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沒有!疏蕩前輩,修玉前輩,我沒有做過!我沒有,你們爲什麼不相信我?”
宮粉向着疏蕩的方向膝行上前, 淚水洶涌,哭聲撕心裂肺。
維持秩序的妖精衙役攔住了宮粉的去路,佩刀狠狠地撞在宮粉胸口。宮粉摔在地上,嘴角流出血來。
沁蕊跑來,用錦帕給宮粉擦去血淚,哽咽着道:“宮粉,算表姐求你,不要再犟了,認罪好不好?我們都會爲你求情的。”
呵,連梅表姐都不相信自己!宮粉不怒反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我沒做過,爲什麼要認罪?”
“大膽!”持寒一拍驚堂木,衙役們復押着宮粉跪下去。“真是不知死活,毫無悔意!”
修玉連忙道:“前輩,宮粉她年齡小,性子執拗,可否給晚輩一天時間,讓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也是功德一件。”
修玉的聲音聽來卑微,看向持寒的眼神卻充滿警告,似乎在提醒他記住和自己的交易。
“哼!念你年紀尚幼,姑且給你一天時間。宮粉,你就在獄中靜思己過。倘若明天還執迷不悟,我只能稟報百花仙子,將你嚴懲不貸。若是你知錯認罪,我便向百花仙子求情,給你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這話聽來便是在誘導宮粉認罪了。不認,便是死罪。認了,或許還能活命。
衙役欲押着宮粉回花牢,卻被宮粉用力掙脫。只見她嬌小的身板站得筆直,直視高臺上的持寒一字一句道:“不必了!即便到了明天,我還是這句話——我沒有做過,絕不認罪。”
她就是這般倔強執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臭脾氣!修玉心疼地看着宮粉,揮手示意衙役快將宮粉帶下堂去。
饒是如此,已有一些膽大的小妖們碎碎私語,道前輩們公然偏袒宮粉,妖證物證俱在,原該將她妖身打散以儆效尤云云。
一道空靈婉轉的女聲在背後響起,風風韻韻,娓娓動聽。
“十年不出門,這世道竟變得連我都看不懂了。”
堂內瞬間啞然無聲,衆妖精齊齊回頭看向門外,只見一位丰神綽約的女子嫋嫋婷婷而至。
古人有云: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脣如激丹,齒如含貝,俊眼修眉,顧盼神飛。然諸般形容皆不足道其一二。
小妖們竊竊私語,皆驚歎於女子的美貌,只不知她是何許人物。
“原來是荷花仙子大駕光臨,失敬失敬。”持寒嘴上如此說,卻半分沒有“失敬”的神情,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手都懶得擡。
“持寒君客氣了!我已經不是仙子,稱呼我一聲荷姬便是。”
原來是荷花仙子!宮粉呆呆地看着清舞,一瞬間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怪不得凌洢帝姬說她“自以爲是天界最美的仙子”。可難道不是麼?天下真的會有比她更美的女子嗎?
持寒笑道:“那我便尊敬不如從命了。荷姬,聽說你已閉關十年,怎的今日貴步臨賤地?”
“閉關久了,出來看看。見此處熱鬧,便不請自來。持寒君不會不歡迎我吧?”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到底是百花仙子的親妹妹,不能不給她一分面子。
“怎麼會?今晚在我鬆府開一桌宴席,爲你慶祝出關。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不如移步花園,賞賞春光。”
雖不喜清荇清舞這對姐妹,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好在今日這案子審理的頗爲順利,持寒心情甚好。
“等等,花花草草稍後看不遲。我倒對你們正在做的事更感興趣。”清舞卻不買賬。
“哦,你來的不巧,這案子已經審理完,大家就要散了。”持寒敷衍道。
“百花州百年都沒出過什麼大案,今天居然被我撞上,可見是天意。這個小可憐哭得我心都疼了,不知她犯了什麼罪?”
清舞從容地走上主席臺,在持寒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周身的氣度令小妖們折服,覺得她天生就該坐在正位上發號施令。
給兩分顏色就敢開染坊!持寒有些動怒,他可不怕這隻墮妖的荷花妖。
“百花仙子將此案交由我負責。今日已經退堂,無須再議。”持寒不悅道。
清舞只定定地看着宮粉,一言不發。
宮粉醒悟過來,登時跪下向清舞道:“荷花前輩明鑑,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毒害綠萼姐姐,我絕不認罪!”
“哦?持寒君,你聽見沒有?這小妖說她不認罪呢!這也算結案?”
清舞這話倒有幾分挑釁意味,然而臨寒纔不會中了她的激將法。想當初清舞可是天上的二品女官,協助百花仙子將花神們收服地服服帖帖,絕不能輕視。
臨寒遂道:“這小妖嘴巴硬,不知悔改。大喊大叫恐擾了荷花你的清淨,髒了你的耳朵。左右,速速將宮粉帶下去!”
清舞側頭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坐在持寒另一側的仙吏,不怒自威。
那仙吏戰戰慄慄地從椅子上滾下來,扶了扶頭冠,向持寒道:“荷花姑姑既覺得此案有疑端,鬆長老又何必堅持?不如就讓姑姑來審,若是有誤會解開便是。”
仙吏見持寒面帶不虞,復又開口:“左右此案終將報於百花仙子定奪,若是現今不審明白,鬧到百花仙子那裡去,面上終究不好看。”
那百花在位一日,鬆族就要低頭一日,真憋屈!持寒重重地將廣袖往後一甩,哼了一聲道:“審吧審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麼花來。”
終於搞定了兩位太祖爺,小仙吏擦了擦頭上的汗,向清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年頭,吃口皇糧不容易啊!小仙吏早已被持寒等收買,在斷案時從不開口,存在感幾乎爲零。
本以爲拿着持寒給的判決書迴天庭覆命即可,沒想到殺出清舞這個程咬金。到底是曾經的主子,恩威還在,哪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