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北崗村依然很窮,特別是大地震以後,很多人家還是住在土房子裡。
素娥嫂跟秋萍各自進了自己的屋子,兩個女人都是頭頂大紅的蓋頭,就那麼獨自坐在各自的土炕上,旁邊是一羣孩子,還有一些婦女,嘻嘻哈哈地看,都誇新娘子長得漂亮。
孫瘸子和柱子也忙活開了,一個勁的拿煙拿糖,臉蛋像盛開的花朵。
孫家門裡幾十年都沒有這麼熱鬧過。
院子裡壘起了大鍋臺,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在這兒吃飯,女人們一個勁的起鬨,男人們喝的酩酊大醉。
一直喝到日落西山,他們才醉醺醺離開,有幾個年輕後生捨不得走,說是要鬧洞房,想看看孫瘸子和素娥嫂是咋睡覺的。
趙鐵柱急了,一瞪眼怒道:“滾!回家看你爸跟你媽睡覺去!”
鐵柱一聲暴喝,幾個年輕後生就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地跑了。
最後一個走的是巧兒,巧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幫着柱子和秋萍掃炕。
掃炕也是北崗村千百年來留下來的風俗,一般都是有嫂子來完成。
就是幫着一對新人整理牀鋪,一邊掃一邊唸叨,以示祝福,比如說:掃掃枕頭,一輩子不發愁,掃掃被子邊,兒子大了好做官。掃掃脊樑,多收高粱,掃掃屁股,多子多福,等等等,
孫瘸子是二婚,可以不掃炕,柱子是新婚,這項規矩就丟不得。
巧兒幫着他們掃了炕,抿嘴笑笑走了,臨走的時候帶上了門。
秋萍就那麼坐在柱子的土炕上,一句話也沒有,她的身體像個雕像。
她沒有新婚的那種喜悅,也沒有第一次的那種激動和渴望,她像一個聽從命令的士兵等待長官發號施令那樣循規蹈矩。
秋萍跟柱子沒感情,她之所以答應這門親事,完全是爲了趙鐵柱。
她不想鐵柱哥爲難,只有嫁人,既然要嫁,嫁給誰還不是嫁啊?是個男人就行。
柱子喝得醉醺醺的,進門以後就撲了過來,他毫不猶豫揭開了女人的蓋頭。一張迷人的俏臉就展現在他的面前。
秋萍果然跟荷花一模一樣,都是一張粉白的圓臉,彎彎的細眉下是黑如烏珠似得一雙大眼。那眼睛好像會說話,眨巴一下,能把男人給勾趴下。
柱子含糊地叫了一聲:“荷花!!”就把女人抱在懷裡,要親秋萍的臉。
秋萍微微有點吃驚,不知道柱子爲啥對着她喊三姐的名字。
男人的嘴巴里有一股酒氣,薰得秋萍連連後退。秋萍就向外推他。
秋萍是不想隱瞞柱子一輩子的,她要跟柱子說實話,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是處女了,已經跟趙鐵柱睡了。你樂意就樂意,不樂意就拉倒,反正姑奶奶就這麼回事。
秋萍說:“柱子你別,慢
着,慢着,俺有話說。”
柱子愣了一下,雖然喝的有點多,可他的腦子是非常清醒的。
他知道今天晚上不能醉,新婚之夜啊,一位白白的漂亮媳婦就在被窩裡等着,不做就浪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他渾然不顧,說:“咱們睡覺,解衣服進被窩以後再說,啥事重要,也沒這事兒重要。”
柱子說着,又把秋萍抱緊,過來咬女人的臉蛋,伸手撕扯她的衣服。
秋萍急了,尖叫一聲:“柱子你幹啥?老實點!!”
她一下子跳了起來,把柱子嚇了一跳。柱子莫名其妙問:“咋了?’
秋萍的表情很平淡,使勁壓抑着怒火說:“你別急,俺有話說,聽俺把話說完,說完以後隨你。”
柱子咕嘟一聲:“規矩真多,你說唄。”
秋萍緩了口氣,終於鼓起了勇氣:“柱子,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俺?”
柱子說:“當然,我都用行動證明了,以後你就是我媳婦,我這一輩子都將爲你而活。”
“那你是不是……不在乎俺從前幹過啥,就算俺從前交過男朋友,跟男人睡過覺,已經不是閨女了,你也不在乎。”
秋萍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柱子更加愣了:“你……不是閨女了?”
秋萍說:“是,俺不是閨女了,俺被人破了身,不想你吃虧。”
柱子大瞪雙眼看着秋萍,臉色慢慢變了,變得面目猙獰起來,眼睛瞪得溜圓。
他一字一句問:“你現在才告訴我你不是閨女了?告訴我,那小子是誰?啥時候跟你睡覺的?”
