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院再次喜氣洋洋,一起歡慶李逍當官了。
接下來幾天,李逍也很豪爽的連擺了幾天的席,以應對那些紛至沓來的藍溪名望。都說李家發達了,原就跟長安薛家和縣令拉上了關係,如今更是了得,居然還能得到皇帝降下聖旨到李家莊,藍溪但凡有頭有臉的人,哪個敢再輕視。
楊大眼這兩天也放了學堂的假,專心做李家的賬房。每天坐在門口收禮登記,禮單就記了長長一卷。
有送錢的,有送糧的,還有送羊的,甚至有送絹、送布的,東溪的劉大地主更是豪爽的直接送了一頭牛來。牛是頭小牛,但再養個半年,就可以教犁了。
www✿ тт kan✿ c o
直接出手一頭牛,可是讓人驚歎不已。
“劉大腦袋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對啊,都說劉大腦袋是鐵公雞,只進不出,一毛不拔的人啊,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牽來一頭牛,我的個天啊。”
一羣地主鄉紳們籠着手,站在那裡驚歎。
劉地主家挺有錢的,家有良田近千畝,稱的上是藍溪前十的地主了,但劉地主向來小氣,據說劉地主以前家裡很窮,從小就給人放羊,後來還進城當了夥計,到三十歲的時候,跟着東家往塞外草原跑商,可謂吃了很多苦頭。
後來被東家看中,娶了東家的女兒,老東家去世前,分給了他一筆錢財。新的東家是老東家的兒子,新東家沒留他繼續在商行裡幹,給了他點錢,讓他回鄉去了。
老劉回到藍溪,賣田置地,最初時也才百來畝地,經營了小三十年,到如今也成了家有良田千畝,城中商鋪幾間的大富人。
但這人吧,都說如今的家業是牙縫裡一點點摳出來的。平時捨不得吃捨不得穿,連自家的院子都還是挖的窯洞,連點磚石都沒砌。每年農忙之間,更是帶着全家老少一起下地幹活,就爲少請幾個短工。
這樣的人,今天居然送出了一頭牛,哪怕是小牛,也起碼得值個上千錢了,這不得是割肉啊。
“這劉大腦袋什麼時候幹過吃虧的事啊,這李三郎回來,這麼短時間就讓家裡紅火起來了,以後肯定還不知道要過成什麼活火樣呢。李家現在就三郎一個男丁,家裡其它的便只有一個妹子了,那也是一母同出的胞妹,聽說關係極好的。”
有人立即道,“莫不是劉大腦袋想打人家妹子主意?”
“可不是,劉大腦袋掙了這麼大的家業,但偏偏就是子嗣不旺,前後啊也生過好幾個兒子,偏偏啊都早夭了,現在家裡兒子一個沒有,就一個孫子,還天生身骨弱,論年紀,好像也快十五了。”
“那劉大腦袋估計是想爲他那病孫子跟李逍妹子求親了,兩家若是聯姻,倒也算是門當戶對啊。”
“李家那是百多年的傳承,老劉家頂多算暴發戶,哪裡門當戶對了。要說門戶相當,我覺得我們家倒和李家差不多。”有一個地主也覺得現在李家火了,若是自家能跟李家結親,還真是不錯。
“那你今天送的禮可就不夠了,才送兩隻鴨子這哪夠啊,趕緊回去牽頭大牛來吧。”
“哈哈哈。”
大家鬨笑。
廳堂裡,李逍迎來送往。
來者都是客,而且都是左右鄰居,鄉里鄉親。哪怕大家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既然人來了,還帶着禮物,就得笑着相迎招待。以後就在這個地方生活,肯定接觸的機會多,打好點關係,也是有必要。
不過讓李逍不太高興的是好多人過來,都還帶着個年輕人來,三句話過後,就開始拐彎抹角的誇讚自家的孩子如何的優秀來,話裡話外都透露着想要跟李家結親的意思。
三娘今年十三歲,這個年紀其實還很小,但對唐人來說,也不算小了。唐人視女子成年的標準,其實很簡單。只要來了天葵,也就是來了大姨媽,那就算是一個成年女人了,因爲來大姨媽也就意味着女人有了懷孕生子的能力。
能生孩子了,當然就是成年女人了,自然也就可以成親了。
李逍捨不得妹子這麼早嫁,才十三呢,又吃了這幾年苦,他現在寵着還來不及,哪願意早早嫁出去,更別說,那些有意提親的都是什麼人傢什麼人啊。
全是些鄉下沒長成的孩子,十五六歲的年紀,自己還是個大孩子呢,把三娘嫁給他們,李逍能放心嗎?
