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慌慌張張開始收拾東西,拿上了所有的錢,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剩下的東西全部不要了。
就是剛買的幾頭豬崽子也不要了,任它們自生自滅。
就這樣,巧英拉着大栓逃走了,兩個人一走,又是幾年沒有回來。
他們走錯了後悔終生的一步,本來誤殺不算個事兒,到派出所說清楚,最多判個一年半載的就沒事了,可大栓和巧英還是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從此以後,他們過起了提心吊膽,擔心追殺的苦日子。
大栓拉着巧英走的那年是1991年的夏天,青石山的小麥剛剛收割不久,秋玉米也剛剛沒過膝蓋。山上的野果還沒有到成熟的季節。
那一天下着瓢潑大雨,大雨把他們的腳印衝得乾乾淨淨。村子裡沒有一個人知道大栓殺了人,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殺人以後畏罪潛逃。
因爲走得急,就連他的大哥孫瘸子也沒有告訴。
梅姐的屍體就那麼在山神廟裡爬了整整20天,因爲天氣熱,她的屍體開始腐爛,變得面目全非,
她的身體嚴重脫水,面部的肌肉徹底爛沒了,很多蛆蟲在她的身上爬來爬去。
梅姐來到青石山的事情沒人知道,她從Z市離開以後,一直沒有返回去。
第一個走進山神廟的是王長水,王長水一直在關心着巧英的生活。
他已經十多天沒有見過巧英了,心裡想的不行,每天晚上睡不着,就到山神廟的外面打轉轉。
他發現巧英的屋子裡總是黑洞洞的,白天黑夜看不到人,不但沒見到巧英,大栓也不見了。
王長水的心裡就很納悶。不會是大栓跟巧英出事情了吧?
村子裡的人雖然跟巧英的關係有所改善,卻很少有人到巧英的家裡去串門。
王長水不放心,於是趁着夜晚,偷偷摸索到了巧英的家。
他發現廟門上依然上着鎖,裡面空無一人,他就翻過牆頭,進了巧英跟大栓的家。
首先拍了拍門,喊道:“巧英,大栓,你們在不在?”
屋子裡鴉雀無聲,窗戶紙已經破敗不堪,冷風吹過,發出嗚嗚啦啦的聲響,透過幾分陰森。
王長水就更加摸不着頭腦了,使勁端開了一扇門,進了巧英的屋子。
屋子裡黑洞洞的,伸手不見五指。
巧英跟大栓在一塊的時候沒有安裝電燈,因爲兩個人睡覺早,又心疼電費,所以就點煤油燈。
鄉下人就這樣,根本算不清帳,在大栓看來,電費要比煤油貴多了。
首先鑽進王長水鼻孔的是一陣烏酸爛臭的味道。那股味道差點嗆得他打個趔趄。
他更加迷惑不解了,以爲屋子裡有死老鼠。
於是就拿出火柴,划着以後點亮了屋子裡的蠟燭,這麼一看不要緊,把王長水嚇得三魂升了天,七魄着地滾,頭髮根刷拉就樹立起來。
只見土炕上爬着一個人,是個女人,那衣服是巧英的。
女人已經死去很久了,胸口上插着一把剪刀,屍體完全潰爛,嚴重的脫水,只剩下了一副骷髏。
那些味道就是從女人的屍體上散發出來的,奇臭難聞。
很多蛆蟲從死人的眼睛裡爬出來,鑽進鼻孔,又從鼻孔裡爬出來,鑽進嘴巴。被子上,土炕上,地面上,密密
麻麻,到處是白乎乎的蟲子。
王長水覺得死去的人就是巧英,一定是她跟大栓的感情不和,兩個人產生了矛盾,然後大打出手,大栓一怒之下把巧英給殺了,畏罪潛逃。
從前的恩愛一股腦顯現在了王長水的腦海裡,他的眼淚嘩啦啦流了出來。
“俺滴親啊!你咋不等我一步啊----”王長水嚎哭一聲抱住了女人的死屍,幾乎暈厥過去。
他完全把死去的梅姐當做了巧英,因爲這時候的梅姐已經潰爛地不成樣子,面目全非了。
王長水只認識巧英的衣服。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王長水雖然沒有跟巧英成親,可兩個人畢竟哼哼唧唧睡了很久,怎麼可能沒感情?
