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空前暴漲的力量給他帶來一種膨脹的虛假的自信,當昆達噠說出這句話時,他第一反應不是警惕,而是感覺自己受到了輕視。
“什麼對手?你倒是說說看。”
“象神。”
“印度教裡那個象神?”陳江挑了挑眉。
昆達噠搖了搖頭,他短暫的構思了一下語言,接着幽幽開口:“神出生的第五日,化成一頭象,第八日,神化成的象背上長出一個瘤子。那個瘤子日漸擴大,神不堪重負,褪掉象身,翱翔宇宙。”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陳江不解的問道。
昆達噠繼續說道:“後來,那瘤子成爲最初的冥土,而神褪掉的象身,則被神明點化,成爲初代冥土大神的坐騎。大概你也知道了吧?初代冥土大神尸解後的肉身中誕生出了餓鬼,後來的象神則拱衛在餓鬼誕生之地。你要面對是一個堪比餓鬼的對手,你自己掂量掂量,你有幾分勝算!”
話音剛落,一團幽藍色火焰盤纏至昆達噠全身,火焰焚燒過的地方,他的皮膚血肉皆被森白色的覆甲所替代。獨眼,豎睛,近乎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細密的尖銳的如針尖般的獠牙,化成餓鬼後的昆達噠立在陳江面前,一股蕭殺兇悍之氣從他身上鋪泄而出。
陳江下意識後退兩步,一股勁風撲面而來,接着,他就被昆達噠掐住脖子,狠狠的頂在了一棵怪樹上。
枝杈震顫不已,樹葉紛飛落地。
幾乎是本能反應,陳江擡手一刀,捅穿了昆達噠的胸膛。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一剎那,就勾動起陳江眼中嗜血的慾望。他的呼吸粗重起來,癡迷的盯着從昆達噠胸前迸濺而出的那道血柱。
應該很美味吧?應該很美味吧!?
陳江咧開大嘴,兩邊嘴角以一種誇張的弧度上揚。他直愣愣的盯着那美妙的血液迸濺的畫面,口中唾液橫流。吃了他,吃了他!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裡如岩漿般滾燙。
他終究是耐不住血液的誘惑,在迅速斬斷他掐着自己的那條手臂,張開血盆大口,照着昆達噠的脖頸咬去。
昆達那條斬斷的手臂迅速復原,緊接着,他按住陳江的腦袋,側身閃過的同時,藉着陳江撲來的力道重重往下一按。陳江腳下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啃屎。昆達噠一腳踩在陳江的後腦勺上。
陳江只覺自己的腦袋上壓了塊巨石,哪怕身上有千鈞的力道,卻一概使不出來。他現在已經喪失了理智,只得扯着脖子似野獸般嘶吼。
昆達噠胸口那道豁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他可是冥土大神承認的餓鬼,即便是將他粉身碎骨,過了幾日他也照樣能復活。
這點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踩着陳江的腦袋,蹲下身來。
他一把抓住陳江的頭髮,把他提起來。
獵獵怒焰之音在陳江耳旁迴盪,陳江呲着牙花,如發狂地野獸般奮力掙扎。
也就是在這時,他嘴角的條條肌肉撕裂開來,一直裂到耳根。
餓鬼化了?昆達噠警惕起來,鬆開手,倏忽後退,與陳江拉開距離。
錚錚錚!昆達噠擡手一揮,一堵堵火牆在他面前憑地升起。緊接着地面震顫不已,昆達噠變了臉色,擡頭看向自己面前這堵看似平靜的火牆。一種難以言喻強猛的張力在平靜的表面下勃發。
下一秒,一團烈焰迎面撲來。
昆達噠下意識側身躲避那團烈焰的襲擊,可是,一股強大的勁力纏上了他。他定睛細視,是他!
