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霜一邊吃一邊問：“你是醫生？”
“是。”
“那你會爬山嗎？”
“這個……不會。”
“那你會射箭嗎？”
“這個……也不會？”
“那你會打兔子，射野狼嗎？”
“不會。”
“那你會春術寶典嗎？”
“啊？春術寶典……是什麼？”
範鋒沒有聽說過春術寶典。目不轉睛盯着曉霜。
曉霜一邊吃一邊說：“春術寶典，就是專門研究男人跟女人睡覺技巧的。難道你不會？”
“這個……沒學過。”
“那你會啥？對了，你還是不是處男？”
“這個……”範鋒的臉蛋騰地紅了，有點生氣，初次相親，就問人家是不是處男。這也忒沒禮貌了。
他很不服氣，問：“那你還是不是處女？”
這是很有力的還擊，他覺得曉霜一定會招架不住。
沒想到曉霜一邊吃一邊說：“我告訴你，我不是處女了，那麼咱們的親事是不是就要吹？”
範鋒搖搖頭，噗嗤一笑說：“當然不會，因爲喜歡一個女孩子，就要喜歡她的全部，我不會在乎她是不是處女。希望你也別在乎我是不是處男。”
曉霜吃了一驚，其實從進門開始，她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範鋒一眼。
除了趙鐵柱，他不會對任何男人多看一眼。
聽男人這麼回答，曉霜的心裡就是一震，不由自主擡起頭瞅了他一眼，這一看不要緊，曉霜的心裡就忽悠一下。
因爲眼前的男人除了帶着眼鏡以外，的確很帥，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無一不跟趙鐵柱想象。
她的心裡就動了一下。
石榴是非常有心計的，她知道妹妹曉霜一直在纏着鐵柱，除了趙鐵柱這輩子誰都不嫁。
她爲妹妹找對象，當然樣子也越像趙鐵柱越好，於是就選中了財貿局局長的兒子。
她想用男人的樣貌把妹妹的心勾搭到那邊去。
曉霜停止了吃飯，拿起紙巾擦擦手，立刻明白了二姐的用意。
老孃是該出嫁了，鐵柱哥畢竟不是我的，再這麼拖下去對誰都不好，只有越來越多的人痛苦。
或許只有自己遠走他鄉纔是最好的結局。
曉霜說：“範鋒，我就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處女了，我的貞操被我的鄰居鐵柱哥拿走了。
不是他主動的，是我勾搭的他。
我沒文化，性子野，可能會發脾氣，如果你可以容忍，那咱們就辦喜事，越快越好。
如果你不同意，本姑娘不會勉強，咱們各走各的。”
曉霜的話句句都是刀子，一刀刀刺在了範鋒的身上。
但是範鋒一點也沒有在乎，猛地站起來說：“曉霜，我喜歡你，你是個美麗，善良，性格開朗的女孩，是我追求了一生的女神，我喜歡你，我真的跟你一見鍾情。
我不管你從前做過什麼，只要以後跟我好，我就知足。
只要你願意，我一定會用八擡大轎
到北崗村去擡你，把你風風光光擡回家，給你一輩子的幸福！
曉霜要成親了，這個消息跟長了翅膀一樣，在青石山不脛而走。
按說曉霜是不應該先出門子的，因爲她的上面有二姐石榴，還有四姐秋萍。
兩個姐姐都沒有出嫁，妹妹首先出門子不合情理。
可無論是王長水，石榴還是秋萍，都巴不得曉霜趕緊走。
王長水的意思是早點完成任務，早點沒事。
五個閨女，死的死走得走，好好的一個家被拆的七零八落，不能眼睜睜看着孩子成家立業，王長水死不瞑目。
至於石榴跟秋萍，也是各懷心事，他們都在纏着趙鐵柱，曉霜也在纏着趙鐵柱。
妹妹出嫁以後就會缺少一個情敵。
曉霜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在她們的心裡，自己本來就是個多餘的人，要不幹嗎取名叫個曉霜？曉霜就是多餘的意思。
也許自己走了大家都高興，不但爹高興，兩個姐姐高興，鐵柱哥也高興。
犧牲我一個，快樂一大家，何樂而不爲呢。
儘管曉霜不喜歡範鋒,可不得不答應這門親事。
王長水家裡忙活起來，一家人都在幫着曉霜準備嫁妝。
王長水一個勁的往城裡跑，給曉霜準備了很多的嫁妝，包括電視機，縫紉機，洗衣機，自行車，高檔音響，還有大鋪大蓋。
那時候閨女成親講究三響一轉，三響一轉就是這些東西。彩禮都是男方掏錢，女方只負責購買。
範局長家有錢，因爲他在Z市的職位很重要，管着全縣的經濟發展。爲兒子娶媳婦，當然要鋪張一點了。
