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哪兒出了問題?爲啥大家都看到了死去的梅姐?還學着梅姐說話。
梅姐從來沒有到過青石山啊?這次是第一次,而且從前根本沒人見過她,爲啥她的事兒那些染病的人知道得那麼清楚?
趙鐵柱一路走一路想,到家以後躺在炕上還是想,整整想了一夜,也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陶大嬸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剩下的時間開始昏迷,長睡不醒。
她不吃不喝,打着沉悶的呼嚕,呼哧呼哧地響,三天以後,一口濃痰堵住了她的氣嗓,她就用嘴巴呼氣。
她的胸膛一起一伏,呼嚕聲震天響,眼睛不再閉合,裡面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濛濛的東西。
女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變得光溜溜的,好像是剛剛洗過用熨斗燙過的衣服,平展展的。
用鐵柱的話說,這是天門開了,天門一開,就證明已經快要斷氣。
果然,五天以後,掛在憨子娘胳膊上輸液的藥瓶子就不再滴答了。趙鐵柱再次趕來的時候,就搖搖頭,知道女人最多隻剩下了一兩天的命。
七天以後陶大嬸的呼嚕聲終於停止,胸口也不再起動,女人斷氣的時候嘴巴還是久久不肯閉合。好像有點死不瞑目。
陶大嬸就那麼死了,屍體慢慢涼透。
沒斷氣的時候憨子就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包括娘要穿的新衣服,新鞋子,還有一口上好的棺木。
忙客門七手八腳幫着女人將衣服穿好,憨子孃的屍體跟鐵柱娘一樣,被人裝進了棺材裡。
喊喪的一聲吆喝,年輕的後生們一撲而上,就那麼把鐵柱娘擡起來走了,擡上了青石山的山坡,埋進了陶家的老墳,跟死去的陶大明埋在了一起。
憨子披麻戴孝,香草也是披麻戴孝,兩夫妻相跟着把娘送進了祖墳。
那時候,香草懷孕纔剛剛三個月,距離分娩還有半年的時間。
陶大嬸埋了以後,趙鐵柱是望眼欲穿,幾乎每天都要到前進路上查看一翻。
他一直期盼着縣裡的醫療隊趕緊過來。
雖然明知道那些醫療隊的笨蛋醫生不會根治這次大瘟疫,可鐵柱真的缺少人手幫忙。因爲村子裡的得病的人越來越多。他有點應顧不暇。
村子裡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等啊等,盼啊盼,整整等了好幾天,終於,一輛救護車從青石山的山道上緩緩馳來。
救護車的後面是一輛大卡車,卡車上坐着好幾個醫生,還有一些必備的醫療器械。
遠遠的,鐵柱發現一個女孩潔白的身影下了車,呼叫一聲:“鐵柱哥…………”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那女孩是王長水的四閨女,在縣醫院做護士的秋萍。
秋萍已經三個多月沒有回過青石山了。
三個月前,鐵柱的工廠開業,秋萍過來慶賀完就到縣醫院上班去了。
因爲離家遠,她一般不回來。
最近她到外地去支援災區,一走就是十幾天,青石山發生大瘟疫的事兒,女孩子根本不知道。
趙鐵柱將電話打進鄉里的時候,那些人也沒當回事,只是說了一聲:“知道了。”就掛掉了電話,根本沒人尿他。
許秘書離開以後,趙鐵柱是舉步維艱。辦什麼事兒也不順心。
第一
個提出要支援青石山的人,竟然是孫國明的前妻秀秀。
秀秀是紅十字會的,當她得知青石山遭遇大瘟疫以後,立刻心急如焚。
秀秀擔心趙鐵柱的安慰,也舍不下當初的那些鄉親。
沒有得到上面的命令,縣醫院是沒有膽子撥出藥品和醫生支援青石山的。
秀秀就跟他們據理力爭,說不能眼睜睜看着青石山的村民陷入大瘟疫,醫生的天職就是救死扶傷。等上面的命令下來,黃瓜菜都涼了。
那些醫生大多也不願意來,這是瘟疫啊,染上了咋辦?如果因爲支援一下青石山,自己染上瘟疫死了,就太不划算了。
這種事兒沒人願意挑頭,一個個都在自衛,還有的醫生說:“他趙鐵柱不是牛逼嘛,不是小神醫嘛,我們的醫術不如他,讓他自己治好了。”
很多醫生是趙鐵柱的手下敗將,他們治不好的患者,到趙鐵柱哪兒立刻藥到病除。
於是他們的心裡就很嫉妒,巴不得趙鐵柱作難,等着看他出醜。
人性使然,秀秀也沒有辦法,只好召集了幾個很要好的同行,帶上了幾名好心的護士,拉上一些藥品,匆匆忙忙趕往了青石山。
剛好秋萍也回來了,當秋萍得知青石山遭遇大瘟疫以後,女孩子同樣心急如焚,當即跟着秀秀一起趕了回來。
再一次見到鐵柱,秋萍興奮地不行,又蹦又跳,如果不是當着那麼多醫生的面,她們都要接吻了。
趙鐵柱趕緊把秋萍推了,說:“莊重點,莊重點,你這樣粘過來,被人看到多不好?要說三道四的。”
秋萍小嘴巴一撅,嗔怒道:“怕什麼,咱倆被窩都鑽過無數次了。”
趙鐵柱就怕秋萍說這個,趕緊道:“姑奶奶,你小點聲行不行?還怕別人不知道咱倆的關係啊。”
他跟秋萍的關係是見不得光的,鐵柱一直在躲閃。根本不知怎麼安排秋萍。
秋萍也被自己害慘了,如果不是他跟秋萍上炕,破了人家的閨女身子,柱子也不會在新婚夜跟秋萍鬧翻,更不會離家出走。
所以趙鐵柱每次見到秋萍,心裡就覺得有愧,看她的眼神也不正常。
秋萍的手不由自主就想往鐵柱的身上摸,趙鐵柱左躲右閃。
不遠處的汽車終於慢慢開近,秀秀也從車上下來了,笑眯眯看着鐵柱。
“鐵柱,你小子,還沒死啊?”秀秀跟鐵柱抱在了一起,開玩笑地打了他一拳。
趙鐵柱跟秀秀早就是老熟人了,女人當初患厲病,就是鐵柱救活她的。兩個人關係非常的親密。
是那種長輩與後輩的親密關係,跟男女關係不攙和。再說秀秀比趙鐵柱大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秀秀阿姨,你也來了?太好了,歡迎歡迎!”
