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力量?”
陳沖手拿掃帚看着他,不知爲何,看到他臉上那和善的笑容,便不由的寒毛直豎。
“陳家曾經顯赫一時,位列國公,陳大人你也官拜給事中,風光無限,前途大好……”李易搖了搖頭,嘆口氣說道:“如今卻只能拿着掃帚打掃庭院,你有沒有想過……”
“我自然有想過。”陳沖撇了他一眼,說道:“這都是因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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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陳家之所以淪落至此,本官之所以拿着掃帚打掃庭院,這都是你害的。”
李易端起茶杯又放下,想了想,說道:“我說的不是因爲誰不因爲誰的事情,我是說……,從當朝給事中淪落到只能打掃庭院,你真的甘心嗎?”
“甘心。”
陳沖給陳三小姐倒了一杯熱茶,平靜的說道:“年紀大了,只要日子過得安穩,給事中也好,打掃庭院也好,又有什麼區別,在我看來,還是打掃庭院要清閒一些。”
不思進取,簡直是不思進取!
好歹也出自國公府,坐過朝堂上最熾手可熱的那幾個位置之一,以他的年紀,也正是仕途最爲通達,前途最爲光明,最應該具有雄心壯志偉大抱負的時候,董文允在他這個年紀已經做到丞相的位置上了,他居然只想着打掃庭院?只想圖個清閒?
墮落!
“人生雖然總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但也不能忘記了拼搏,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姜子牙八十歲爲丞相,孫悟空五百歲西天取經,白素貞一千歲才下山談戀愛……”
李易搖了搖頭,說道:“陳大人你剛過四十,還不到姜太公一半,怎麼能如此消沉,我這裡有一個刺史的位置,比你以前的給事中官位還高了三級,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雖然給事中權力不小,能夠直接參與國家大事,但是官職不高,只有正五品上,蜀州刺史可有正四品下的官階,足足比他高了三級,等到蜀州從下州升到上州,那官階,可就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不感興趣。”陳沖搖了搖頭,面無表情,拎着掃帚向院子裡走去。
李易站起身,說道:“考慮考慮吧……”
“不考慮。”陳沖斬釘截鐵。
“就當幫幫我的忙……”
“不幫,相比於做刺史,我更喜歡掃院子。”
“都是朋友,給個面子吧……”
“景王殿下還需要別人給面子?”
……
這是一句很違心的話,李易剛纔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分明看到了陳沖眼睛裡面閃爍的光。
一個風光了一輩子的人,一個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怎麼可能墮落到喜歡掃院子?
陳沖無疑是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他有能力,有資歷,唯一的缺點就是曾經有過嚴重的政治錯誤,不過這個不打緊,他堂堂景王,胸懷廣闊,寬宏大量,怎麼可能連這點兒容人之量都沒有?
問題在於,陳給事中,好像不太給面子。
李易看着他,問道:“我最後再問一句,這個刺史你幹是不幹?”
“不幹!”
陳沖回過頭,臉上帶着譏諷的笑容,景王又如何,景王也有求着自己的時候……
李易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沖對此不屑一顧,自己不想做這刺史,他難道還能壓着自己不成?
李易不再理會陳沖,轉過身,看着陳三小姐,說道:“娘……”
陳三小姐笑着點了點頭,擡頭看着陳沖,柔聲道:“二哥……”
……
“陳大人,陳刺史,我回去下一道旨,你明天就能上任了。”
在蜀州的問題上,李軒給了他很大的自由,包括上到刺史,下到地方官吏的任免,都不需要再走吏部的程序,他看着陳沖手裡的掃帚,說道:“當然,你要是喜歡掃地,當了刺史之後也能繼續保持這個愛好,沒有人會阻攔你……”
“回見!”李易再次對他揮了揮手,走出院子。
陳沖丟下掃帚,走到陳三小姐身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猛地灌下去之後,有些不滿的說道:“妙玉,你也太慣着他了……”
陳三小姐笑了笑,說道:“我要是不開口,二哥又怎麼能找到臺階下呢?”
陳沖老臉一紅,“妙玉,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明天就要上任了,二哥還是準備一下吧……”她笑了笑站起來,說道:“我要去看我的寶貝孫兒了,李家的人丁還是不旺,要是若卿和醉墨什麼時候也能爲家裡添兩口人就好了……”
她很快的走出了院子,唯獨陳沖坐在原地,臉上紅白交替。
……
在短短的半月之內,蜀州的匪患就得到了根本性的控制。
這種事情說出來,別說別人不相信,就連蜀州當地的百姓都不相信。
蜀州鬧了數十年的匪患,前任刺史治過,前前任刺史治過,前前前任刺史也治過,就連那個不是東西的蜀王,也象徵性的治過兩次。
但幾十年來,無論官府如何行動,採取何等措施,都只是一時之功,效果甚小,遠不能和景王殿下剿匪的效果相比。
景王殿下有令,但凡百姓因爲山賊盜匪而蒙受財物損失的,一律由地方官府先行墊付。
誰都知道,這年頭衙門就是賊窩,僅此一條,蜀州的匪患就被清除了一半。
當然也有趁機打秋風的,極個別心懷不軌之徒藉機向官府謊報虛報損失,被查明之後,狠狠的打了幾十板子,遭到了百姓的一致唾棄,此類事情就很少再有發生了。
蜀州近來的境況真的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以前的蜀州,別說走夜路,就是大白天走在官道上,都有遇到山賊盜匪的危險。
現在的蜀州,山賊走在山道上,還要擔心旁邊的樹叢中是不是埋伏着官兵,見到獨自出行的行人,也得仔細的思忖思忖,這到底是官府拋出來的誘餌,還是某個武功蓋世的大俠,以自身爲餌,就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一時間,流竄在蜀州的山賊盜匪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這日子,已經快要過不下去了……
濟縣,某處山寨。
一名消瘦男子急衝衝的衝進一間屋子,驚慌的對坐在位置上的獨眼男子說道:“大哥,不好了,我們被包圍了!”
“什麼!”那獨眼男子立刻站起來,怒道:“我們已經幾個月沒開張了,官府吃飽了撐了,過來找我們的麻煩?”
消瘦男子氣喘吁吁的說道:“不是的,不是官府!”
“不是官府?”獨眼男子重新坐下,問道:“那是王二麻子還是李二狗子來搶我們的地盤,這兩個狗日的,難道吃了熊心豹子膽?”
那消瘦男子拍了拍胸口,說道:“也,也不是……”
獨眼男子猛地拍了拍桌子,怒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誰來了,一次說完!”
下方,那消瘦男子這才平靜下來,說道:“是,是那些光頭!”
“什麼!”
獨眼男子再次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很快跌落回去,問道:“你,你說什麼?”
消瘦男子悲悽道:“大哥,那些光頭又來了!”
此時,山寨之外,數十人擋在門口,一名精壯的光頭漢子手中拿着一個錐形的紙筒,向裡面大聲喊道:“裡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不要反抗,爭取寬大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