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龍禹伸手戳了戳墨離,又伸手戳了戳九方夏,半響,方纔仰着脖子看着他們道:“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啊。”
“嗯?”九方夏側着身子對着她,挑了挑眉:“怎麼不對了?”
龍禹眨了眨眼:“以前……都是我欺負你們,爲什麼現在,變成你們欺負我了。”
難道不是我是公主嗎?難道你們不是我的男寵嗎?難道你們不該對我唯命是從嗎?
這話可不敢說出來,龍禹只是在心裡腹誹了一下,一副非常無辜的樣子看着兩人。打不過啊,她要採取懷柔政策。
“嗯,好像是這麼回事。”九方夏鄭重的應了聲,然後想了想,解釋道:“壓迫久了,總是有反抗的,這裡……又不是公主府。”
墨離沒說話,仰躺着閉着眼睛,嘴角一點淡淡的笑,聽着龍禹和九方夏調侃,很難想象現在他們之間是這樣一種相處模式。
老鼠站在牀邊,昂首挺胸的,往左走幾步,往右走幾步,然後似乎瞄準好了方位一樣,突然的兩隻爪子往上伸了伸做了個拉伸運動,然後兩腿一蹬,蹭的一聲,瞄準龍禹肚子上撲過來。
它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小窩裡睡覺的,但是今天這個地方沒有給它單獨準備一張牀,所以它剛纔一直在思索今晚應該怎麼睡,然後左喵喵右喵喵,做爲一直帥哥狐鼠,他還是喜歡美女,突然有點想念自己還是一點點大的時候窩在龍禹懷裡睡覺的感覺。決定重溫一下。
現在的狐鼠早已不是當年的狐鼠了。龍禹正和九方夏鬥嘴呢。就見到半空中一個黑影魚躍而來,驚呼一聲,直覺的往一旁躲去,九方夏剛好張開手臂,於是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
狐鼠撲了個空,落在同樣柔軟的牀上,被墨離捏着脖子上的軟肉給拎了起來,放在自己胸前。於是拼命的伸長了脖子,兩隻爪子在空中不停的扒拉,想要往龍禹懷裡去。
龍禹就拼命的往九方夏懷裡縮,生怕被狐鼠扒上,這傢伙現在一隻成年博美的大小,這壓在肚子上睡一晚上一定會夢見自己是被壓在雷峰塔下的白娘子的,肯定整宿整宿的做噩夢,而且萬一半夜他想磨牙呢,想便便呢……
完顏長風眯着眼睛看着這幾個人一狗鬧騰的歡,臉上始終帶着種非常欣慰的感慨的笑容。那感覺好像看着自己兒孫滿堂似的,終究。感嘆了一聲:“年輕真是好啊。”
林雲深嘴角抽搐的看着這一幕,霍然起身:“我出去轉轉,你們自己注意點,別鬧的太厲害了。”
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是在東錦看到的那個囂張跋扈的公主?那些苦大仇深的男寵?現在鬧成一團的樣子,怎麼看都是幸福的一家啊。還有完顏長風,雖然自稱四五十歲的人了,可怎麼看都和他們一般大小,也就二十來歲頂多三十歲的樣子,臉上那慈祥的表情實在是看的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毛骨悚然。
終於完顏長風向狐鼠勾了勾手指:“過來,今晚上叔叔帶你睡。”
狐鼠發現還是有人關心他的,於是傲嬌了,朝龍禹噴了口氣,扭了扭頭,歡樂的奔向了完顏長風,這麼多人裡,除了龍禹之外,他也就還喜歡完顏長風了。
完顏長風將狐鼠放在自己被窩裡,讓他捲成一團,笑道:“我也出去轉轉,你們早點休息。”
林雲深出去了,完顏長風也出去了,龍禹不由的猶豫道:“他們是不是出去做什麼了?”
