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覺得,這次決鬥不該算數!”
毒女柳水的話語,難得的甜膩,深綠的薄脣,還吹出了一隻綠泡泡,等着澤明月回話。
澤明月喘了一口氣,朗聲笑道:“那再比試一次,如何?”
綠泡泡突然破裂,毒女冷笑地一聲,立眉道:“我可沒空陪你玩!”
話落,人已衝向了緊閉的城門,前排的十幾個守軍,似早料到了對方的舉動,扔下了長刀,卻拔出了腰間的炸藥管,如狼似虎,向毒女撲去。
一個綠色纖柔的身影,對着十幾個矯健如狂的人,在城門洞外所有人的視線裡,交織在一起,竟透着別樣的火熱,然後任由這火熱達到頂點,發生一陣陣的爆炸,直到碎裂的肢體飛得滿天,天上下起了血的雨,衆人才醒悟。
強者與士兵,像是久別的情人,又像是第三者太多,不得不爭搶,於是守城士兵爭先恐後,各路強者一往無前,碰在了一起,卻不是愛的火花,雖然有火,卻帶着一股硝磺的味道,還有一絲血的熱。
筏城守軍用自爆的方式,阻擋着強者的腳步,他們是筏城的英雄,卻是高手眼裡的傻子,因爲真正的高手,不可能會被炸藥所傷。
但也有不高的,或者運氣不佳的,與守軍一起,被炸成滿地的血肉,這時候或許纔是人與人真正的結合,因爲滿地的零碎,誰也分不清這張流着黃水的皮、那個沒了下巴,呲着板牙的腦袋,都是誰的。
城門之內,一千守軍,一個一個的響,幾個幾個的炸,也需要時間,天終於暗了下去,連續兩天的陰鬱,似是蒼天要告訴這些地上的“生靈”,她已經看夠了,他們的互相殘殺。
但這個世界離不開殺戮,無論是什麼樣的“生靈”,活着便驅趕着另一方死,死了就預示着後來的活,漫漫輪迴,誰都無法將整個過程看全。
就如欺騙,誰也不能一眼看清,夜海之上,妖孽團伙的船,正迎風破浪,駛往筏城,大家輪着操漿,小艇快如水燕,估計不出一日,衆人就可以到達。
但就在這時,一隻煙花沖天而起,從小艇上升起,在小艇上爆燃,灑出燦爛的火花,在看不見星的夜空中,越來越大,又越來越暗,最後消失。
“誰放的?!”
林曦的驚語,難得的變了調,陳江鎖眉,只有紫莊與骨玥,罕見地不在自己身邊。
女人有時候,連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出賣一顆對自己真摯的心,可能是爲了她多想的那些事,因爲女人天生就愛多想,也可能只是爲了簡簡單單的現實,畢竟女人也分得出三六九等。
紫莊放出了信號煙花,骨玥就在一旁看着。
她們都在船尾的甲板上,一個渴望着陳江消失,就如渴望忘記曾經不堪的回憶,而一個希望得到陳江,且勢在必得。
然後陳江也來到船尾,默默的看着,紫莊手裡還握着煙花彈的噴筒,上面正飄着殘留的煙,骨玥卻小心的摸索着,低聲叫道:“陳江,剛剛是你放的煙火嗎?”
這是多麼巧妙的問話,連紫莊甚至都有些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骨玥確實沒有看見,也一無所知。
“他頃刻便到,你殺我就請趕快!”
