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力格老人已經接近七十歲,真的走不動路,鐵柱說:“不如我揹着你走。”
鐵柱說着,就要過來背起老人,老人卻一下把他推開了,沾滿雪霜的白鬍子都翹動起來。
老人怒道:“不行!鐵柱你快去,我一把老骨頭了,死了不可惜,主要是孩子,孩子是草原的希望,我代表所有的牧民……求你了。”
老人的話是命令,也是無奈的祈求,趙鐵柱沒辦法,只好把手裡的鐵弓和箭壺遞給了老人說:“爺爺,那你小心,看到狼來,你就射,”
然後他衝着獵狗大喝一聲:“金毛,咱們走!”
王二哥一步一挪,向着畢力格老人指引的方向前進。
他知道畢力格老人一定會沒事,老人比他的經驗豐富,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狼來了也知道怎麼對付。
再說這裡的狼非常的守規矩,一般不會攻擊人,只要攻擊人,那一定是受到了侮辱。
所以鐵柱拉着金毛毫不猶豫衝了過去,一人一狗的身影漸漸消失。
前面的確是一道山樑,可是山樑上淨是雪,步子還是邁不開。
這裡是阿爾泰山腳下的一片丘陵地區,還不算大山深處。每年的春天和秋天,這裡的風景非常宜人,一眼看不到邊都是碧綠的青草,還有盛開的鮮花。
可惜鐵柱沒福氣,來的時間不對,今年的冬天又特別的長,直到現在,氣溫還沒有升高的趨勢。
鐵柱拉着獵狗剛剛走到山坡的腳下,他就預感到了不妙。
首先是金毛,金毛的耳朵一下子直愣起來,透過濃濃的雪幕,從空氣稀薄的味道中獵狗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
獵狗的鼻子非常好使,五里地之內就可以預感到狼的存在。
金毛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狼騷氣,而且它知道那不是一隻,應該是一羣,至少不低於十幾只狼就在前面,它跟主人的去路已經徹底被狼羣堵死。
它立刻抖起了一身的鬃毛,眼睛瞪的溜圓,嘴巴斗張,鬍子微微顫動,嗓子眼裡發出了沉悶的嗚嗚聲。
“嗷嗷——嗷——”金毛髮出了劇烈的吼叫,那聲音酷似狼王,驚天動地氣壯山河,整個阿爾泰山都抖動起來。
這是向不遠處的狼羣示威,也是提醒主人,前面有危險,小心!
趙鐵柱也意識到了不妙,雖然是側風,他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狼氣味。
於是鐵柱的精神立刻抖擻起來,擡手擦了一把汗。
這一路累壞了,身上的棉衣厚,腳上的羊皮靴也很厚重,渾身大汗淋漓,他感到內衣已經全部溼透。
趙鐵柱意識到了不妙,立刻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一點點向着不遠處靠近。
走出三十多步以後,他停住了腳步,趙鐵柱苦笑了,他
發現自己跟金毛真的被狼羣給包圍了。
雖然是半夜,可是大雪還是反出了冷幽幽的光輝,他發現在前面不遠處的地方,出現了十幾條隱約的狼影。
那是十多條非常健壯的大狼,它們的身上渾身白毛,跟地上的大雪渾然一色,如果不是鐵柱的眼神好,如果不是那些狼綠油油的眼睛在閃爍,鐵柱幾乎沒有發現它們的存在。
這些狼就是白毛狼王埋伏在這裡的第一分隊,就是要攔截趕上山解救孩子們的部隊,真的被鐵柱給遇上了。
趙鐵柱的心裡就咯噔一下,如果趕在平時,他一點也不會害怕,可是今天不行。
他不熟悉這裡的地勢,一路走來體力消耗了不少,真的打鬥起來,自己的腳陷進雪地裡很難再拔出來,所有的動作都會大打折扣。只能眼睜睜看着狼羣將自己分屍,這該怎麼辦?