他的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腦袋努力向後揚起,臉紅脖子粗,張了半天嘴巴才叫出聲。
王長水哭啊哭,嚎啊嚎,根本不敢大聲,害怕村子裡的人知道,惹禍上身。
男人竭力壓抑着那種痛苦,淚流滿面,他在屋子裡呆立了好久好久,終於默默退了出來,臨走的時候,將門復位,再次端正了。
王長水沒有把巧英死亡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就是怕引火燒身。怕村裡人懷疑他跟這件人命案有關。
他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山神廟,回到了家,一頭撲倒在炕上,依然淚流不止。
從此以後,王長水一病不起……
梅姐的屍體是20天以後被人發現的,那一天正是北崗村工廠開業典禮的日子。
工廠已經完全建好了,廠子非常的大,廠房也整整齊齊,所有的機器全部安裝到位。
趙鐵柱遍請五湖四海的朋友,到北崗村過來捧場。
有市裡的領導,縣裡的領導,鄉里的領導,有附近幾個村的村幹部,有王校長,孫國明的老丈人高副市長,還有秀秀阿姨。
包括Z市幾個有名的醫生,也全都趕到了青石山。
這些年趙鐵柱修路,救災,在Z市幫人治病,他的醫術被傳的神乎其神,認識了很多的人,大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副市長親自過來爲鐵柱的工廠開業典禮剪裁,工廠裡熱鬧非常。
整個青石山都喧鬧起來,村民們殺豬宰羊,款待遠方來的客人。
孫國明也屁顛屁顛來了,他是不請自來。
他的傷已經好了一半,能下炕了。因爲醫院的醫療條件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趙鐵柱沒有給他下請帖,因爲鐵柱看不起他,覺得他就是一人渣。
孫國明覺得應該去捧捧場,畢竟鐵柱的工廠是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作爲一個民營企業,做縣長的應該去罩一下。
鐵柱不給他這個面子,他卻很給趙鐵柱的面子。
再說自己的傷根本沒有好利索,趙鐵柱的醫術非常的高明,扎幾針就好,他想巴結一下他。
孫國明下車就跟趙鐵柱抱在了一起,說:“鐵柱,兄弟不請自來了,沒有討饒你吧?”
對於這種死皮賴臉的人,趙鐵柱也沒辦法,只好拱手相讓:“孫縣長,您是稀客啊,我八擡大轎請還來不及呢,歡迎歡迎,一會兒我給孫縣長敬酒。”
剪彩儀式剛剛結束,宴席就開始了,就在工廠的宴會廳,酒席整整擺了幾十桌。
趙鐵柱忙壞了,一個勁的招呼大家
吃好喝好,屁顛屁顛美得不行。
就這時候,忽然,孫瘸子顛顛跑了過來,一下子拉住了鐵柱的手。
孫瘸子急得滿面通紅,也嚇得瑟瑟發抖,上去拉住了鐵柱的胳膊,氣喘吁吁說:“鐵柱,出事兒了,出事兒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充滿了恐懼。
趙鐵柱一愣,問:“孫哥,彆着急,慢慢說,怎麼回事?”
孫瘸子說:“鐵柱,巧英死了,是被大栓殺死的。,”
我靠……趙鐵柱猛地打了個冷戰,一股不祥的預感立刻就衝上了腦海。
“啊?啥時候的事兒?”
孫瘸子說:“她的屍體都爛透了,已經死了差不多二十多天。”
“那大栓呢?”
孫瘸子頓足捶胸:“他……早跑得沒影了,冤孽啊,冤孽!”
孫瘸子哭了。他是今天早上發現山神廟裡的屍體的。
今天是村子裡工廠開業的大好日子,趙鐵柱的身邊人才奇缺。自從栓柱一怒之下離開青石山以後,鐵柱的身邊就缺少了一條臂膀。
孫瘸子的腿腳又不方便,他覺得應該讓大栓出來撐場面,幫鐵柱一把。
早上孫瘸子起來,去拍大栓家的門,發現房門上了鎖,他以爲大栓出去了,就坐在門外等啊等。
越等越覺得不對勁,大栓不應該這樣啊?這小子一般不睡懶覺的。
這時候孫瘸子才發現,他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過大栓了。
而且從大栓的屋子裡傳來一股惡臭,臭不可聞,隔着兩座牆頭,孫瘸子還被薰得頭昏腦漲。
這時候,剛好有個年輕後生經過,孫瘸子就讓他撬開了山神廟的鎖頭,跟着那後生進了山神廟。
走進廟門以後,孫瘸子發現不但院子門被鎖了,屋門也被鎖了,院子裡淨是雜草,好像很久沒有人收拾過了。
孫瘸子立刻趕到了不妙,害怕屋子裡出事情。大夏天的,不會是中煤氣了吧?
他讓那個後生踢開了大栓和巧英屋子的門,拄着柺杖就衝了進去。
進去一看,眼前的一切把孫瘸子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屋子裡狼藉不堪,到處是血,被窩上,地面上都是紅呼呼的。炕上趴着一個女人的屍體,那女人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那股惡臭,就是從女人的屍體上發出來的,四周爬滿了肉呼呼的蛆蟲。
把孫瘸子嚇得,蹬蹬蹬後退了幾步,坐在了地上。
給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巧英死了,因爲女人的衣服是巧英的。
她是被一把剪刀捅死的,那把剪刀還端端正正插在女人的胸口上。
女人的整個身子完全乾枯,只剩下了一副羊骨。
孫瘸子:“哎呀!”一聲向後跌倒,渾身跟篩糠一樣顫抖起來。
他哭着喊着衝出了山神廟,引起了大街上譁然一片。
第一時間孫瘸子就通知了鐵柱,趙鐵柱急急忙忙跟着孫瘸子撲進了山神廟。
進門一看,趙鐵柱也嚇得後脊樑冒冷風,站在那裡好久沒動彈。
鐵柱說:“報警,快報警,死人了!馬上報警,讓派出所的人過來查,到底怎麼回事?”
趙鐵柱的心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巧英會無緣無故死在了家裡?大栓呢?他爲啥要殺了巧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