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仲良帶着考古研究所的專業考古隊伍一行十人抵達北關村之後,考古隊立刻就着手投入對古墓的發掘工作。其實很多時候,這些盜墓賊的工作在某種程度上對於正規的考古者來說也算是做了許多前期的工作。比如墓址的踏勘,很多古墓都是盜墓賊發現的。
這次發現的北關古墓也是一樣,馬氏兄弟對墓址的踏勘應該說很細緻和準確。他們的盜洞正對着主墓室,所以考古隊就先把這個盜洞進行了拓寬和加固。然後派人帶着照明設備進入墓室之中。先對墓室的構造進行了一番測量,並對墓室原始狀態進行了攝像留證。
在取出了部分散落的文物之後,他們開始了地面挖掘。由於有了先期的調查和測繪,這項工作進行起來就比較順利了。
岑仲良和蕭遙等人對取出的部分散落文物進行了清理和鑑定。這批先期出土的一共有四件陶器兩件青銅器。這些陶器形制新異,均有雙耳,這個發現讓岑仲良欣喜不已。
“真的是雙耳陶器,這是非常明顯的古蜀國文明特徵啊!”岑仲良的情緒有些激動,“還有這兩件青銅器,這幾個銘文我在三星堆見過。可以肯定就是古蜀文字。還有這個青銅面具!這個縱目的形象,這隻可能是古蜀國人才有的。這是一個重大發現啊!”
“教授,我們之前在山北村發現的白馬人的說法,您是怎麼看的。這個情況我覺得非常重要,我有個假設,這些所謂白馬人就是古蜀國的建立者古氐人的後代──白馬氐族。”蕭遙對岑仲良說出了自己之前瞭解了山北村村民的情況之後的一個推測。
“這個我明天和你們一起去村裡瞭解一下。我們分一下工,考古隊的同志們由姜老師負責對古墓進行發掘。蕭遙明天把其他同學都找回來,以調查隊爲骨幹對山北村的情況進行一次全面的調查。”岑仲良對自稱白馬人的羌族人也非常好奇。他們會不會和他之前調查過的白馬藏人是同一族屬呢?
於是第二天他們就開始對山北村的村民進行深入徹底的走訪調查。
蕭遙陪着岑教授來到了米蘭她們所說的那個認識幾個白馬文字的九十多歲的老爺爺家。這位老人是村裡年齡最大的老人。他被村裡人尊稱爲“蒙果陀莫”,按照白馬語的意思就是“老祖父”。
“老人家,我想問問,你們這個村裡的人是羌族還是藏族呢?”岑教授先從族屬問題入手,這也許是最能夠說明問題的了。
“古力巴斯多米卡努米……”老人不會說漢語,但是聽的懂普通話。
“我爺爺說我們是白馬人,是白馬老爺的後裔。”一個紅臉膛的漢子在一旁翻譯着老人的話。
“白馬老爺?是葉西納蒙嗎?”岑教授突然問了句大家都不懂的話。
“葉西納蒙!葉西納蒙!”原本有些漫不經心斜靠着的老人突然睜開了眼睛重複着岑教授的話。
“是的!是的!”岑教授給老人一個肯定的回答之後,激動地說了句話,讓周圍的人都驚呆了。
“他們這裡的人並不是羌族人,也不是藏族人。他們就是白馬氐族。白馬氐族啊!歷史上赫赫有名後來終究找不見蹤跡的古代氐人就是他們的先祖。”
“教授你能肯定嗎?”隨行的一個學生小心的問道。
“肯定!我可以肯定。早在五年以前我在甘省平胡縣調查白馬藏族人的時候就發現他們和現在的藏族在很多習俗語言等方面都表明沒有族屬關係,他們被認定爲藏族一支應該是錯判。而且我還發現他們中的很多習俗有着氐人的影子。他們都認爲自己是葉西納蒙的後裔。”
岑教授又一次提到了這個葉西納蒙:“現在你們知道我爲什麼那麼肯定了吧。一個民族,語言是一種紐帶。甘省平胡縣和我們這裡相距多遠?他們這些世居山林的少數民族是根本不可能和那麼遠的地方的人有聯繫的。但是他們對於祖先的認知卻這麼一致,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的確是一個祖先。”
隨後他們有發現了許多可以證明這個村落與普通羌人不同的證據。比如,他們的宗教是一種自然教派,崇敬山嶺、河水並對這些自然事物進行最原始的圖騰崇拜。
白馬人從古至今就堅持一夫一妻,只有妻無生育的情況下才可以有小妻,族內通婚,堅決不與外族通婚,更是杜絕與藏族人通婚。正是自古保持着這一傳統規矩,才使現在的白馬人還能保留完整的民族特點和生理特徵,而沒有像很多少數民族那樣在歷史發展的進程中消融在民族大融合的潮流之下。
白馬人的服飾十分奇特,色彩豔麗,以白、黑、花三種袍裙爲主,配以各類髮飾、耳飾。白馬婦女的對襟裙袍是用各種花布鑲嵌而成的,腰間繫着一條很寬的花腰帶,腰帶上拴着用麻繩穿成的古銅錢幣,胸前掛帶海貝裝飾的魚骨排。
