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老四收買了,要對你不利。”九方夏拉着龍禹的手,一個勁的往前走:“我現在內力有些不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下藥將他們迷倒。我們趕緊離開。”
“哦。”龍禹應了聲,腳下被拉扯的不停,不由的道:“他幹嘛對我不利,我什麼時候也得罪他了?”
九方夏停下步子,回頭看着龍禹,竟然可怕的溫柔的笑了笑:“行了,你那東西我沒興趣,別在我面前裝了。”
說完,牽着她繼續往前走。
龍禹不由的一頭霧水:“什麼東西?”
難道九方慕不是想把自己擄到臨洛,然後作爲人質要挾東錦。他的動機,跟九方夏的動機應該是一樣的纔對,唯一不同的,只可能是這個功勞是誰的。
“就是你最值錢的東西。”九方夏道:“龍禹,你以爲你在東錦爲什麼有那樣的地位,還不是因爲你身上的那個秘密。”
“……”於是龍禹在夜色深沉的林間穿梭,一邊想着,自己身上還有什麼秘密。、
想着心事,腳下便放鬆了,只是由着九方夏拉扯前行,本來天色就暗看不清楚,一時沒注意腳下,不知道絆到了樹枝還是什麼東西,哎呀了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
好在九方夏武功不錯,手明眼快的一把拉住了她,用力往回一帶,便將她摟進了自己懷裡。
月色雖然陰暗,卻勉強也看的清,龍禹在慌神中,聽見九方夏眼中一閃而過的疑問,脫口而出的問了句:“你臉上怎麼了?”
剛纔在廟中的時候,龍禹是靠在牆上睡覺的,頭髮也沒整理,亂七八糟的遮着臉,而且屋子裡的光線畢竟比外面暗,所以九方夏並沒有看清她的臉。
一聲問過之後,龍禹這才站穩身體,回過神來,道:“你說什麼?”
“沒事。”九方夏道:“我說,臉上的傷,不那麼痛了吧。”
“不要緊了。”龍禹道:“只是擦到了而已,你的藥抹了,就不痛了”
“那就好,我們繼續走吧。”九方夏應了句,繼續拉着龍禹趕路。
龍禹沒說什麼,繼續跟着九方夏往前走,心裡卻暗暗的有了計較。
看見自己臉上的傷時,九方夏眼神中那一瞬間的意外。套自己的話,問自己的秘密。剛纔裝作沒聽見他的問題,試探了一句,說是不小心擦傷,他竟然也就順着話往下接了。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九方夏。
而一樣的身材,差不多的聲音,甚至連露在面具外面的半張臉,長得也是一模一樣,這個男人,除了九方慕,不做其他的人想。
九方夏雖然對自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可畢竟知根知底,而這個九方慕,卻也不像是什麼好人,龍禹心裡暗暗着急,腳下跟着他的步子不停,心裡卻計較着,該怎麼想個法子脫身。
正走着,九方夏突然的停了下來,側着耳朵聽了一陣,皺眉道:“該死,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怎麼了?”龍禹道:“你弟弟追上來了?”
“嗯。”九方夏道:“他畢竟是我弟弟,就算想對你不利,我也不能下殺手,所以只是下了點迷藥,沒想到他這些年武功進展不少,竟然這麼快就醒了。”
“那怎麼辦?”龍禹故作驚慌的一把抓住九方夏的衣服:“別把我丟給那個人……”
九方夏鎮定了一下,安慰道:“別怕,有我在,沒事。”
“嗯。”龍禹點了點頭,小心道:“要是,要是你被他抓到,會怎麼樣?”
“我們雖然是親兄弟,可是皇家血脈親情卻是淺薄,攔了自己路的,不管是誰,都要剷除。”九方夏道:“而且……我四弟的爲人,雖然這些年不見,可我見也沒有什麼變化。他想要的東西,是不擇手段也要拿到的。我被抓了,還有個痛快,你要是落在他手裡,怕是更要吃苦頭了。”
“我不能連累你。”龍禹大義凌然的停下腳步,堅定的看着九方夏:“九方,我已經做了很多對不起的事了,不能那麼自私,你走吧,別管我了。”
“那不行。”九方夏牢牢抓着龍禹的手腕:“龍禹,你對不起我,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我不能把你交給外人。”
“我也不想。”龍禹有些淒涼的笑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和你好好相處。但是你如果因爲我受了傷或者是失去性命。那不管我是死了還是活着,都不會安心的。”
說着,龍禹掙脫開九方夏的手,不知從哪裡摸出柄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九方夏,我這條命,不值得你那麼好。如果你一定要帶着我一起,那我寧可死在這裡……你聽我的,自己先走,我找個地方藏起來,等九方慕走了,你再來找我。”
九方夏的眼神中,全是猶豫,他是真的沒想到追兵會這麼快來,自己帶着一個不能施展武功的龍禹,也是真的太容易被發現了。如果被發現的話,帶不走龍禹不說,就算是自己沒有說的那麼慘,也肯定不好受。
而此時的龍禹,一心一意的信任着自己,找一個隱蔽的地方給她,或許是個好主意。