這是紫莊的話,或許被陳江所殺也是她希望的,這樣她的心會好受的多。
但陳江沒有動,他想起了他們作爲“祭品”的日子,雖然過的如噩夢一般,但卻是他們的心最貼近的時候,他又想起了谷山鎮那個晚上,她的家裡,他被惑茨砍斷胳膊,她撕心裂肺的叫。
他轉過了身,默默的走開,妖與人有時候是一樣的,儘管絕大部分人,並不把妖看成人。
很久以前,陳江就已經明白,他永遠不會對她下手,因爲那段誘魅的紫色,在他心中還是那麼的美。
經過船艙之時,骨玥摟緊了他,低吟道:“對不起,我沒有阻止她。”
看着那一對彎彎的眼睛,潔淨的臉龐上滿是歉意,陳江的心舒展了一絲,不知怎樣表達,便撫摸到對方臉頰,骨玥微顫,下巴已然上揚,似是等待着某種侵犯,但陳江卻沒有。
船前甲板,輪到了林曦與吉魯揺槳,王丹還在專注地寫字,哥傑在翻洗着紙牌,只有遊明子與九則,像是準備着戰鬥,一個擦槍、一個磨“刀”。
陳江不禁握住腰間的綠刃,一股清冷的涼,瞬間灌入他的全身,讓他眼前的一切景物都發生了變化,他看清了骨玥身上隱隱的顫抖、看清了九則磨“刀”帶起的木屑,也看清了漆黑的海面上,一條正對着己方小船,飛馳撞來的黑色鉅艦。
“快!轉向!”
陳江忘情地大喊,嚇得骨玥一抖,驚得林曦馬上拉緊了船舷的舵杆,小艇就像激流中的落葉,突然向一側扎去,也就是這一錯頭的時間,一條烏黑的大船,已出現在衆人視線裡。
那船頭鑲滿了尺長的釘刺,好比一頭巨鯨呲出的利齒,而妖孽團伙的小艇,就是那利齒下僥倖逃生的一條魚。
那巨船擦着小艇而過,船的兩側巨大的船槳,拍打出的巨浪,推得小艇劇烈的搖曳,待大船過後,人們纔看清那沉浸在漆黑中的大旗。
“是黑魔殿!”林曦驚語道。
陳江已放開了手上的綠刃,他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即使紫莊不發信號,也只不過會晚一些而已,希望這次能做個了結,他心裡想着,一個陰澀的聲音,卻說出了他心裡的話。
“真希望你我來個了結!”
一個細瘦的身影,摟着一段紫色的嬌軀,還牽着一條古怪的狗,從船艙的門口,緩緩的走出。
風燈趕走了些許黑暗,惑茨還是那樣,只不過金黃的長髮下,臉更加的白,卻又帶着森森的黑氣,紫莊不知何時已上了對方的船,就偎在惑茨身側,還嬌弱的貼了貼,像是在故意做給陳江看,他們有多麼的親密。
骨玥也不示弱地抱起了陳江的手臂,臉頰還似有似無地蹭着陳江的肩。
突然,惑茨毫無因由的笑了,他身下的“狗”也跟着叫出了聲。
陳江才注意到,原來這條“狗”他認識,正是美布萊,當初他就覺得這名字非常適合寵物,現在看來果不其然,沒想到曾經的美藍國大將軍,現在竟墜落到四肢着地,讓他竟莫名地生出一絲同情。
“呵呵呵!”
“嗚——汪汪!”
一人一“狗”,一唱一隨,竟帶着別樣的默契。
“我來接我夫人。”惑茨笑過,見陳江不語,似乎還要變本加厲地,撥弄一下他的心,於是得意的補了一句。
陳江還是沒有理會,他那高過陳江頭頂的目光,纔算往下落了落,想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表情,見陳江面無表情,自認爲已經達到了目的,便又不屑地將目光擡起。
陳江看着對方那自以爲是的神色,已不只是仇恨,對方實在是幼稚得令人無奈。
於是他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伸了伸妖,深吸一口這不算太好的海上涼氣,輕鬆的說道:“用自己夫人做餌,你可真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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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全黑,筏城的內城,門洞的戰鬥,還在繼續,聯軍高手們被傷的寥寥無幾,被炸死的更是沒有幾個,筏城的守軍卻死成了肉山,凍粘着堆積在門洞前,已堵住了半個門洞。
門洞之內,除了幾個傷殘的守軍,就只剩下澤明月,搖搖欲墜,他用長刀架起身體,似若沒有這把隨了自己一生的刀,他也早成了一塊“凍肉”。
他顫抖着,身上已多處受傷,雙眼還中了柳水的毒液,正痛癢難忍,但是他沒有倒下,也沒有放棄,只要有一口氣在,他就要堅持到殿下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