秀秀說:“聽到青石山出現瘟疫的消息,我幾天幾夜沒睡的着,擔心鄉親們的安慰,這不,急急忙忙趕來了,準備的不周全,鐵柱你別見怪。”
趙鐵柱說:“都老熟人了,見怪什麼,您能來,我就太高興了,那啥,家裡請,家裡請。”
趙鐵柱立刻通知村子裡的人,幫着醫療隊的人卸下貨物,並且安排了他們的住處,一年多沒見,大家千言萬語道不盡的思念。
秀秀的住處跟上次一樣,被安
排在了一座寬大的民房裡。
當天下午,一個小小的實驗室就成立了,就在趙鐵柱醫館的對面。
這一次又是中西醫聯手,共同抵禦病魔的侵襲。
所有的東西還有沒有安頓好,秀秀跟那些醫生們立刻投入了繁忙的工作裡。
他們開始通知得病的人,到臨時醫院去檢查身體,採集病毒樣本和血液,準備連夜研究。
中醫跟西醫不一樣,應該說各有千秋。
中醫講究的是察言觀色,從外觀判斷病人的病症,還有下藥的方式。憑藉的全部是經驗。治療方面也是講究固本培元,標本兼治。
但是西醫不那樣,應該說西醫更加的直接,他們利用高科技的儀器診斷出病人的病症,提取病毒的樣本進行研究,從而找到剋制病毒的方法。
這麼一研究不要緊,莫說秀秀,就是來的幾個醫生全都大吃一驚。
青石山的人絕大多數都染上了霍亂病毒,而且這次的霍亂病毒跟上次厲病一樣,出現了變異,產生了抗體,用普通的藥根本不管用了。
秀秀的表情變得非常莊重,說:“鐵柱,青石山真的遇到大劫難了,這裡百分之八十的人已經感染了這種病毒,而且一時半會根本沒有理想的藥物。”
這個數字讓趙鐵柱震驚,狗日的,看來梅姐那娘們是真的要把青石山的人斬盡殺絕啊?
趙鐵柱說:“怪不得我從前的秘法不怎麼管用,秀秀阿姨,可以查出這些病的來源嗎?到底哪兒出現了問題。”
趙鐵柱沒敢把梅姐鬼附身的事兒跟秀秀說,你跟一個醫生說鬼附身,那醫生一怒之下說不定會抽你的嘴巴子。
醫生一般不迷信,他們不相信鬼神的傳說,燒香磕頭可以治病,對醫生來說就是扯淡。
秀秀搖了搖頭,道:“暫時查不出來,會不會是通過家禽感染上的?”
鐵柱說:“不會,村子裡的家禽暫時沒有發現有什麼症狀。”
“那?會不會跟厲病一樣,通過母嬰感染,男女關係亂搞感染?”
趙鐵柱說:“不會,沒聽說過男人跟女人睡覺會感染霍亂,霍亂症一般都是病從口入,管上面的事兒,不管下面的事兒。”
梅姐噗嗤笑了,趙鐵柱總是這麼幽默。
看看天色已晚,到了休息的時間,鐵柱說:“秀秀阿姨,你休息吧,明天,咱們明天查一查村子裡的飲用水。我一直懷疑跟村子裡的水源有關。”
秀秀一愣:“水源?青石山的水源有問題嗎?”
鐵柱說:“青石山前後五個村子,大家吃的都是同一口井裡的水,就是村東那臺手搖井,上面有個轆轆的那個。
本來我打算安裝上一臺潛水泵,讓村子裡的人全部通上自來水的,可還沒有辦到,瘟疫就來了。”
秀秀迷惑不解問:“那你爲啥不查一下那口水井?檢測一下里面的水質?”
趙鐵柱臉色一紅說:“這就是西醫跟中醫的不同,我沒有你們那些先進的儀器啊,醫館裡的那些高科技儀器,我大多不會使用。”
秀秀噗嗤一聲笑的更厲害了,道:“還以爲你趙鐵柱無所不能呢,原來也有不會的東西?”
趙鐵柱憨憨一笑說:“我是中醫,西醫的那套,在我這兒不習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