴,別說是他,就算是他的父親,在這壽宴之上鬧出了什麼事情,怕是也無法善了。
剛纔被那姓劉的一番粗魯言語激怒,此刻冷靜下來,立刻便出了一身冷汗。
“崔公子不用客氣,本官認得路。”
劉縣令笑着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乾脆果斷。
自有崔家下人將那碎片收拾乾淨,崔習新走回桌旁的時候,立刻便有幾人圍了過來。
“剛纔那邊怎麼回事?”
“那姓劉的,想要幹什麼!”
崔習新臉色陰沉至極,將剛纔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有一人震驚道:“在崔家,劉大有居然敢如此不給你面子,那他今日爲何要來?”
曾子鑑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這是何故,難道這劉大有今日來這裡,純粹就是爲了搗亂的,誰給他的膽子?”
“李易,肯定是長安縣侯李易!”
另一處,一名官員壓低聲音說道:“這京都誰不知道,京城令劉大有是長安縣候李易的人,李縣侯又和崔家不合,他今日來此,本就沒有道理,原來只是爲了……”
“是啊,貴妃娘娘過來的時候,似乎也是他直接衝出去攔路的,此人剛纔和崔家三公子的對話,分明就是當衆戲耍……”
“想要在言語上佔這種老狐狸的便宜,崔三公子還是太過年輕,不過,這劉大有膽子倒也是真的大,貴妃娘娘的生辰宴,他也敢如此鬧事,李縣侯聖眷過濃,崔家動不了,難道還動不了他一個小小的京城令?”
……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崔家一名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他真當我們崔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剛纔爲什麼不把他攔下!”
崔家四叔瞥了他一眼,說道:“他到底是五品京城令,又爲公主殿下辦事,現在朝堂上誰做主,你不是不知道,再說了,用什麼理由留下,幽禁朝廷命官,你以爲崔家還是當初的崔家?”
那人陰着臉道:“難道就讓這麼多人,白白的看我們崔家笑話?”
“好在只是習新和他有一些小小的衝突而已,影響並未擴散。”崔家四叔食指在桌上敲了敲,說道:“書院一事,已經到了尾聲,如果沒有意外,要不了多久,長公主的書院就無法再辦下去了,出了這麼大的疏漏,到時候,不用我們施力,百官也不會允許她繼續理政,到那時候,再慢慢收拾那位京城令……”
“只是,在娘娘壽辰之時,來我崔府鬧事,那位李縣侯,李大夫……,真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崔府之外,趙捕頭看了自家大人從裡面走出來,詫異道:“大人,結束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本錢吃回來了?”
他此刻心中好奇至極,大人在裡面到底吃的什麼東西,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將那份厚禮吃回來……
劉縣令搖了搖頭:“沒吃多少,喝了幾杯酒就回來了。”
趙捕頭想了想,問道:“那……,大人有沒有見到貴妃娘娘。”
“見到了。”劉縣令點了點頭。
趙捕頭一臉的好奇:“這貴妃到底長什麼樣,和普通女人哪裡不一樣?”
“住口!”
劉縣令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禍從口出,皇家之事,豈是你能隨意議論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趙捕頭愣了一下,隨後就醒轉過來,猛地抽了自己兩個巴掌,連連道:“大人恕罪,屬下這張臭嘴,該打,該打……”
“你給我記住了。”劉縣令看着他,沉聲道:“以後,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不該說的話,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