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夏似乎對弟弟的話並沒有什麼反對,只是猛然的停下步子,在火把的光線以外,森森的盯着龍禹。
龍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背後,是一抹寒光,削斷了她肩上的幾根碎髮。
九方夏伸出手來,兩指捏着龍禹的下巴,迫她擡頭看着自己。
“龍禹,我該怎麼處理你呢。”九方夏的臉上,還有一絲習慣的笑容,可是說話的語氣,卻半點也不讓人覺得可笑。
冰涼的手指,劃過龍禹的臉:“其實我也還沒想好,不過公主折磨人的方式倒是很多,不如,你替我想想如何?”
龍禹身體動也不敢動,乾笑一聲:“其實,我現在已經不喜歡折磨人了。以和爲貴,還是以和爲貴啊……”
龍禹的乾笑聲中,九方夏沒有說話,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龍禹肩上被九方慕推了一下,也只得繼續走。
地道很長,龍禹估算着走了大概有一個時辰,這纔到了盡頭。
九方夏在擋在前面的石壁上摸索着,不知道按到了哪裡,轟的一聲,石壁上方打開了個通道,一道炙熱的光線,從上方照下來。
“公子,您來了。”畢恭畢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九方夏應了聲,轉身一把拉扯過龍禹,縱身往上躍起。
在黑暗中待了那麼長一段時間,一下子接觸到熾烈的光線,龍禹的眼睛有些不適應,伸手擋住了眼睛。
遮擋住陽光,龍禹看了看周遭,這是處荒無人煙的野地,一眼望去,除了雜草,什麼都沒有。走了那麼長時間,現在離出事的醫館,怕是已經很遠了。也不知道自己失蹤的消息,有沒有被墨離發現。
草地上,十幾匹馬,一色黑衣的男子整齊的站着。
九方夏已經完全不是在公主府那個帶着媚色的男寵樣子,即使在陽光下,也還是冷冷的。
“把地道封上。”九方夏道:“去告訴東錦皇帝,福寧公主去臨洛做客,小王自會妥善招待,讓她不必擔心。”
手下應了一聲是,九方夏翻身上了馬,俯下身子,抓着龍禹的手臂,將她硬扯到身前。
龍禹揉着被抓痛的手臂,還沒坐穩,九方夏已經揚起馬鞭,疾馳而去。
看九方夏從公主府裡出來之後,馬上變了一個人一般。龍禹心裡七上八下的,心想着怎麼才能和他好好談談。要不然的話,前途堪虞。
不過這一路也沒有找到什麼說話的機會,九方夏的馬很快,而且走的都是些小路山路,有時就在林間穿梭,想來不管怎麼樣,他們也還是在東錦國內,多少要忌憚一些。
夜色低沉下來,九方夏這才喊停,他們現在所在的,是一處山間的破廟,龍禹有些無語,這個年代的破廟怎麼那麼多。不過好在有這個破廟,總算是多少可以擋擋夜風,不然的話,想來是要在林間野營的。
將馬匹拴在附近的樹木上,九方夏扯着龍禹進了屋。
這是個多年無人的破廟,整個屋子都是用木頭混着土搭起來的,年久失修,四處透風,擡頭便能看見星光月色。地上也全是黃土雜物,枯枝石塊。
九方夏的手下倒是一個個都挺麻利,也習慣了野外生活,拴了馬進來,便分工收拾,很快便打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生起火堆,請九方夏兩人坐下。
這裡的兩人,指的是九方夏和他的弟弟,九方夏是他們口中的主子,他的弟弟,地位自然也是不低。
九方夏坐下的時候,扯了一把龍禹,龍禹便也就在身邊坐了下來。反正一身衣服已經在地道里蹭的很髒了,而龍禹從來也不是一個瞎講究的人。
剛纔一路行來的時候,便有人順手打了幾隻野雞,此時拿出行囊裡乾糧,將野雞略處理了,放在火上烤起來,雖然沒鹽沒油,卻也香味撲鼻。
雖然九方夏要折磨龍禹,但是卻也沒有低級的打算把她餓死,只是頗爲不耐的拿了一塊餅,撕了半邊雞,一起丟了過去。
龍禹頗爲明白現在自己是個階下囚的身份,只想安安穩穩的別惹怒九方夏纔好,拿了東西默默地啃着,雖然幹了點,味道還是不錯。
一時吃完了,時間還早,也不急着休息,九方夏和自己手下便圍着火堆聊了起來,看樣子這些人都是常年跟着他的,雖然主僕分明,卻並不很拘束。
龍禹努力讓自己的存在感減弱一些,抱膝坐在九方夏身邊,頭搭在膝蓋上打着盹。
可惜再是不言不語,也還是逃不了別人對她的注意。
“主子,這真的是東錦的福寧公主?”有一個黑衣人看着一直到現在都老老實實,沒有一點小動作的龍禹,忍不住疑問道。
“你覺得我抓錯人了?”九方夏斜睨了眼龍禹,龍禹似乎聽到在說自己,有些迷茫的擡起頭來。
“主子怎麼可能抓錯人。”黑衣人忙道,可是猶豫了一下,又道:“可這女人,一點兒也不像傳說中的福寧公主啊。那個女人屬下雖然沒有見過,可……”
“可是惡毒狠辣,囂張跋扈是吧。”九方夏接了句話,伸手捏住龍禹的下巴拉近自己:“龍禹,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這樣的溫順,可不像你的性格。”
九方夏的手勁十分的大,龍禹的下巴被捏的生疼,眼睛頓時紅了一圈,伸手打在九方夏手臂上想讓他放手,可是這瘦弱的身體掩蓋下,卻是鐵鑄一般的結實。哪裡是現在沒有武功在身的龍禹可以推動絲毫的。
九方夏盯着龍禹看了一會兒,猛地放手,將她推倒在地上。
龍禹揉着下巴,還沒回過神來,便聽見九方夏對他的手下道:“如果說是旁人,我都不敢說是不是會抓錯。可是福寧公主,我可是太熟悉不過了。福寧公主可是號稱東錦第一美女,不但長得標緻,細皮嫩肉的,而且御人無數,牀上功夫,更是了得。怎麼樣,現在閒着也是閒着,如果有興趣,大家不妨試試?”
