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萬兵馬,其中三萬是精銳的宮分軍,守城的時間不到兩個時辰,南城牆便被南蠻子的所謂火炮給轟塌了,耶律休哥的心靈震撼簡直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李中易沒工夫搭理耶律休哥的畸形心態,他悠閒自在的坐鎮於范陽兵馬大總管府裡,不斷的接到各路抄家大軍傳來的好消息。
客觀的說,幽薊十六州內的漢民,他們已經匍匐於契丹人的鐵蹄之下,長達幾十年之久。在契丹人的統治之下,他們倒也過上了溫飽的生活,心念故國的想法,很自然的偏淡了許多。
在這個沒有民族主義大思想的年代,對於普通農民或是商戶而言,只要統治者賞口飽飯吃,也就很知足了。
李家軍的抄家行動,一向不針對普通小商小販以及普通的農民和市民。但是,對大官僚、大地主階層,李中易制訂的政策卻是格外的嚴苛。
單以經濟上的抄檢收穫而言,李家軍抄一戶大官僚大地主之家,所收穫的金銀珠寶乃至諸多值錢的細軟,頂得上幾百戶,甚至是數千戶的小市民之家。
說白了,李中易就是想利用戰亂之機,把寄生蟲階層一掃而空,這就爲寒門子弟鋪平了上升的道路和空間。
天朝的王朝週期率,隱含着的邏輯,其實是,當舊的寄生蟲階層,因爲過於貪婪,搶奪了過多的社會資源之後,小官僚、小地主、小市民或是小農民階層就會利用均貧富的口號,率領農民們揭竿而起,推翻舊有的統治階層,如此周而復始。
“稟報主上……得錢五十萬貫,絹一萬匹……”
“報於主上……得工匠三百戶,錢十萬貫……”
李中易一邊聽取抄家的報告,一邊摸着下巴,笑得很開心,心情自然是十分的舒暢。
這時候,李浩東奉令跑到了李中易的跟前,併攏雙腿,捶胸行禮,大聲道:“下臣李浩東奉命謁見主上。”
李中易連眼皮子都沒擡,壓根就沒看李浩東,他手裡掂着厚厚的一沓抄家的報告書,一頁接着一頁的翻看。
李浩東見勢不妙,趕忙站得筆直,挺胸收腹,連大氣都不敢喘半口,靜靜的等待着雷霆一般的大爆發降臨到他的頭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浩東的兩腿都站酸了,李中易卻一直沒搭理他。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罰站,李浩東又不是笨蛋,他已經十分清醒的想明白了,李中易找他來,絕非一般的尋常之事,那就只有那件事了。
“稟主上,下臣有私心,甘願受罰。”李浩東單膝跪地,虔誠的認錯。
李中易瞥了眼李浩東的後腦勺,淡淡的問:“知道錯在哪裡麼?”
“回主上,下臣不該隱瞞袍澤們的計劃。”李浩東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卻突然擡高聲調,“但是,下臣不後悔這麼做,甘願受罰。”
李中易抿嘴一笑,李浩東這小子居然敢頂嘴了,這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啊。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個計劃,爲何不稟報於我?”李中易剋制住擡腿想踢人的衝動,慢騰騰的追問李浩東。
李浩東小聲說:“不瞞主上您說,小臣也願意在拿下了幽州之後,成其大事!”
尼瑪,李中易氣樂了,他們所謂的成其大事,不就是想在幽州城內,聚衆行擁立之事麼?
歷史上,趙老二和王溥沆瀣一氣,騙過了範質之後,領兵在陳橋驛幹出了“黃袍加身”的勾當。
李中易也沒有想到,他的老部下們,居然包括特務頭子李浩東在內,也都希望成爲擁新君的肇始從龍之臣。
所謂人在廟堂身不由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到了李中易如今的地位,即使想退下去,也絕無可能了。
李中易心裡明白的很,別說退一步了,哪怕只退小半步,整個老李家的命運必定是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照你這麼個說法,你也贊同他們的胡來?”
李浩東不是一般人,他是代替李中易承擔監視軍隊的骨幹力量,李中易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此事。
“十八子,主神器,已經傳遍了三軍,下臣以爲,名正則言順,天子者有德者居之……”李浩東合盤托出的內容,頗爲令人驚悚。
李中易撇了撇嘴,他在軍中推行文化教育的效果,還挺不錯的嘛。
原來是文盲一隻的李浩東,如今居然可以引經據典的勸進了,李中易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
“汝自去軍法司,領二十軍棍!”就在李浩東以爲他完了的當口,卻沒想到,李中易居然是高高的舉起,卻輕輕的放下,就這麼饒過了他。
“多謝主上的厚愛,下臣確實有罪,是不是罰輕了點?”李浩東倒不是擔心秋後會被算帳,他的知情不報,確實有違職責,所以,請罪之心異常之誠懇。
李中易二話不說,飛起右腿,狠狠的踢在李浩東的小屁屁上,同時罵道:“真是個不省心的東西,滾犢子!”
李浩東捱了一腿,他的心裡卻徹底的安定了下來,李中易向來是打了不罰的個性,至今爲止,從無秋後算帳的惡習。
只要是李中易的身邊的老臣,幾乎人人都知道一個道理,如果說,李浩東今天沒挨這一腿,他未來的命運,恐怕就很難說了啊?
李中易望着喜氣洋洋的李浩東的背影,心裡卻充斥着一種無力感,他雖然是李家軍至高無上的統帥,卻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隨心所欲。
如果,李中易遲遲不稱帝,恐怕不需要他親手部署下去,“黃袍加身”的戲碼便會在萬衆一心的基礎上,悍然登場了吧?
李浩東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李中易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只是,連監視軍隊的特務頭子李浩東,都默默的縱容了“黃袍加身”的戲碼一步步走向巔峰,李中易第一次有了一種局勢失控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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