秋萍使勁咬着嘴脣,只有告訴他實情,說:“鐵柱哥,俺跟鐵柱哥早就好了,你如果能接受俺跟他從前的關係,俺就跟你,不能接受,咱就分道揚鑣。”
柱子晃了晃差點暈倒,腦子轟隆一聲。這讓他大吃一驚。
柱子就是相信黃河的水會倒流,也不相信趙鐵柱會幹這個事兒。
秋萍還是閨女啊?怎麼會把清白之身交給一個有夫之婦?
柱子咬牙切齒問:“這是啥時候的事兒?”
秋萍說:“半年前,俺跟他一起在草原上救災的時候。在帳篷裡,俺把身子給了他。”
“是他強逼你?還是你……自願的?”
秋萍還是咬着嘴脣:“俺自願的,鐵柱哥沒有逼俺,俺喜歡他,如果不是他有了巧兒,俺就跟他了。”
“啪!”一記耳光抽了過來,狠狠刮在了秋萍的臉上。
柱子忽然就暴怒了,面目極度扭曲,眼睛瞪得非常恐怖。
秋萍的話讓他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的熱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大腦。
“你個賤人!不知廉恥!你這不是坑我嗎?”
柱子一巴掌拍在了秋萍的臉上,女
孩子悽楚地叫了一聲,翻身撲倒在了土炕上。
她的臉上顯出五個紅紅的指痕,嘴巴上也流出了鮮紅的血滴。
柱子幹農活出身,他的力氣很大,把秋萍打的,在土炕上接連打了兩個滾。
然後他瘋了一樣嚎叫起來,猛地抓起桌子上的盤子碟子,呼呼啦啦扔了一地。眼淚也嘩嘩流了出來。
他怎麼也想不到趙鐵柱會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兒,把自己睡過的女人說給他做媳婦,這是莫大的侮辱。
一時間,趙鐵柱的高大形象在柱子的心裡變得極其猥瑣,狗日的,小爺給你拼了!
柱子惱怒一聲,猛地撲向牆角,抓起一把明晃晃的切菜刀就要衝出去。
秋萍一看不好,從土炕上撲了下來,一下子抱住了柱子的腿苦苦地哀嚎:“柱子!你去幹啥?幹啥啊?”
柱子擡腿一踢,怒道:“我去跟趙鐵柱拼命,狗日的,真不是個東西,給老子弄個爛貨回來,我非劈了他不可!”
秋萍說:“柱子,別呀,別,不怪鐵柱哥,都怪俺,是俺下流,**,你放過鐵柱哥吧。”
“賤人!滾開!”柱子一腳飛出,揣在了秋萍的肚子上,將女人踹出去老遠,然後怒氣衝衝飛出了家門。
撲出家門以後,直奔趙鐵柱的家。
趙鐵柱從孫瘸子的家裡回來,心情很不好,看着秋萍嫁給柱子,他的心裡也酸酸的,就多喝了幾杯。
進門以後一頭撲倒在炕上就睡。巧兒已經忙活完,趕緊給男人扒了衣服,給他拉上了被子。
鐵柱剛剛迷糊着,外面出事兒了,柱子提着菜刀氣勢洶洶來到了門口,把趙鐵柱的家門踹得呼呼山響。
咚咚咚,咚咚:“狗日的趙鐵柱,你給我出來!是個站着撒尿的主就來跟我單挑,咱倆大戰三百回合。”
不用三百回合,一招趙鐵柱就能把他撂倒,這個柱子是最清楚不過。可他咽不下這口氣。
趙鐵柱這事兒做得忒不地道了,這不是處理廢品嘛,用過的女人處理給老子,你把老子當啥?
趙鐵柱不出來,柱子就掄起菜刀剁他們家的門,把鐵柱家的門砍得淨是刀疤。
柱子這麼一鬧,不但把趙鐵柱驚醒了,也把趙鐵柱的爹老子趙慶華驚醒了。
村子裡很多人沒睡,聽到外面有人吵架,呼呼啦啦跑出門看熱鬧。
趙慶華還沒睡,抓着煙鍋子過來開門,門打開,柱子氣勢洶洶站在外面。
趙慶華老眼一瞪:“柱子你幹啥?喝多了吧?”
柱子一看是趙慶華,怒道:“我不跟你說,把你兒子叫出來,我要跟他算賬!”
趙慶華看到柱子的手裡提着刀子,就知道事情不妙,輕輕瞟了他一眼道:“你把刀子放下,有啥事兒跟我說,我爲你做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