還好有金毛在身邊,金毛一點也不擔心,遇到狼羣以後不但沒有膽怯,反而顯得無比興奮。屁顛屁顛的,尾巴都搖動起來。
每次遇到跟狼打架,金毛比看到骨頭還興奮,它的眼睛裡閃出蔑視的目光,對這些狼不削一顧。
這些狼跟青石山的狼比起來,個子也忒小了點,它可以瞬間將一頭狼毫不費力按倒,並且撕裂它們的皮毛,咬斷它們的喉管。
一羣沒見識的鄉巴佬!小爺不尿你們。
金毛的身子開始移動了,一點點向着狼羣靠近,它必須首當其衝,把所有的危險擋在20米以外,不能讓主人受到任何傷害。
金毛巨大的身軀就像一座威武的雄獅,立刻就把所有的羣狼給震懾了。
半個月前,十多條狼利用調虎離山,將金毛引出了牧民的棲息地,他們全都領教了這條獵狗的厲害。
金毛一陣追趕,奮力撕咬,把那些狼追的無處藏身。四條大狼被金毛咬斷了脖子,鮮血滴滴答答把雪地都染紅了。
獵狗瘋了一樣,黏住它們不放,一直從帳篷羣追到了上山的山口方纔罷休。它比這裡牧民餵養的獵狗至少要兇猛十幾倍。
它們沒想到今天遇到的第一個敵人還是這條獵狗,
那些狼看着金毛雄壯的身姿,好像大山一樣排山倒海壓過來,它們竟然嚇得一步一步開始後退。
狼們怯懦了,退縮了,一步步向後移動,金毛的身體一點點逼迫。
有幾條狼脖子一縮,立刻就想逃走,哪知道,其中一條最大的狼一下子攔住了它們的去路,衝着它們努力一吼,生生又把它們給逼了回來。
鐵柱看的清清楚楚,這條大狼就是這支衛隊的首領,也是這羣狼的頭狼。
頭狼跟狼王不一樣,頭狼只不過是狼王手下的猛將,它們在狼王授予命令之後,一切都按照狼王的策劃辦事,只能執行。
頭狼是有參選狼王資格的,每年的春秋兩季,草原狼跟青石山的狼一樣,都會進行狼王爭奪大戰。
那時候,一羣狼相互拼命撕咬,你爭我搶,最終的勝利者就是狼王,失敗者只能屈居於將軍,無條件服從狼王的命令。除非它們有能力擊敗新的狼王,坐上狼王的寶座。
大自然就是這麼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比的就是牙齒跟爪子,還有聰敏的頭腦和靈敏的速度,如果你的牙齒跟爪子不夠鋒利,不能看出最佳的作戰時機,那只有被淘汰的命運。
千百年來,狼王就是這樣一代一代產生的。到現在,所有的狼族已經進化得盡善盡美。
它們是大山的靈魂,也是草原上的王者,沒有人可以撼動它們的霸主地位,否則就會遭到迎頭痛擊。
那條頭狼的個子比其他狼都要高大,而且非常的聰明,它不敢退卻,非要跟金毛較量一番不可。
頭狼低聲一吼,所有的狼全都不再害怕了,一起迎了上去。
嗖嗖嗖,十多條狼就把金毛給圍在了正當中,圍了個水泄不通。
但是金毛渾然不怕,它隨時準備迎接頭狼的挑戰,他不削與跟這些小嘍囉門拼鬥。因爲這樣有辱它的尊嚴,名將只找名將決鬥,它的最終目標就是草原上的白毛狼王。
發現白毛狼王不在其中,金毛有點大失所望。
頭狼不想利用車輪戰術,它知道車輪戰術只能讓自己的屬下一個個去送死。
單打獨鬥沒有一條狼是金毛的對手,它是獒王,生來就是狼的天敵,只能利用羣擊的辦法將金毛一舉擊潰。
於是,頭狼第一個出手了:“嗷嗷嗷——”它嚎叫了一嗓子,渾身的鬃毛一抖,立刻炸成了一隻猙獰的刺蝟。飛身而起,一撲而上,衝着金毛的脖子就咬了過去。
與此同時,其它的十多條狼也是一撲而上,從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對金毛實施攻擊。
金毛巨大的頭顱一搖,渾然不怕,身體一轉,就跟它們撕咬在一起,雪地上就揚起積雪一片。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無數條狼影交織在一起,打作一團,天上的雪跟地上的狼也交織在一起,分不清那一團是雪,那一團是狼。
一時間,狼嚎聲,狗叫聲,大雪的落地聲,再加上狂風的呼嘯聲,聲聲入耳。
狼跟狗裹在一起,白雲託着黃雲,黃雲裹着白雲,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飛沙走石……
趙鐵柱看的都呆立了,他想過去幫忙,可是兩隻腳根本邁不開,因爲大雪已經淹沒了膝蓋,拔出來非常的費力。
他往身上摸了摸,想拿出弓箭助金毛一臂之力。這時候纔想起來,鐵弓已經送給畢力格老人防身了。他的小腿上只有一把匕首,再就是手裡的那條拄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