耳聽着人聲越來越近,九方夏咬了咬牙:“那天山崖有許多石洞,我帶你過去藏起來。我先把追兵引開,等擺脫了他們,再來找你。我在洞口布一個簡易的陣,你千萬不要亂跑。這林子裡平時杳無人跡,有野獸出沒,在我的陣裡待着,只要觸碰陣型,就不會有事。”
“放心吧。”龍禹信誓旦旦:“我雖然幫不了忙,一定不會拖後腿的。只是你一定要小心。”
聽着龍禹應了,九方夏伸手摟住她的腰,往一側山崖疾奔,那是蜿蜒高聳的不知姓名的山脈,山腳下大洞小洞,怪石嶙峋。
龍禹抓着九方夏的的袖子,在林間穿梭,不多時的,便到了山崖邊。
也沒太多好挑剔的,這山林平日除了一些獵戶,並沒有什麼人來,雜草灌木長得錯綜複雜,密密麻麻的藤蔓,幾乎都將洞口遮蓋了嚴實。夜色深沉,龍禹也沒有這方面的知識,沒辦法從地上的痕跡看出是不是有野獸出沒。
倒是九方夏很有經驗的樣子,隨便選了一處山洞,探頭往裡看了看,將龍禹放下地來,道:“就這裡吧,你就待在裡面,千萬不要亂跑,這外面我布個陣,可以擋着小型野獸。我先把追兵引走,最多不過天亮,我就回來接你。”
“行,你快走吧。”龍禹道:“我就在這裡等你,哪兒也不去,你千萬要注意安全。”
九方夏也知道自己帶着龍禹難以脫身,可是將她一個人丟下來,卻實在是不放心。站在洞口,還有些猶豫。
龍禹突然踮起腳尖,伸手抱了一下九方夏,低聲道:“別擔心我,你自己小心。我們有那麼多誤會,還來得及解釋清楚,我不會有事的。”
九方夏僵了一下,伸手有些遲疑的在龍禹肩上搭了搭,深深吸了口氣,道:“好,我去去就回,你也別擔心我。”
看着龍禹打着火摺子,隱隱綽綽的走進山洞,九方夏在門口略擺弄了幾下,這才拔高身形,特意弄了些動靜出來,向反方向掠去。
龍禹只是往裡面走了沒有幾步,這邊九方夏剛一走,她便從懷中拿出枝短短的香,湊在火摺子上,點了起來。
將香上的火吹滅,用手扇了扇,龍禹走到山洞口,外面是那個冒牌九方夏布下的不知什麼陣,這地方也分不出個東南西北的,她也不敢亂走。
將香插在洞口的岩石上,龍禹蹲下身子吹了吹,想着它的味道能快點散發,然後也沒有別的辦法,又走回山洞裡,找了處還算乾燥隱蔽的地方,熄了火,抱膝坐着等。好在這是冬天,蛇蟲鼠蟻什麼的都冬眠了,山洞裡雖然黑了些陰森了些,卻並沒有什麼令人心慌的動靜。
萬籟俱靜,龍禹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的聲音,她也並不願意回到九方夏身邊,但是這個地方離公主府太遠,林子也深,一個人想要離開,並不容易。
而剛纔她點燃的那薰香,則是公主府一種特殊的聯絡工具,無色無形,沒有火光也沒有聲音,只有種極淡的,非常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味道。雖然能夠覆蓋的範圍並不是很大,但是好在隱蔽,而且不是訓練有素的人,是根本不可能跟着這種味道,找到味道散發的源頭。
龍禹靜靜的坐着等,這境地似乎絕望而淒涼,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而且即使等到了,等來的,也不知是福是禍。
可是很奇怪,坐在黑暗中,龍禹覺得還挺平靜,只是臉上的傷有些發痛,剛纔一通疾奔,就算是冬天也難免出了一身的汗,鹽水醃着傷口,刺刺的感覺,又不敢用手去抓。
不過只在黑暗中待了一會兒,洞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龍禹擡起頭,便聽見噗噗幾聲似乎是針這樣細細的東西刺在什麼上面,然後一個黑暗的輪廓出現在洞口。
“龍禹。”九方夏冷冷清清的聲音,在洞口響起。
龍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前是狼,後是虎,雖然知道九方夏也未必會善待自己,可她不得不做一個選擇。如果真的隱匿在這裡,等九方慕回來,那怕是落入一個更糟糕的處境。和九方夏,說的再難聽,也好歹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剛纔廟中的事情也可以證明,他多少還會給自己留三分情分。
九方夏在黑暗中的視力,可比龍禹好多了,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九方慕呢?”
“他走了,不過還要回來,讓我在這裡等着。”龍禹簡單的道:“長話短說,我們先走,一會兒慢慢告訴你。”
這乍一看,九方夏和剛纔的九方慕沒有什麼兩樣,一樣的身形,一樣的銀色面具,只是說話的語氣冷冷清清的。哪裡可能有半點溫和的語氣。
黑暗中,看不見九方夏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一把抓了龍禹的胳膊就往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龍禹急忙扯了扯九方夏:“把面具下了給我看看。”
“幹什麼?”九方夏有些不耐煩。
“你們兄弟長得太像,我要確認一下。”龍禹說着,伸手便去拿九方夏面上的面具,九方夏一時沒想到龍禹動作挺快,竟是被一把扯了下來。
一道猙獰的面具斜在臉頰上,像一幅精美的畫,撕開一道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