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他們回長安後,就向省博提出了聯合省文物局,考古研究所以及中華傳統文化研究中心的機構,對驪靬古城遺址進行發掘。
由於蕭遙的建議直接把考古經費問題給解決了,省博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議的,由省博起草的報告轉了一圈之後,終於得到了正式的批示。
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準備,一支聚集了省內最頂尖的考古力量的考古隊正式進駐驪靬鄉。對於整個古城的範圍他們首先進行了認定。在者來寨的那一段殘存的南牆正中的一闕口,應該是古城的城門。在已所剩無幾的古城牆遺址上尚殘留着模糊的椽木印痕,這讓考古隊的專家們興奮不已,它說明驪靬古城是“重木城”,而這種土城外加固重木的防禦方式,正是當年羅馬軍隊所獨有的作戰手段。
這也印證了《漢書?陳湯傳》中關於“重木城”的記載,至於那個“夾門魚鱗陣”,應該就是羅馬軍團特有的盾牌加長矛的羅馬方陣。
從地理上看,這座古城峙守着祁連入口,背依大山,進可攻,退可守。這裡是最佳的設置軍事要塞的地點。不得不說鄭曾當初跟蕭遙所說的那些證據還是有一定的依據的。西漢政府擇此作爲羅馬軍隊戰俘的生活和駐防之地,的確是經過了一定的考察的。
鄭曾因爲是這個發現的第一發現人,縣裡面已經正式任命他作爲縣文物局副局長了。這次考古發掘,縣裡面指定的負責人是鄭曾,他負責爲考古隊提供後勤保障和協調關係。
“老鄭,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的哦!將來在史書上也會記一筆的。”蕭遙拍了拍鄭曾的肩膀笑着說道。
“蕭館長,您就莫笑話我了。說實在的,我是真的沒往那地方想。我就想着這裡是西漢的古城遺址,誰又想得到是古羅馬人的後代呢。這麼些年在這村子裡來來去去的多了,這村子裡黃毛也多的很。就楞是沒往那方面想。還是您厲害哦!”鄭曾的確是實話實說。
但是蕭遙卻不這麼想。如果不是他,蕭遙也許就在河灘村轉悠了,也不可能有這個發現的。他關照鄭曾說道:“老鄭,你現在是領導了,以後這話就不要這麼說了,要變通一下。”
蕭遙不想出這個風頭,他只要能夠做事情就很滿足了。虛名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
爲了對這座古城進行發掘,蕭遙這些日子以來查閱了大量史料,從史籍記載中找尋證據。
有關驪靬縣的設置,歷史典籍和地方史志多有記載和註解。如《漢書》、《後漢書》、《晉書》、《隋書》等,在其《地理志》中都以十分明確的文字記載了這個縣的存在。這個縣在兩漢及三國時隸屬張掖郡,晉代以後屬武威郡,隋代開皇中(約公元592年)併入番和縣。《大清一統志》、《五涼志》說:驪靬廢縣在今長垣縣南者來寨。《漢書?地理志》的記載是:張掖郡,縣十。……驪靬:莽曰:揭虜;顏師古曰:今其土俗人呼驪靬,疾言之曰力虔。
《漢書?張騫傳》中,唐初學者顏師古解釋驪靬說:”黎靬,即大秦國也。張掖驪靬縣,蓋取此國爲名耳。驪黎聲相近。”其實,早在以前,東漢時期的經學家應劭,在他所撰的《漢書集解音義》中說:”驪靬,大秦也,張掖驪靬縣爲西域蠻族而置。”這”蠻族”即驪靬人。另一個東漢學者服虔也說:”驪靬,張掖縣名也。”他們的這種解釋,是以當時河西走廊存在大量秦胡的事實爲根據的。
到了清代,由於文字獄的影響,文人們考證訓古之風大興,不少學者沉溺於漢儒經典的研究之中,廣證博析,鉤沉考訂,對經典中留下的疑難作出合理的解答。
從清初的大學者惠棟,到清中期的錢坫、徐鬆,到清末的王筠、王先謙等,通過考證,對驪靬縣緣何而設,作了、明確的詮釋,一致認爲:驪靬縣,本以驪靬降人置。這降人並非俘虜,而是和平歸附者。若跟顏師古的解釋連起來,就是:驪靬縣取驪靬國名爲縣名,本以驪靬降人置。這就是中國從漢、唐至清代的歷史訓詁學家的結論。
從這些大量的史料中不難發現,其實關於這批來自古羅馬的降兵從漢唐到明清,歷朝歷代都是有過記載和考證的。這就更堅定了蕭遙最初的猜測。
隨後的考古發現也對這個猜測進行了證實。大量的具有鮮明異域風格的器物被髮掘了出來。而且他們在當地進行的一些走訪和調查也能夠給予旁證。這些羅馬人的後裔在這裡還保留着不少古羅馬的習俗。
