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年也很享受這個萬衆矚目的時候,尤其是連三位先生,都高看自己一眼。
顯聖完畢,他又挑釁似地看了看謝伏,結果發現後者連看他的心思都沒有,便冷哼一聲,回去了人羣,享受着衆人的點評(誇讚)。
察覺到先生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謝伏正色,拍了拍乾淨整潔的衣衫,又理了理立起的衣領。
隨即一步踏出,便是高聲吟誦出一句詩歌。
等走到三位大儒身前時,剛好一首七律完畢。
七步成詩!
他大大方方的彎腰行禮。
一時間,場面瞬間靜止,直到不知是誰帶頭鼓掌,衆人從驚醒,紛紛鼓掌稱讚。
謝伏一襲白衣勝雪,同樣默默享受着這一刻。
但與王瑾年不同的是,謝伏一直覺得自己裝……人前顯聖的水準,要比他高上不少。
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再加上衆人的表現,一時間,兩首詩的水準,高下立判。
而許乘風也對自己這得意弟子,頗爲滿意,至少沒讓自己失望。
如此看來,自己這枚玉虎,終究還是交到了這謝靈安手中,而就當他點點頭,上前一步,準備贈物之時。
遠遠的,飄來一聲吟哦。
“千里黃雲白日曛。”
嗯?
還有誰來送別?
剎那間,幾乎所有人都回頭望去。
只見這十里亭的大道盡頭,緩緩駛來一架馬車,其間坐着一人,同樣的白衣勝雪,同樣的面容極佳。
沒來由的,謝伏突然覺得,眼前此人,會是自己的勁勁敵!
比王瑾年還勁的勁敵!
“北風吹雁雪紛紛。”
這人也寫了一首送別詩?
單看這前兩句,倒是頗有水準,至少比剛剛那些寫詩的水貨要強上不少。
甚至隱隱已經逼近了王瑾年、謝靈安之流。
三位大儒同樣也在品鑑着這首詩,對他們來說,這兩句亦是極佳,日暮黃昏,大雪紛飛,呼嘯的北風聲中,孤雁獨飛,一副蒼涼之景,躍然紙上。
只是……如今這三伏天的,你這“雪紛紛”,合適嗎?
馬車越駛越近,一衆學子也看清了馬車裡坐着的人影。
是同齡人,但不認識,模樣倒是挺帥,一時間,大傢伙都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馬車止住,李北牧終於鬆了口氣。
一路上沒停,好歹趕上了。
深呼吸一口,壓下已經到喉嚨的早餐,看着衆人不解的目光,他微笑着走出了車廂。
站在馬車車轅之上,看着被人羣圍在最中間的黑衣白髮老人,朗聲道:
“莫愁前路無知己。”
“天下誰人不識君。”
“轟——”
所有人心中,都被這擲地有聲的一句炸響,如平地驚雷,振聾發聵。
謝伏臉色瞬間難看至極,僵硬地擡起頭,看着那已然躍下馬車,容貌不輸自己的青年男子。
內心幾欲扭曲。
這廝,這廝,怎可如此!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院長趙慎捋了捋鬍鬚,大笑道:“辭舊,好啊,好一句天下誰人不識君,有此詩贈別,你這北上,無恙矣。”
笑聲爽朗,但眼中的羨慕,卻是難掩。
誰不羨慕?
又這一首詩,他許乘風許辭舊,必定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如果許乘風也是穿越過去的話,他心中多半會出現這樣一句,“感謝老鐵送來的火箭,老鐵666。”
只可惜他不是,於是他只能拱手行禮,由衷地致謝道:“多謝這位小友前來贈別。”
是的,他也不認識這人是誰。
但不管是誰,先把這首詩攬在自己身上再說啊。
看着眼前的“趙院長”對自己行禮,李北牧心中大喜,頓時覺得此行之事,已然成了一半。
隨即趕緊回禮,微笑道:“學生李北牧,聽聞趙院長即將北上,因而特意前來送行。”
話音剛落。
原本還面帶微笑的許乘風瞬間呆住,甚至旁邊還在誇讚的臨安書院學子,同樣愣住了。
李北牧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依舊在笑着,“賦詩一首,《十里亭送趙慎院長》……”
話音未落,李北牧終於察覺,場中不知何時,已然安靜了下來。
這……不應該啊,就按這首詩的水準,還有他們剛剛的反應來說,都不至於如此,難道說,這裡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內幕?
淦,狗日的唐安歌!
就在這時,李北牧身後一個青衣學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腰子,小聲提醒道:“要北上的,是許院長,不是趙院長。”
李北牧“呵呵”一笑,原來是許院長要北上啊,我還以爲是趙院長呢,呢,呢……
……
一個時辰後。
臨安書院。
當場社死的李北牧終於見到了真正的趙慎,趙院長。
“坐,坐下說。”
如此看來,這趙院長應該還算好交流。只是我那首用來交換的詩,卻是誤打誤撞送給了許乘風,雖然他也給了我一塊玉佩作爲交換,可我並不想嫖他。
呵……狗日的唐安歌!
如此一來,除非我再抄首詩送給他。
抄詩是小事,只是我在這抄首詩,和早上那種萬衆矚目之下,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啊。
我深信,每個讀書人,都愛好着人前顯聖,更愛好着流芳百世。
“李北牧……”
趙慎看着他,沉吟片刻,忽地展顏一笑,“不錯。”
李北牧急忙起身,恭敬行禮,正色道:“都是書院培養的好。”
趙慎頷首,對這話頗爲受用,“既然如此,明日你就來和童生院的學子,一塊進學吧,終日在家,不何體統。”
嗯?
上學?
這不行,得趕緊推掉,只是我還想求他幫忙,現在直接推的話,他面子上也過不去。
想到這,李北牧靈機一動,苦笑道:“學生也想求學,只是……” щшш _тт kǎn _c○
趙慎皺了皺眉,“你還有什麼苦衷不成?”
李北牧嘆了口氣,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默默起身,拿起自己帶來的錦盒,從中摸出一瓶……玲瓏酒。
嘿,穿越過來就請校長和白酒……可真有我的。
李北牧內心戲很多。
“嗯?酒?”
趙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求不了學,難道,難道不是你不願來?和這酒水有什麼關係。”
李北牧拔開酒塞,一股濃郁酒香頓時鋪滿了整個大廳。
他的眼神卻是始終落在趙院長眼中,希望能看出個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