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禹腳下不敢停,大步流星的往丹殊的房裡去,但是心裡卻是糾結無比。
她一時覺得自己是去棒打鴛鴦,是去拆人姻緣,這事情做的一萬個不應該。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是去救失足青年於水火,簡直就是聖母聖女知心姐姐,不過這個失足青年是自己推下去的,恩,自己從一個流氓惡霸上升到一個如此正面的角色,真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啊。
公主府雖然不小,但是從龍禹的住處到丹殊的住處,距離實在是不遠,還沒等龍禹七上八下的瞎想完,就已經到了地方。
龍禹鬆了口氣,院子裡的燈火總算是還亮着,沒熄燈至少應該還沒開始滾牀單吧,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喜歡亮着燈的可能。
院子裡沒有丫鬟,連穆嫣蘿隨身帶着的手下都沒有見到,龍禹走了過去,很是糾結的在院子中站了一站,然後咳了兩聲。
這事情終歸是覺得有些丟人,自己丟人丹殊也丟人,要是半途好事被打斷,估計穆嫣蘿也丟人,所以龍禹並沒有帶丫鬟,而是自己一個人過來了。
因爲房間裡亮着燈,可以從窗子的看見人的剪影,果然,在龍禹咳了兩聲之後,房子裡的人動了一下,隨即站起了身。
門被打開,丹殊站在門外,看見龍禹有些意外:“公主?”
龍禹笑了笑,聽着房間裡穆嫣蘿也很是意外的聲音:“二公主來了?”
這可真是打擾了人家花前月下,把酒言歡啊,不過龍禹都到了這裡,現在是硬着頭皮也得上了。
龍禹舉得自己似乎來得還不算遲,但是也早不了太多了。
房間裡非常的暖和,一桌子酒菜,丹殊只穿了一件單衣。隔着單薄的布料,寬厚的胸膛結實的肌肉顯露無疑,散發着種純粹的男性的帶着力量的味道。
即使這些年他的身份都是一個男寵,卻絲毫都沒有沾上一點兒卑微的感覺。挺直着肩背的男人,即使做着不願意做的事情,卻依然有着站起身來,便又是金戈鐵馬,馳騁草原的氣概。好像依然是草原上那個無人能及的少年英雄。
這也許也正是他吸引穆嫣蘿的原因吧,穆嫣蘿是個塞外奇俠一般的女子,爽朗野性。她能看上的,自然是那種粗獷豪邁卻又不失風度的男人,而這個男人現在正在落難身不由己。彷彿一個悲情英雄,這不但不減魅力,反而更添了幾分吸引。
龍禹覺得她看穆嫣蘿的穿着便能看出她的性格,因爲屋子裡暖和,她已經脫了外袍。露出穿在裡面的緊身衣服來。
北國女子的衣服可是性感,低胸緊身,露出一大塊腰,粉嫩細白。
夜色深重,酒色怡人,孤男寡女。說是單純的吃飯會客,那是打死龍禹也不信的。估計着再晚來個小半個時辰,那就要熄燈了。
不過眼下尷尬的人。似乎只有龍禹一個。穆嫣蘿見她進來,倒是也沒有什麼好事被打斷的不悅,只是奇怪道:“二公主有什麼事情,讓手下來吩咐一聲就是了,怎麼還親自來了?”
想來。她覺得龍禹是真的有什麼事情要說。而絕沒有想到時來棒打鴛鴦什麼的,這本是經過龍禹同意的事情。又不是偷情,不必避忌着什麼人。
相比穆嫣蘿,丹殊卻是面無表情,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在這種地方想什麼自尊什麼面子,那簡直是自找不痛快的一件事情。在開始的幾年裡,他覺得自己過得生不如死,後來,卻也就慢慢地習慣了。
龍禹看看坦然的穆嫣蘿,再看看面無表情的丹殊,半響,無奈道:“我找丹殊有些事情,穆堡主,你勞累了這些天,早些休息吧。”
穆嫣蘿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二公主?有什麼事情,這麼晚了還要丹殊去做?”
“有點私事,穆堡主休息吧。”龍禹幾乎是一手扯着丹殊落荒而逃,她覺得這就沒法跟穆嫣蘿解釋,先把丹殊這邊弄明白再說吧。萬一,萬一他也碰巧喜歡穆嫣蘿呢,那就兩情相悅,皆大歡喜了。
於是在穆嫣蘿詫異的目光裡,龍禹拉着丹殊逃命一般的出了院子。
屋子裡實在是暖和,出了院子之後,冷風一吹,寒冷徹骨。估計剛纔還出了點汗,被風吹成了冰水,所以更加的冷。
丹殊默不出聲的跟着龍禹往外走了一段,這纔開口道:“公主,到底有什麼事?”
