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高效率,僅僅十四小時以後,兩架在歐洲檢修的空中客車班機被調到了巴士拉機場做第一個批次的撤回包機運輸,而原本留在地中海做夏季旅遊旺季機動調配的兩架班機會稍晚點抵達,接着纔是從國內調遣的四架客機按次序降落運載,伍曦在這一刻才真正體現了他的能量,不過坐在小型商務機的艙門臺階上,看着遠處起降的客機和排隊登機,還對這邊揮手致謝的工人們,抽着煙的他臉上沒什麼得意的表情。
大家各管各的,巴克讓一架雙水獺立刻起飛,雙螺旋槳飛機慢得多,中間降停好幾次加油,才飛到中東降落,因爲十二名金雕四個重傷,六個輕傷,走民航客機或者國內包機都不合適,商務機更是裝不下這些傷員擔架,所以讓三十多座的小客機來最合適。
伍曦終於有反擊的時刻,對僅有的兩名華國傷員顯擺:“看見沒,這纔是大老闆,我們坐的是他的飛機,那邊帶走傷員的還是他自己的飛機,這才叫有錢!”
叼着菸捲在擔架上平躺的王萬餘和照顧他的趙靜歎爲觀止的使勁猛點頭,唯一一名女性黛茜站在舷梯旁邊也變得比在荒漠上要小心翼翼,但臉上歡喜的表情倒是沒掩蓋。
巴克跟杜德卡低語交代好,這幫傢伙就返回普吉島休假養傷,走回來聽見伍曦的話:“老子有火鉗!走了……家裡還一大堆事情。”和伍曦一起擡擔架上商務機的時候,王萬餘躺在擔架上誠惶誠恐,不是趙靜摁住他,估計都會滾下來了,黛茜還細心的在後面幫飛行員關上艙門。
伍曦在擔架前面擡上飛機比較輕鬆,嘴上卻不饒人:“我跟你們說,這真是大老闆,世界各地開公司開工廠,老王你去他嶽蘭的工廠做事也起碼是個廠長,小趙,對吧,他這會兒說你受傷帶了你一塊兒,肯定有含義的,你以後發達別忘了拉兄弟一把!”
這平京爺們兒嘴上就是能說,渝慶男人其實也差不離:“喲,伍老闆,我還以爲你這次心靈激盪,大徹大悟就會變得沉默寡言,深沉浩瀚,結果還是這麼貧?”
伍曦把擔架小心放下,還去機尾的廚房指點黛茜怎麼搗鼓飲料,這次出來的確比較超重,所以連空姐都沒有,現在唯一的女性乘客肯定就兼任了,他隔着艙室都跟巴克廢話:“我二舅的老婆是津門人,把我帶大的,貧怎麼了……”端着兩杯色彩豔麗的雞尾酒出來,巴克還以爲給他,伍曦終於得意洋洋的在他伸手的時候給了王萬餘:“我給老王的,真的,老王,我還是有觸動,戰場上你是個爺們,下來做的事情更是個爺們,跟我走吧,這一晚我想過,我打算搞一個退伍老兵基金會,做慈善事業的,你來幫我!”他也蹲不下去,腿上捱了一槍擦傷,咬掉一塊肉,手臂有槍傷略輕一些。
王萬餘艱難的靠起點頭,因爲他是胸腹部中槍,被巴克用繃帶固定了上半身,如果有併發症還得送高級醫院重新打理,所以現在一動不能動,但顯然嚐了一口酒就愛不釋手,眼睛都不看老闆了:“這個基金……我不懂炒股哩,真的,老闆,你不用多說了,我是塊什麼材料我懂,我就會拌個水泥搭個桁架,我是我們公司技術最好的水泥攪拌機操作手,這位老闆說是有建築工地的,我去他那裡……來!一口悶,一切盡在酒杯裡了!”然後,不等伍曦碰杯,興高采烈的把一杯雞尾酒嘬下去,就舒舒服服躺在擔架上閉目回味了,這點和東張西望打量高級商務機內部的趙靜絕然不同。
巴克哈哈笑着給趙靜說讓他照顧好傷員,自己就拍伍曦的肩膀去前艙了,畢竟趙靜只是幾處摔打的皮外傷,比王萬餘輕鬆多了,黛茜也端着幾杯飲料出來說自己能幫忙照顧傷員。
伍曦有些氣急敗壞的拉上門過來:“你信不信我明天也去收購個房地產公司!”