陳江一頭撞到昆達噠身上,一時間,昆達噠卸不掉這強猛的衝勁兒緊接着就倒飛而去。
陳江如瘋狗似的追上去,昆達噠身子還在半空,他就一把抓住昆達噠的腳腕,砰砰砰!剎那間,昆達噠在陳江手中就成了個棒槌,他不停把昆達噠往地上掄去。
地面龜裂開來,土石胡亂朝四面八方迸濺。昆達噠頭破血流,躺在深坑裡,兩眼呆滯的望着天空。
世界安靜下來,一陣令人心安的沙沙聲在他耳旁響起。
天,黑了。
該,睡了。
昆達噠暈暈沉沉閉上了眼。
砰!
陳江擡手一掌拍在昆達噠臉上,覆在他臉上那張素白色的面甲碎裂開來,牙齒也跟着崩碎了七八顆。昆達噠被這一掌打得腦袋暈的像灌了漿糊,連方向都難以分辨。
陳江掐着昆達噠的脖子,將他提起來。就一下,陳江稍微一用力就能扭斷昆達噠的脖子。陳江伸出蛇信一般長舌,湊到昆達噠臉前,仔仔細細舔掉他臉上流下來的鮮血,接着,他咧開大嘴,兩邊嘴角揚起一個誇張的弧度。
吃掉他!
半餓鬼化的陳江張開血盆大口!
嗡,嗡,嗡!
遮天蔽地一碩大的象頭虛影忽然顯影在半空中,陳江警惕的擡頭望去,一股沛然巨力在那象頭虛影下匯聚,一座無邊國度從無到有,緩緩生成。
這一刻,即便陳江僅存獸性,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現在是一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他非但不躲,反而扔掉了到手的獵物,悍然迎上。
那座城池從天而降,似慢實快,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陳江頭頂,陳江怒吼一聲,舉起雙臂,將這蘊藏着巨大能量的城池一肩扛起!
瘋子,瘋子!
饕餮正盤膝打坐,感知到陳江有生命危險,猛地睜開眼。他看了眼坐在牆角發呆的林璐,一咬牙,施法撕開修羅道的入口,化身成饕餮本相,一如流星趕月,朝那象頭虛影奔襲而去。
區區象神,安敢動我的人,我看你是找死!
轟隆隆,一張可容納天地的血盆大口在空中張開,那象頭虛影本就大的夠駭人的了,可和饕餮的血盆大口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陳江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那座城池所蘊含的鎮壓之意非他用蠻力就能撐得起來。
他快支撐不住了,兩個膝蓋重重磕在石頭上。一瞬間,那塊石頭就被他砸得粉碎,他的膝蓋也因此傷到,地上撒了一大片血。
隆隆隆!
也就是在這時,象頭虛影被饕餮一口吞進肚子。
陳江頭頂上那漫無邊際的城池玻璃似的撕裂開來,陳江肩頭一鬆,緊接着,一場空前絕後的爆炸徒然爆發,灼熱的氣浪四面八方擴展,產生的亮光生生將這片地方照成了白晝。
隆隆的風雷之音碾過長空,以陳江爲中心,方圓百里,不管是樹木還是堅石,全被摧平,此處,赫然成了一片白地!
陳江醒來已是第二天凌晨的事了,醒來後腦子昏昏漲漲,比宿醉一場還要難受。
他坐了起來,臉上倦容還未下去,就被眼前這駭人的景象嚇得失了聲。
且不說,一覺醒來,觸目所及之處,從叢林變爲一片平地。
就說那垂着腦袋跪在血泊裡怪物就把陳江嚇得肝顫。
它們是怎麼了?陳江定睛細視,只見每頭怪物身上都有一條從鎖骨接縫處延伸到胸腔末端的長長裂口。
陳江胃裡一陣翻騰,一股子酸水從他胃裡竄上來,往他喉嚨裡一頂,陳江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這也太噁心了,陳江氣喘吁吁的擦擦嘴,無意間看到自己吐出來的東西里有不少的肉泥。他忽然有些眼暈,緊接着他又吐了一次。
一杯熱氣騰騰且乾淨的水遞到陳江面前,陳江道了句謝謝,擡手接了過來。捧着杯子,陳江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識到,這荒郊野外的,自己身邊突然冒出個人來。
他趕忙擡頭望去,昆達噠冷着一張臉,坐在了他對面。陳江的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一個血淋淋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