“做什麼也不用你操心。”九方夏道:“這兩個人要是在高句還不能橫行,那就真的可以收拾收拾去隱居了。你安心睡覺,我們哪兒也不去。”
龍禹撇撇嘴,估計他們兩人哪兒也不去,是爲了留在帳篷裡保護她,要不然的話,早也就溜出去了。
已經是深秋快要入冬的時間,草原上的夜晚非常的寒冷,這間大帳也沒有什麼保暖措施,除了能擋風,並不能遮擋寒氣,不過龍禹躺在墨離和九方夏兩個熱血男兒之間,卻是一點兒也不冷,只覺得兩邊都暖意融融,突然有點明白,估計這纔是兩張牀並一張的原因吧,而且畢竟是在陌生的一個可能懷有敵意的地方,還有什麼是比睡在這兩人間更安全的?在安全這方面,墨離他們一向做的滴水不漏。
龍禹一下子釋懷了,她覺得自己想的太多,而這個世界的設定跟她固有的認知相差太遠。她是想跟墨離遠走高飛,可是她無牽無掛可以什麼都丟下,卻不能讓墨離什麼都丟下,那種犧牲對誰來說都太大,而且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即使墨離願意,她也不能這麼自私。還有九方夏,她對這個男人始終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因爲心疼,而心軟。
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也割不斷扯不清了,還矯情什麼呢,龍禹突然覺得,既然她無法拒絕墨離或者九方夏中的任意一個,那麼就試試看,也未嘗不可。
這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的念頭在她半睡半醒的時候冒了出來,然後感覺有人在她臉上捏了捏,輕笑說了幾句什麼,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龍禹還是在狐鼠的折磨下起來的,它正蹲在牀上,用爪子扒拉她的頭髮,再用毛乎乎的大尾巴撲騰她的臉。
龍禹連着打了兩個噴嚏,用手抓開狐鼠的尾巴,打招呼:“早。”
老鼠吱吱了兩聲,開心的跳在龍禹身上踩踩踩,他還保留了一個小寵物的習慣,沒有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的覺悟。
龍禹幾乎吐了口血的將老鼠拎起來,坐起身子,看着已經大亮的天色,聞到一陣香味,桌上已經擺開了早飯,吃的喝的,和沙穆族裡的菜式差不多,草原上的飲食習慣都是大同小異的,不過調料風味上略有不同。
一行人圍坐一桌吃着早飯,龍禹道:“咱們這兩天,就在這裡等着嗎?那個東胡會不會有什麼緩兵之計,說起來,我還真有點擔心,那兩個人頭雖然跟真的一樣,可畢竟是假的,會不會被發現啊。”
跟完顏長風這樣的高手在一起還有一個好處,大家在帳篷中說話不必有忌諱躲躲閃閃的防人偷聽。當初住下來的時候,完顏長風便跟東胡說,希望他們的帳篷附近不要有人來往,不然若是有誤傷可不好,東胡滿口答應下來,而且也真的這麼做了。這帳篷裡如今除了龍禹都是高手,聽力絕佳,如果有人靠近,遠遠地便有察覺,只要在外的時候注意一下言行,在裡面沒有什麼要注意的,不然讓龍禹裝幾天面癱不說話,要悶死人了。
墨離給龍禹夾了點菜,看向完顏長風道:“完顏先生,昨晚上,有什麼收穫?”
完顏長風笑了笑,似乎對昨晚上他出去做了點什麼大家都知道並不奇怪,喝了口粥,道:“東胡說謊。”
“東胡說謊?”龍禹咬着筷子,奇道:“他說什麼了?”
“剩下的兩份藏寶圖線索已經不見了。”完顏長風道:“而之所以東胡一直沒有去找藏寶圖,就是因爲傳到他的手裡的時候,這十分錦囊已經只剩下了八個,還是八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線索。還有兩個因爲各種原因遺失了。他騙我們另外兩人在外,讓我們等上兩天,是想要留我們參加三天之後的送去儀式。”
林雲深點了點頭:“我倒是知道東胡是一定要留我們參加三天後的儀式的,但就不知道到底他是藏了兩份留我們,還是確實那麼巧。”
“爲什麼東胡一定要留我們三天?”龍禹道:“說起來,他一定要人頭我也覺得挺奇怪的,我還以爲他是要出氣,拿到手就會一刀把那兩個麪糰一刀砍了呢。”
“這是草原的一種風俗。”完顏長風道:“傳說草原上的人若是被殺死,靈魂就會無所歸依,不能輪迴轉世。而腦袋是藏着靈魂的地方,只有將兇手的腦袋在儀式上祭祀燃燒,才能讓兇手代替受害者做孤魂野鬼,換句話說,東胡並不止是爲了報仇,他是怕自己的兒子死無葬身之地,而且草原的巫師還認爲,如果能夠用兇手祭祀死者,死者有可能會回到本來的地方,就是說,東剎可能會再投胎做東胡的兒子。而我們是替他抱了仇的人,所以在這個儀式上,我們最好也要在場,可以在靈魂交替的時候,保護東剎,遏制兇手。”
龍禹恍然,原來這東胡不惜用族裡千百年的秘密來換的,根本不是什麼仇人的腦袋,而是自己東家香火的延續,這真是遺憾了,他們家,註定要斷子絕孫了。
“完顏先生,你昨晚去問誰了?”龍禹不由得有點好奇:“怎麼問出來的?”
這可是秘密中的秘密,估計就是高句族裡,也未必有幾個人能知道。
完顏長風微微一笑:“誰最清楚,就問誰。這事情,自然是東胡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