巴克點頭坐進舒適的航空座椅裡,比後艙的隨員座位高級多了:“信,你伍老闆不就一個電話的事情,好了,經停泰國的時候,你就回國,嗯,總之我們就分開走,成不?”
伍曦是真有點情緒:“你不會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仇富心態吧,別忘了你也是有錢人!”
巴克端着飲料杯開始通過檯面旁邊固定的平板電腦在家人的聊天羣裡面發表情說行程:“我可不是什麼有錢人,錢都是老婆的。”
伍曦氣得笑:“哈!見過慣撇清的,沒見過你這麼能撇清的!”
巴克看見屏幕上一連串的紅脣和桃心,然後除了牟晨菲這認真的姑娘還在羣裡代表家人熱切的歡迎他回家,連向婉都會偷偷私聊說有沒有受傷之類,葉明靜更是把昨晚她跟方靈穎一塊兒在牀上的****照發上來誘惑,笑着一邊用表情迴應一邊對伍曦坦誠點:“真的,我不擅長理財,也不擅長商業運作,是老婆能幹,我充其量能用武力掠奪點什麼,所以說到底我也是沾老婆的光才能享受好生活,不然還是那個在路邊洗車烤肉的窮小子……當然我覺得那樣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快樂的,現在做大做強都是爲了老婆高興。”
伍曦瞪大眼,臉上生動的表情肯定比一貫在平京懶洋洋玩世不恭的那個傢伙真實多了,看着巴克安靜的眼睛,時不時的還飄忽到屏幕上去,他就不避諱的起身探頭,發現巴克果然是在跟老婆各種肉麻的聊天,還伸手遮住了吳夢溪發過來的自拍照,才哂然的收回去坐下,在頭層水牛皮的座椅上顛了下才苦笑兩聲開口:“我還做不到你這樣淡定,我算是明白那些開國元勳面臨大風大雨的時候爲什麼那麼淡定,不是裝出來糊弄的淡定,而是真的面對巨大壓力時候的淡定……對我生活的圈子來說,很難有這樣的觸動,雖然其他方面的刺激也不少,但我更珍惜這樣的觸動,我想保留這樣的觸動,免得回到原來圈子裡面,又只有權力、關係、女人……這些東西我真的很厭倦了,不是跟你裝,看多了那些光冕堂皇的嘴臉背後的骯髒,雖然我也是其中一員,但現在覺得特沒勁!”
巴克看牟晨菲還沒意識到爲什麼其他人招呼過了就不做聲,一邊在公共頻道撒嬌,一邊還奇怪的詢問:“你們怎麼都不說話……”連忙私聊太太換個方式,嘴上就漫不經心:“結果你還是個悲觀主義?”
沒想到伍曦冷笑:“悲觀?當你看到的真相越多,你就會覺得越操蛋!有時候我都覺得還不如跟老王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簡單、執着的生活纔是一種幸福!”
巴克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沒什麼表演成分,終於把注意力從屏幕上拉出來,搓搓手:“真相?你認爲普通民衆看到的那些冠冕堂皇都是假的,那你看到的就是所有的真相?那你覺得我是爲了什麼報效祖國?是爲了什麼經營東南亞產業,絕大部分民衆又是否明白我們在馬哈代夫的行動意味着什麼,然後我所以爲的這些真相實際上傳達給你的人背後又是什麼目的?重要麼?”
巴克一句話就給伍曦總結了:“這些都不重要,因爲這個世界永遠都是真真假假的,最重要的是你怎麼看這個世界,用自己的眼光和方式去看,你覺得黑暗骯髒透頂,這個世界或者國家那就是骯髒透頂,如果你只看得見陽光燦爛,這個世界就是美好的,我能看見家人的笑容,併爲此而奮鬥,所以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看伍曦有些深思這句他隨口說出來的話,巴克解釋得更簡單點:“每天都有黑夜白天,生活也從來都有黑白,而且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還有黃昏、朝霞,你只生活在黑夜中,有什麼意思?”
伍老闆嘿嘿笑,似乎少了些陰霾。
巴克真該去做心理醫生,那收費多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