白馬族的男人穿得很像蒙古服,領口和下襬用紅褐色的花邊裝飾着,腰上纏着同樣質地的腰帶,還把腰帶垂系下來。白馬人不論男女,出門前都要戴上一頂盤形的羊毛氈帽,並在帽子上插上一根或者兩、三根白色雞翎。
白馬男人的頭上插一支挺直的公雞尾羽,用來代表勇敢和剛直,白馬女人的頭上插三支公雞尾羽,表示純潔、溫柔。
還有白馬人的舞蹈雖然也有源於藏羌習俗的鍋莊舞,但他們更有自己特色的祭祀時候跳的曹蓋舞和平時娛樂的圓圓舞、貓貓舞,這些舞蹈自有他的獨特性,和藏族舞蹈完全無相同之處。
最具說服力的就是蕭遙在老人家裡發現的一個他們白馬人在祭祀舞蹈“跳曹蓋”中必不可少的面具──“三目神”面具。這個面具可以說和他們昨天在那古墓葬中發現的青銅面具如出一轍,同樣的三目而且還是縱目形象。
“蕭遙憑這個面具就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看來山下的那個古墓就是他們祖先的陵寢啊!”岑仲良拿着那個面具感嘆道。
“沙其薩?沙其薩!”那個剛剛還有些昏昏欲睡的老爺爺此刻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拉住了岑教授不停地喊叫着。
“我爺爺是問你們那個什麼古墓是怎麼回事!”剛剛還很和善的紅臉膛漢子此刻也有些厲色的看着蕭遙他們這些外來人。
“事情是這樣的……”蕭遙就把之前鄒五盜墓未果之後又找來了幫手,準備盜掘山下那座古墓,後來又被警察抓了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有說了一下他們這些人的身份和來這裡的目的。
誰知道等他剛毅說完,那紅臉膛漢子,立刻走出了們,就在屋外的村路上隨便拉住了一個族人說了幾句之後,沒多久,全村的男女老幼竟然全部集合了起來。大部分人手裡都拿着棍棒和農具什麼的,少部分領頭的漢子手裡還舉着長刀。
蕭遙他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原本還非常友善淳樸的山民們竟然在一瞬間成爲一股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軍隊一樣的羣體。這種情景在蕭遙他們這些年輕然眼中自然是從來沒有見到過,但是岑教授卻非常熟悉。
“蕭遙!快!快!快通知山下的人,這些村民是要下山,我估計他們是衝着考古隊去的!”岑教授驚慌失措的叫喊了起來。
在他的印象裡這些少數民族對於祖先和神靈、墓葬這些都是非常重視的,剛剛聽到他們無意中說起的在山下發掘古墓的事情,現在有這樣的反應肯定就是衝着考古隊去的。這些白馬人要去阻止他們對古墓的發掘。
蕭遙拿起手機給山下的考古隊姜老師打了個電話,接着有給楚妤和邱聲濤都去了電話通知。
“我們怎麼辦?”米蘭問道。
“岑老師!”蕭遙叫了一聲有些失措的岑仲良。他不知道岑仲良年輕的時候曾經經歷過一場類似的鄉民阻礙考古發掘而引發的騷亂。在那次衝突中,他的一個最好的同學被那些鄉民活活打死了。可最終因爲法不責衆的緣故,肇事者無一受罰。這次事件讓他對這種事情有了心理陰影。
“這個……這個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們等警察來了再下山去?”
蕭遙看着岑仲良突然之間的六神無主也知道這位老學者在面對這種突發事件的情況下應該是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米蘭!辛蓉!你們兩個在這裡照顧一下岑教授。”蕭遙轉身欲走。
“你幹嘛去?”辛蓉有些擔憂地叫住了他。
“我去找那個老爺爺談談。”蕭遙對兩女說了一聲之後就回到了院子裡。
那位九十多歲的老人此刻正坐在一張矮凳上抽着一筒水煙。他悠閒的樣子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老爺爺!我知道我說話您聽得懂,但是您說話我聽不懂。不如這樣,您不用說,只要把想說的在心裡想一下,我來猜猜好嗎?”蕭遙坐在老人的對面和聲細語地說道。
老人沒看他,也沒說話,只是在心裡想了一句“有話就說吧!”
此刻正運轉着讀心術的蕭遙立刻聽到了老人的心語。
“好吧!我跟您講個故事吧!”蕭遙慢條斯理地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