龍禹是穿着厚實的披風的,還能擋擋寒冷,丹殊可就一件薄薄的單衣,也虧得他身體厚實擋得住,不過被突然從房間裡拽出來,也多少有些不悅。
若是以前也就罷了,可經過了這些日子,他也真的以爲龍禹轉了性子,不再是過去那個從不把別人當人的二公主,可沒想到今天穆嫣蘿來了,一切卻都還和過去一樣。
那一剎那,竟然有些心若死灰的感覺。原來升起的那一點點對人生的期望,重又都跌落谷底。
有時候,失望是種比絕望更令人痛的感受。
龍禹剛從毀人因緣的糾結中走出來,擡眼看見丹殊穿着件夏天的衣服,忙道:“你怎麼穿的那麼少?”
丹殊淡淡道:“穿的多,脫起來不麻煩麼?”
這話裡十足十的嘲諷口氣,讓龍禹汗顏了一下,嘆了口氣,道:“丹殊,今晚的事情,是我不對。你知道以前的事情我記不得了,聽見穆嫣蘿說要你作陪,我還以爲你們是舊友想聚一聚。要不然……咳咳,我也不會答應的。這不,我一聽到墨離說了一下以前的情況,馬上就來找我了,你也看到剛纔穆嫣蘿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吞了一樣……”
龍禹從開始的內疚說着說着,頗有些英雄救美捨己爲人的感慨出來,聽的丹殊很是無語。
丹殊看了龍禹一眼,那眼神說不出的複雜:“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不成?”
龍禹摸了摸鼻子:“那倒是也不用,不過我有話要問你……外面太冷了,我們找個地方說。”
外面確實是冷,雖然丹殊內力深厚倒是不懼這點寒意,但是看龍禹裹得跟球一樣卻還縮着脖子,便也沒有多說。
轉身往回走,龍禹連忙道:“哎,哎,你往哪兒去,你還去找穆嫣蘿啊……”
“她早就走了。”丹殊道:“我不在,她還留在我房裡幹什麼?”
龍禹傻了一下,發現自己是有點緊張過度了,剛纔那是丹殊的房間啊,不應該是拉着丹殊走,而是應該喊人送穆嫣蘿去客房纔對。
龍禹抓了抓頭髮,跟上丹殊的腳步:“我都緊張的糊塗了。”
丹殊沒回頭,也沒說話,可心裡卻涌上些說不清的情緒。龍禹這樣子不像是裝的,過去種種涌上心頭,和如今她的樣子重疊起來,一時之間,讓人分不清哪一個纔是真的。
丹殊的房裡果然已經人走樓空,公主府的下人動作何其迅速,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安排穆嫣蘿去客房不提,連丹殊房間裡都已經打掃乾淨,酒席什麼已經撤了,半點痕跡也沒留,只是依然的那麼暖和。
進了屋,丹殊往桌邊一座,開口道:“什麼事?”
龍禹嘿嘿一笑,脫了披風,也在桌邊坐下。
龍禹正了正顏色,道:“丹殊,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個……我就直說了。”
丹殊點點頭,面無表情:“公主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不是什麼吩咐啊。”龍禹搖搖手:“我就想問問,你和穆嫣蘿……你別誤會啊,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這姑娘長的不錯,人也不錯,好像對你也不錯,你對她,有意思嗎?”
丹殊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比外面的夜色還要黑,在這溫暖的地方,一下子寒氣逼人起來,沉着臉道:“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龍禹一見丹殊瞬間把自己又當做壞人了,非常無奈的在心裡嘆了口氣,努力用自己最誠懇的語氣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這麼在公主府裡也不是個事情。我不是說要趕你走,但是就是覺得……覺得……”
龍禹想了又想,緩緩道:“我覺得你很孤單。”
是的,就是孤單,特別是在她和墨離,九方夏在一起後。原先的三個人,突然變成了一個人,無處可去,無人可說,雖然丹殊從未在誰面前說過,可是有時候見了他,龍禹卻強烈的感覺出一種孑然。
甚至於,他連東錦的人都不是,獨在異鄉,他連個朋友也沒有。
丹殊像是第一次見到龍禹一樣的看着她,龍禹嘆了口氣,道:“你總不能一直是一個人,若是有什麼看上了的女子,我希望你也能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幸福。以前,是我耽誤了你,是我對不起你,我希望能彌補自己的錯誤。”
“所以,你打算把我送給穆嫣蘿?”丹殊似乎對龍禹這番話並不買賬,反而嗤了一聲:“二公主,爲了往生花,你也算是費盡心思。其實何必那麼麻煩,你就是直接說一聲,難道我還有拒絕的立場?”
龍禹啊了一聲,一臉茫然,爲了往生花?她是有點想撮合丹殊和穆嫣蘿,但是這和往生花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