“舍妹實在還太小,這幾年吃了不少苦,也缺失了管教,我如今回來了,肯定要好好教她,讓她成爲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好女子。起碼再過三年吧,那時舍妹十六,方會爲其擇人。”
李逍對坐在對面的劉大地主客氣的說道,劉大地主的腦袋很大,六十出頭了,但身材結實魁梧,滿面紅光的。不過他帶來的孫子,卻跟豆芽菜似的,弱不經風,這樣的孩子李逍當然看不上。
“那頭牛實在太貴重了,請恕侄兒不敢收,還請一會劉叔帶回去。”李逍道。在鄉下,一頭牛做禮物確實有些貴重。
劉大腦袋聽出李逍的拒絕之意,倒也沒惱,很是大方的一揮手,“是我想差了,我家輝祖啊打小身子骨弱了些,又沒見過什麼世面,三郎看不上也正常。不過不成也沒關係,咱們都是鄉親,以後也還要多走動走動。你也知道老叔我除了家裡的田地,還經營了一個牛馬行,販賣些牛馬驢騾的賺點補貼家用,一頭小牛算不得什麼。”
“三郎現在重振家業,如今也是田地快上千畝,以後日子肯定越過越紅火,若是以後家裡有打算添點牛馬什麼的,直接來找老叔,老叔肯定給你個優惠。”
“多謝老叔,說到這事,我還真有些意動。若是能添上幾頭牛,確實挺不錯的,回頭我到老叔家店裡去看看。”
“好,沒問題。”
劉大腦袋很痛快,不等李逍奉茶送客,便自己起了身。
“三郎啊,叔也就不多打擾你了,你這客人還很多。不過叔剛纔聽說你家院裡如今還辦了個家學,有專門的先生,還有三十來個學生,叔聽了很驚訝啊。年青人,有魄力,老叔這輩子也就是吃了不識字的苦啊,以前我很早就送我家輝祖去讀書,是在他舅爺那邊附邊,這孩子老實總受人欺負,讀來讀去也讀不出名堂來,我看你家這學堂挺好的,離家也近,老叔有個不情不請,不知道三郎能不能讓我家輝祖到你家學堂附個學呢?”
“先生的束脩,還有附學的學費這些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小氣。要是三郎願意,每年一百斤臘肉乾魚做先生的束脩,我還出一頭小牛做附學學費,如何?”
李逍意外,沒想到老劉居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來。
想讓家中子弟來附學,這是第一個提出這樣要求的,也並不過份。
畢竟,鄉下地主,能夠有能力自己辦一個私塾家學的並沒幾個。許多地主,都是送自家的子弟去那些有族學的親戚家附學。
附學也是要交點錢的,主要還是得看人家情面。
老劉以前讓孫子在妻子孃家的族學裡附學,遠在長安讀書,那個族學本來還可以,但孫子卻在那裡挺受欺負。長安城裡的親戚子弟瞧不起鄉下的小地主親戚,這也很尋常。
李家的學堂如今有三十來個孩子,說來人也很多了。好在學堂裡有楊大眼這個專職先生,趙先生、李逍有時也可以兼職客串一下,倒沒有管教不過來的情況。
“輝祖今年十五歲了吧,在長安附學幾年,讀過哪些書?”李逍問。
劉輝祖有些靦腆,低聲回答,在長安陸陸續續也讀了五年書了,不過每年都沒讀多久,經常借身子不適回鄉下躲避。書讀的其實也不多,主要還是那族學風氣不太好,本就是羣商賈子弟,又缺少管教。說是讀書,倒不過是他們家約束下年幼子弟教些規矩的地方。
劉輝祖讀了五年,也就粗通千字文這本蒙書,其它的儒家九經還沒怎麼入門呢。
“劉叔真要想讓輝祖來這附學倒也可以,只不過若是來讀書可就得遵照我這裡的規矩,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是絕不可能的,也別想着總是回家,食宿都在我這,也別嫌吃的差睡的不好,課業會有老師嚴厲督促,甚至平時還會有鍛鍊身體的課程,德智體美要全面培育,若是吃不了這苦,還是不要來的好。”
劉大腦袋一聽,笑道,“我就喜歡這樣嚴格的,讀書總得吃苦的,哪裡不吃苦呢,當年我做學徒夥計時吃的苦更多。三郎你這樣一說,我現在是越發決定要送這孩子來這附學了。”
“今天我就把輝祖留下了,明天我親自送束脩和學費來。一百斤臘肉乾魚和一頭小牛,說定了。”
李逍爲劉大腦袋的急性子而笑,“老師何不先問過輝祖自己的想法,再說,就算來附學,我們也不可能收這麼多的束脩和學費的。”
“要的要的,這個是不能少的,你們家辦學堂也是要花錢的,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