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在物質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就會轉而去追求別的東西,以求精神上的滿足。
京都的達官顯貴們處在這個社會的頂端,不用爲吃穿而愁,就會愁別的東西。
愁前世,愁今生,愁來世。
於是他們在寒山寺水陸法會的第一天就來到這裡,聽高僧講經,以求超度過去所受的苦,避免來世淪落到餓鬼道、地獄道,投胎能投一個好人家。
老夫人愁的是什麼時候才能抱上曾孫,於是拉着如儀往來於各個佛堂,聽完了華嚴經聽楞嚴經,聽完了楞嚴經聽金剛經,也就如儀的性子能靜的下來,柳二小姐早就脫離了組織,找到李易和小環,在後院一處安靜的禪房品茶。
寒山寺的小和尚對於李易十分客氣,他只不過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歇息,那小和尚就將他們帶到了這裡,周圍安靜異常,一點都聽不到外面的喧鬧,茶也是好茶,清香四溢,餘味無窮。
除了態度極好之外,他還收到了寒山寺的禮物。
從懷裡冒出一塊小半個巴掌大小的木牌,木牌呈紫色,入手微沉,正面雕刻着幾朵綻放的蓮花,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香味。
看樣子像是檀香木,檀香木雖然名貴,但是這麼小一塊,應該也賣不了幾個錢,老和尚太摳門,寒山寺也不講究,又是送經書又是幫他們退敵的,就送這麼一塊小小的木牌,沒誠意。
要不是那小沙彌說憑藉這塊木牌,在景國任何寺廟都能行個方便,剛纔隨手就將這東西扔給壽寧去玩了。
外面陽光正好,禪房茶香正濃,柳二小姐也難得的安靜下來,靜靜的坐在李易對面喝茶。
和尚們友善到極點的態度,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找他們切磋武功。
小環在吹噓李易剛纔的豐功偉績,三言兩語就讓前來搗亂的外邦和尚啞口無言,柳如意擡頭望了一眼,難怪剛纔一路過來的時候,聽到有不少人在討論長安縣子,當時她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此刻才意識到他們說的是誰。
對於李易來說,水陸法會並沒有什麼好看的,要不是早上被李軒生拉硬拽出來,現在該是在家裡舒服的曬着太陽纔是。
這一場法會要持續整整七天,看老夫人的樣子,短時間內應該是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李易決定和小環她們先回去,趁着這幾天的功夫,好好的備備課,把要講的內容全都壓縮在幾天之內給他們講完,之後讓他們慢慢消化,這樣他就有足夠長的時間去處理慶安府的事情,順便度一個完美的蜜月。
寒山寺的茶不錯,臨走的時候,讓小和尚包了兩斤,看他一臉肉疼的樣子,心中對於寒山寺的摳門又多了一層認知。
小和尚欲哭無淚的望着李易離開的背影,要不是主持親自交代,這樣的茶葉,哪裡會用來招待客人,要知道,前些日子,就連當朝宰相想要一兩嚐嚐都沒能如願,那可是兩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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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外邦和尚來搗亂,欲要和檀印大師論禪,你們沒有看到那時的場面,實在是太可惜了。”
“什麼,有這等事情?”
“那是當然,那老和尚問檀印大師“什麼是佛”,你們猜檀印大師怎麼說?檀印大師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
“好一個將佛理論證與無形,檀印大師的境界,我等普通人怕是一輩子都難以企及。”
“不要說檀印大師了,這輩子能達到長安縣子的境界,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什麼長安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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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的論禪十分精彩,衆人不僅僅見過了什麼叫無形論證佛理,還見證了一個年輕後生三言兩語論敗佛門大師的奇事,言語交談之間,很快就有了新的談資。
甚至於“我是誰”“誰是我”“佛祖到底能不能創造出一塊他自己也舉不起來的石頭”,也成爲他們談論最多的問題。
陛下封爵的熱度其實還沒有下去,“長安縣子”這四個字,在他們耳邊出現的頻率非常高,如今則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波熱潮。
蜀王和幾位年輕俊彥站在一株梅樹之下,笑了笑說道:“這位長安縣子,倒也是一位奇人,有機會定要結識結識。”
“蜀王殿下,其實,長安縣子,您剛纔也見過的。”站在蜀王身後的一位年輕人,躊躇了片刻,開口說道。
陳立誠很難形容他現在的心情,不過是數日不見啊,他怎麼就成爲長安縣子了呢?
說好的慶安府沒有什麼背景的才子呢?
就連陳國公府也對他頗爲忌憚,府中少爺受了欺負,連上門問責都沒有,並且還嚴令衆人,不得與李家再起衝突。
“哦?”蜀王看着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問道:“本王剛纔見過,什麼時候?”
陳立誠也是近幾天才成功勾搭上蜀王的,聞言不敢怠慢,立刻回道:“方纔站在寧王世子李軒旁邊的,便是長安縣子,李易。”
“原來是他……”蜀王眼神眯了眯,早聽說長安縣子和李軒關係匪淺,卻是沒有想到,剛纔那人,便是父皇破例親封的長安縣子。
別人不知道這位李縣子的底細,只當是他走運得了聖眷而已,作爲皇子的他,卻知道一些關於他的隱秘。
他做的樁樁件件,都堪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尤其是那天罰,雖然他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卻知道,這一次和齊國之戰的勝利,便是天罰的作用。
能使得景國由弱變強,擊敗齊國,這該是何等的利器?
這也是父皇對於他如此看重的原因,若是他也有此助力,何愁大事不成?
他是崔貴妃所生,是宮中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皇子,他博學多識,文韜武略樣樣都通,他廣交朋友,京都中許多權貴家族的年輕俊傑都爲他馬首是瞻,他背景深厚,背後不僅有豪門巨閥崔家的支持,朝中很多重量級元老也是他的支持者,無數人包括他自己,都認爲景國下一任皇帝非他莫屬。
然而當今天子卻似乎不是這麼認爲的,太子遲遲不立,東宮空懸,時日漸久,他的心中也越發不安。
他還要掌控更多的資源,多到父皇駕崩以後,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登上帝位……
他從不懷疑父皇的眼光,他如此的重視這位長安縣子,說明對方身上必然有他極爲看重的東西,同樣的,這也會是自己看重的。
他是堂堂蜀王,景國下一位君主,至於李軒,不過是一個世子而已,孰輕孰重,聰明人應該能夠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