石榴還親自在城裡爲曉霜買了新衣服，定了婚紗，以及一些結婚用的必需品。
秋萍也三天兩頭往家跑，時刻關注着妹妹婚禮的動向。
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那一天是黃道吉日。
這天早上，隨着迎親的鞭炮噼裡啪啦炸響，二十多輛高檔小轎車停在了王長水家的門口。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過來幫忙，一羣不懂事的孩子嘻嘻哈哈搶着喜糖。張家門裡熱鬧非常。
曉霜就那麼被範鋒拉着，一步步走出了王長水家的門。
女孩子換上婚紗以後美若天仙，簡直就是踏雲而來的仙女，五道街的男人無一不爲曉霜的美貌所動，一個個咋舌不已，羨慕不已。
曉霜的婚禮在青石山是最隆重的，千百年來姑娘出嫁，坐小轎車的曉霜是第一個。
從前，姑娘出嫁一般都是男人用一匹烏騅騾子將媳婦接走，新婚夜才能揭開新娘的蓋頭。
再以後，人們只是把紅蓋頭搭在汽車的前面就可以了，因爲這樣不但可以披紅掛綵，也顯得喜慶。
按說，閨女出門子是要哭幾聲的，可曉霜卻沒有顯出過分的悲傷，她捨得下父親王長水，捨得下兩個姐姐石榴和秋萍，唯一捨不得的就是鐵柱哥。
她的眼睛來回的踅摸，尋找着趙鐵柱的下落。眼巴巴的。
鐵柱哥，你在哪兒，讓妹子再看你最後一眼吧？
趙鐵柱呢？這時候的趙鐵柱早就
躲在了山神廟的後頭。
他不敢讓曉霜看到他，因爲怕曉霜難過。
趙鐵柱的心裡也難過，從前不覺得什麼，甚至覺得曉霜有點煩，可當女孩子走出家門的那一刻，他就不捨了。
他躲在山神廟的背後，看着曉霜走出了家門，女孩子身穿潔白的婚紗，美得跟天仙一樣。
不知道爲啥，心裡就生起一股悲天憫人的感覺。眼淚也不知不覺滾落下來。
曉霜，一路走好，鐵柱哥祝福你。希望你一輩子幸福，一輩子不要遭遇磨難，好女孩一生平安。
趙鐵柱嘆口氣，看了看青石山湛藍如洗的天空。
一行大雁從天空中飛過，嘎嘎鳴叫，好在在爲他哀鳴。
曉霜就那麼走了，上了開往Z市的汽車，從今以後就是城裡人的媳婦了。
一陣陣鞭炮聲響過，二踢腳兩響炮沖天而起。所有的汽車緩緩開動，趙鐵柱眼巴巴看着他們把曉霜接走了。
曉霜的命運一點也不比幾個姐姐好，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跟三姐荷花一樣，是個剋夫命。
範鋒在把她娶回家第二天就死了，而且死的慘不忍睹。
新婚之夜，範鋒連曉霜的小手都沒有拉到。
那一天，曉霜被他們拉進了城裡的酒店，整個酒店都是賓客盈門，被範局長包了。
範局長的兒子娶媳婦，Z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捧場，石榴也成爲了女主角，頻頻爲大家敬酒。
現在的石榴今時不同往日，她是Z市最有名的企業家，她要嫁妹妹，同樣有很多人過來捧場。
酒席整整擺了幾十桌，男人女人一直熱鬧到晚上才走。
範鋒拉着新娘子給大家敬酒，所有的人都說範鋒有福氣，取了個如花似玉的媳婦。
晚上，範鋒跟曉霜一起回到了家裡的洞房，洞房也收拾一新。
範鋒的臉一路上都是紅撲撲的，是害羞，也是喝了點酒。
他是留學回來的高材生，不但學識淵博，醫術高明，人也長得很帥。
他開朗大方，斯斯文文，跟趙鐵柱的樣子很像。
曉霜看上範鋒也是因爲這一點，在趙鐵柱身上找不到的東西，她希望在範鋒的身上得到補償。
可他畢竟不是鐵柱哥，沒有鐵柱哥那樣健碩的臂膀，也沒有鐵柱哥那樣高超的箭法，更加不會領着自己上山打獵。
趙鐵柱見到野狼就會一撲而上，跟野狼搏鬥，估計範鋒見到野狼，第一時間就是尿褲子。
他不是小中醫，也不會鐵柱哥那套春術寶典，走進洞房以後，曉霜就後悔了。
範鋒把女孩子扶上了席夢思，臉紅脖子粗，憋半天終於憋出一句：“天晚了，你累了，咱們……睡覺吧。”
曉霜的身子就震了一下，心裡一個勁的慌亂，她不敢解衣服，也不好意思上牀。
跟個陌生的男人上牀，是她始料不及的，儘管她一直在欺騙自己，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曉霜說：“你睡吧？俺不瞌睡。”
範鋒說：“我媽說了，新婚夜新郎新娘要喝合歡酒，你一杯我一杯，喝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