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多天的秋雨停下,似是洗乾淨了汴京城空氣中的陰霾,晚秋微涼的風兒掃過楊樓街,行行色色的人涌上街頭,挑選着冬日的衣衫首飾。
馬上到了寒兒的生日,以前從沒過辦過壽宴,現在寒兒成了婆娘,若再沒點心意說不過去。
府上大操大辦準備的同時,曹華也來到御街,準備給寒兒挑一件禮物。珠寶什麼的他自給自足,不花錢的東西送起來老被婆娘說沒誠意,讓下人去買也是沒誠意,也只能自個跑個腿出來挑選。
出門之前,玉堂一直鬧着要狐狸尾巴,還讓他也給寒兒送條狐狸尾巴。他對此是哭笑不得,便讓她去找趙霏要,然後得知真相的小玉堂就不鬧了,但還是讓他送寒兒狐狸尾巴。他不好折騰臉皮薄成紙的寒兒,倒是想起寒兒很喜歡他送給靖柳的狐裘。
在曾經購買狐裘的布莊裡挑選了一件狐裘後,曹華來到了楊樓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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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熱騰騰的霧氣從‘有間豆花’的後廚飄出,三層高的小樓內客人川流不息。
鋪子夥計穿着一水兒的黑色長衫,站在連成一排的三棟高樓之外,每當有客人進門,便會喊上一聲:“夫人(小姐),歡迎光臨。”
除開十寶堂和有間豆花,旁邊的一棟新的高樓,掛着‘凝雨師琴社’的招聘,下面還有個落款,寫着‘曹華贈’,這估計是汴京城中最拉風的招牌了,拉風到進門的人都不敢擡頭,得先行個禮再往進走,免得被無處不在的黑羽衛盯上,扣個蔑視曹太歲的帽子。
琴社一樓賣樂器,笛子、琵琶啥的都有,全請的大宋的名家出手,價格卻不是很高,基本上就是不賺錢只收個成本價。
琴棋書畫這些玩意本就是雅物,和尋常人沒多大關係,李師師和蘇香凝辦琴社的目的,還是爲了推廣樂理,讓更多的平民百姓也能接觸這些東西,立意很不錯,不過這條路必然漫長,短時間還是隻能面向富家子弟。
琴社的二樓三樓是教樂器的地方,論樂理,李師師在大宋絕對是拔尖的,教人一點問題都沒有,蘇香凝談的不錯不假,但論造詣肯定比不上曾經的第一花魁李師師。因此除開蘇香凝和李師師兩個老師外,還請了幾位名家坐鎮。
雖然李師師名聲很大,但京城內外都曉得這兩位姑奶奶是曹太歲的女人,也沒那個失心瘋的才子跑去學琴,學生多是官家小姐,其中大半的人還抱着拉關係的意思,和蘇香凝、李師師有了師徒名分,日後出了啥事兒,也能有個依仗,真正爲了學琴而來的人,其實沒幾個。
至於琴社的名字,本來就叫‘凝師琴社’,可沈雨的性子人盡皆知,身子可以給,銀子不能虧,非要擠進去插一腳,把自己名字也加了進去。若不是蘇香凝生氣攔着,沈姑娘能把學費和樂器的價格漲成天價。
此時琴社的三樓賬房內,沈雨正抱着小賬本,不停的絮叨:
“師師,小蘇姐,你們這麼做生意不行。樂器按成本價買,來學樂器的只收個學費,人家送的大把拜師禮還不要,照這樣下去,半個月鋪子都垮了....”
蘇香凝側坐在毯子上調試琴絃,表情不溫不火,柔聲輕笑:“垮了有相公頂着,我開琴社不圖銀子,他答應啦。”
沈雨一急,抱着小賬本跑過來:“他的話你也信?你可知陳夫人做生意虧了是什麼下場?我還偷偷問荊雪了,若是生意虧本,就要....咦~”沈雨哆嗦了下,滿眼驚恐。
蘇香凝輕笑了下:“虧本了怎麼樣?”
沈雨眼中帶着幾分羞惱,小聲道:“玉樹栽後....”
蘇香凝柳眉輕蹙,想了想,柔聲輕笑:“相公捨不得欺負我,反正虧了錢,有你和師師頂着....”
沈雨“嘿—”了一聲,頓時惱火,用手掐了下她的腰:“你這沒義氣的,知道會找我麻煩,你還不上心掙銀子...”
“你自己硬擠進來的,怪我咯?”
“.....”
與姐妹倆的吵吵鬧鬧想必,旁聽的李師師則要慎重許多,清冷的臉頰帶着幾分古怪,調試琴絃的動作也變得心不在焉。
環兒坐在跟前,小聲詢問:“小姐,玉樹栽那啥,是不是...”
李師師輕輕咳嗽一聲,不安的扭動了兩下,輕聲訓斥:
“不該問的不要問。”
環兒抿了抿嘴,如今有了謝怡君做靠山,膽子也大了,非得不閉嘴,還小聲嘀咕:
“我覺得沈小姐說的是真話,這些天我伺候謝姐姐,晚上的時候在側屋偷聽。曹大人好像要對謝姐姐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謝姐姐忽然就急了,寧死不屈,把牀都弄塌了。謝姐姐這麼厲害的人,害怕成這樣,肯定是曹大人想那啥....”
李師師清冷的面容略顯不安,柔聲詢問:“你還偷聽到了什麼?”
環兒神神秘秘,柔聲道:“謝姐姐武藝高擋得住,不過公主和雪兒姐好像沒抗住....陳姑娘脾氣烈,不知道被禍害沒有.....小姐你這麼柔弱,肯定逃不過去....”
李師師最怕的就是這個,自從看到那本《春宮玉樹圖》,到現在都有心理陰影,她微微蹙眉:
“別胡說,我不答應,相公肯定不會逼我。”
環兒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道:“曹大人從來不逼蘇姐姐,是因爲蘇姐姐什麼都願意,心裡不樂意也不說。小姐你主動勾搭曹大人,沒資格和曹大人講條件....”
李師師聽見這話,清水雙眸中顯出幾分惱火,擡手在環兒腦門上輕輕彈了下:
“你個死丫頭,敢說我的風涼話?在成都府,相公強行要我的身子,你不管不顧跑了,我還沒和你算賬。這次相公要是對我做那種事,你也別想跑,我肯定把你拉着。”
環兒嘟了嘟嘴:“曹大人要把小姐怎麼樣,我有什麼辦法?小姐你就認命吧,聽說那樣很疼的,忍忍就過去啦,一回生二回熟.....”
“你這死丫頭...”
“哈哈....”
嘰嘰喳喳的打鬧聲響起,便在此時,房間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和一句:
“笑什麼了?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