九方夏斜睨着說話的黑衣男子,看的他直打了個冷顫,抖了抖,突的站起身來:“主子說笑了,屬下還是去外面守着吧,主子早點休息。”
九方夏沒說話,男子比兔子還快的跑了出去,本來大一羣人分了幾撥是輪流守夜的,除了守夜的三個在外面,其他的都在房子裡,這黑衣人一跑,其他人也坐不下去,統統都跟了出去。
龍禹有些莫名其妙,開始聽九方夏的話,覺得他是要找自己麻煩,可是看了這些人的反應,又覺得是他是在找自己手下的麻煩。
可是還有一個人是不怕九方夏的,九方慕看着黑衣人一個個跑了出去,笑着道:“三哥,你還是那麼兇。你開個玩笑,你看把他們嚇得。”
九方夏面無表情道:“我可沒開玩笑。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試試。”
“真的?”九方慕挑了挑眉:“三哥,我可不是你那些手下。你說試試,我可要當真的啊。我看這福寧公主是細皮嫩肉的,而且這一路都沒怎麼說話,柔柔弱弱的,正是我喜歡的類型。你要是真捨得……就把她讓給我好了。”
“給你一個晚上可以,給你,那可不行。”九方夏用樹枝挑了挑火堆:“我還有很多舊賬,要和公主一筆一筆的算。”
九方慕抓了抓頭髮,看了龍禹半天,竟然笑道:“給我一個晚上也行啊……三哥,你真的捨得,我記得你以前可是……”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九方夏的聲音突然冷若冰霜,起了身似乎是讓出地方,可是並不出去,只是走到牆邊,靠着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九方慕長得和九方夏很像,也是個五官非常俊秀的年輕男子,生長在皇家,也是自帶着種貴族之氣。
可是這個時候,龍禹實在沒有看帥哥的心了,只見他起身走到自己面前坐下,身子往前探了探:“龍禹,我和三哥關係從來就好,沒那麼多避忌,咱們親熱親熱,想來,公主也不在意三哥在場吧。”
龍禹只是個年輕女孩子,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一個人摸爬滾打長大,也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見九方夏那要死不活的樣子,一股火氣直涌上來,猛地推開九方慕,站起身來。
wωω⊕тTk Λn⊕c○
“呦。”九方慕意外了一下,笑道:“公主的脾氣,要發作了?”
“她拿什麼發作?”九方夏淡淡的看了一眼:“這可不是在東錦的公主府。龍禹,我若是你,就能忍則忍,何況對你來說這又不是什麼事情,怎麼還打算裝貞潔烈婦要死要活不成?若能討得我皇弟歡心,或許等你沒利用價值之後,我還能留你一命。”
九方慕抱着胳膊,嘴角似笑非笑的,靠在一邊看熱鬧。
龍禹深深吸口氣,走到九方夏身邊,道:“九方夏,我就算是你的俘虜,也該有俘虜的對待。你這樣,不怕沒到地方,我就沒利用價值了。你好歹也是個皇子,怎麼對待俘虜,一點風度都沒有?你覺得這麼侮辱我,我一定會委曲求全。”
“公主和我談優待俘虜?”九方夏哧的一笑:“你不是也把我送給別人過?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更何況,這可是我的皇弟,也是臨洛的皇子,長相身材,哪一樣也不會辱沒了公主。而且,我皇弟,也不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嗜好,公主,我可是以德報怨了。”
“那好。”龍禹在九方夏對面坐下,正色道:“你說要和我一筆一筆的算賬,那我們就來算一算。”
九方慕摸了摸鼻子的,輕咳一聲:“我先出去一下。”
他倒是知道九方夏在去東錦做質子之前,和龍禹有過一段糾葛,也知道他在公主府這些年,日子不好過,可是具體情況到底怎麼樣,卻是沒人說的清楚。
九方夏在臨洛從來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雖然不是太子,可便是兄弟,也沒有敢惹他的。留在這裡看熱鬧,九方慕可沒這個膽子,也不想觸這個黴頭。
九方慕說完,也不待九方夏再說話,便站起來出去,還關上了門,那大門雖然是破破爛爛,可也聊勝於無。
雖然帶着面具,可龍禹仍能看見九方夏一臉的嘲笑。
“龍禹。”九方夏沉着臉,緩緩拿下臉上的面具,一道褐色的疤痕,從眉心直劃到臉頰,在火光的映照下,猙獰無比。
“既然你要一筆一筆的算,那我們就一筆一筆的算。”九方夏靠近龍禹,抓着她的手,讓她緩緩地拂過自己的臉:“那我們先算這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