考古隊走訪的時候發現,當地葬俗與衆不同,他們在安葬死者時,不論地形如何,一律頭朝西方。當地人對牛十分崇尚,且十分喜好鬥牛。村民們在春節時都愛用發酵的麪粉,做成牛頭形饃饃,俗稱“牛鼻子”,以作祭祀之用。放牧時,村民們特別喜歡把公牛趕到一起,想方設法讓它們角鬥,而這正是古羅馬人鬥牛的遺風。
經過初期的調查和發掘,他們發現這個古城的範圍比較大,而且歷史遺存也是呈層疊狀按照年代的變遷而堆疊起來的。所以要對這裡的遺址進行完全的發掘,將是一個相當長的時間。
不過初步的考證和發掘已經可以告一段落了,那些新發掘的文物和史料記載,完全可以向外界宣佈這一重大歷史發現了。於是省博決定在燕京召開一次古羅馬人東遷的專題歷史研究會議。蕭遙決定趁着這次的機會回燕京一趟,因爲幾天前米蘭給他打來了一個電話……
他的異母弟弟姜衛東在燕京出現了,不但如此還到怡園去過,並說動了蕭母邢梅準備接她一起住。聽到這個消息,蕭遙自然有些不放心。所以他和楚妤在電話裡商量了一下,還是他先回燕京一趟,見了母親和姜衛東的面再說。
姜衛東,這個名字在蕭遙的印象裡已經淡忘好些年了。當初他被判了十五年徒刑,按說應該還沒到年限。蕭遙打電話回京託人調查了一下。那邊很快傳回了關於姜衛東的情況。他當初被判入獄之後,就被押往川東的省二監服刑。後來據說是舉發了一次越獄的未遂行動,而被作爲立功典型,減了刑。
再後來又是幾次的立功減刑,最終只坐了三年牢就被釋放了。出獄後,他也沒回古河,據說是到了南方羊城那邊打工去了。後來具體發家的不太清楚,只知道現在是一家規模不小的珠寶公司的法人。今年上半年到了燕京。現在的公司也遷到了燕京來了。
聽完這些情況。蕭遙雖然不知道在姜衛東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根據他的感覺,這其中必定有問題。即便是姜衛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是這麼多的巧合發生在他這樣一個人的身上,的確是有些太巧了。
回燕京之後,蕭遙先回了怡園。邢梅雖然已經答應了搬去和姜衛東一起住,但是和蕭遙通過電話之後,她還沒搬。因爲蕭遙和她說好了,等他回來商量好了再決定。
“媽!您真的決定要搬過去跟他一起住?”蕭遙有些疑惑不解地問道。
“其實……也不能說搬過去和他一起住。我知道,你和楚妤都不太喜歡他。可畢竟他是你弟弟。也是我生的。這麼些年他也嚐到了教訓,也已經都改了。現在生意也做起來了,房子也買了。我打算先搬過去,以後我就兩頭住住。他年紀也不小了……”邢梅說的話有些閃爍其辭,但是聽她的意思,小兒子出獄了,還是想跟他一起住。
蕭遙隨即提出了一個新的建議:“即便是這樣也不用搬過去吧。您抽空去看看不就得了?”
“衛東說,前些年不懂事,犯了錯。但是他現在改了,我這當媽的也不能就這麼和他斷絕關係吧。再說你和小妤現在都在陝省工作了,這個家裡就我一個老太太。孩子現在在她太爺爺太奶奶家,那邊帶着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索性就搬過去,管管他……這麼多年都荒廢了,也該是時候成家立業了。”
邢梅想了想還是沒答應。最主要的問題是,她如今就一個孤零零的老太婆,每天總不能就守在這大宅院裡活活等死吧?和小兒子一起住,也能催着他把婚結了,早早地給她生和孫輩。這樣也就不孤單了。
蕭遙能夠從邢梅的話語中聽出一點別的東西來。老太太寂寞了。原本想着蕭遙和楚妤生一對雙胞胎,以後帶孩子的事情,她可以親自負責,這樣也就不孤單了。
但是兩個孩子現在整天都呆在楚家大院裡,這就讓邢梅有些開不了口。
蕭遙心中隱隱有些愧疚。他一直都沒有考慮到老人是需要陪伴的,在這個大院裡,除了保安就是服務人員。老太太整天無所事事的轉悠,要不就坐着等天黑。
而一雙兒女現在在楚家,這邊也有兩個老人的。
“那既然這樣,我……我送您去吧?”蕭遙有些無奈的說道。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媽!什麼時候搬家呢……呃……”姜衛東興沖沖地走進來,看到蕭遙之後有些尷尬,但是最終卻突兀地叫了蕭遙一聲。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