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要卸車,楊靖笑眯眯的阻止了他。
“薛老哥,暫時先別卸車了,要不一會兒還得忙活一遍。中午吃過了飯,我找輛車,把這些東西全都裝上,然後送出去吧。你這裡也放不下了,該把東西都送走了。”
老薛聞言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就和楊靖一塊回到了屋裡。
屋裡劉冬梅已經把幾個涼菜全都端了上來,酒杯、筷子什麼的也都擺好了,就等着楊靖他們進屋,她再去炒菜。
“嫂子,別忙活了,快點洗洗手一塊吃吧。”楊靖衝着劉冬梅說道。
“沒事,你們哥兒倆先吃,我就炒幾個菜,很快的。”
老薛在一旁說道:“甭管你嫂子了,她做菜很不錯,上次來你沒嚐到你嫂子的手藝,這次說什麼也得讓你嫂子好好的整倆菜。來,咱哥兒倆先喝着,你嫂子那邊一會兒就能完事。”
老薛這麼說,楊靖也不好再說別的,就坐在了座位上。
“楊兄弟,這是什麼酒?”老薛看到桌子上擺的那罈子黑黝黝的土陶罈子,有點驚異的問道。
“呵呵,薛老哥,這次你可是有口福嘍。年前我一個朋友給我送了幾罈子老酒,說是五十年代釀的二鍋頭。過年的時候開了一罈嚐了嚐,那味道,嘖嘖......”
“五十年代釀的二鍋頭?”老薛眼睛一亮,“哎呦喂,那今兒個可得好好的嘗一嘗這個酒。”
楊靖笑道:“薛哥,咱可先說好了啊,這酒咱們一人最多三兩,如果你不想被放倒的話,你可以多喝。”
“這酒這麼帶勁兒?”老薛有些懷疑的問道。
“不信你就試試嘍!”楊靖笑了笑,“反正過年的時候,我和我父親一人喝了三兩,後來又摻了點別的酒,結果睡了一下午......”
老薛楞了一下,隨即笑道:“那好,聽人勸吃飽飯,今兒個中午咱哥兒倆就一人一杯!”
說着,老薛提起了酒提子,從打開的酒罈子中舀了一提子酒,小心翼翼的倒進了杯子裡,又把酒杯放進了剛剛倒入熱水的盆子裡熱着。
放下酒提子,給酒罈子蓋上蓋,老薛這纔打量着玻璃杯中那已經泛黃的酒液說道:“嘖嘖,這酒......”老薛比劃了一個大拇哥,“這酒可真香啊,就是給我一瓶茅臺我也不換這一杯酒!來,咱哥兒倆吱兒一個。”
喝了一小口,老薛長嘆了一口氣感慨道:“真是好酒啊,我老薛這輩子還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呢。”
本來就是老酒,在讓熱水一燙,這酒香味兒就全散發出來了,一屋子全都是一股子濃郁的酒香味兒。
就連從廚房做飯的劉冬梅也聞到了,“這酒真香,我還從來沒有聞過這麼香的酒呢。”
“那嫂子你就快點吧,要不然這酒可都讓我和薛老哥全都喝乾淨嘍。”楊靖也喊了一嗓子。
老薛哈哈大笑了起來。
劉冬梅確實是一個操持家務的好手,楊靖和老薛這邊連半杯酒都沒喝掉呢,劉冬梅那邊已經做好了四個熱菜,當然,楊靖帶來的扒雞,劉冬梅也拆了一隻,放進了盤子裡端了上來。
待到劉冬梅坐下之後,三個人再次喝了起來。
讓楊靖沒有想到的是,劉冬梅的酒量也是很大的,喝了幾口酒竟然面不改色。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喝掉了一杯酒,劉冬梅還想再倒酒,楊靖制止了。
“嫂子,這酒你和薛哥留着慢慢喝吧。不過一次最好別超過一杯,這酒後勁兒極大,超過一杯酒就能讓人睡一下午。要是想喝的話,咱們換個別的酒吧。”
劉冬梅從善如流,一頭鑽進了屋子裡,不一會兒就提着兩瓶向陽牌二鍋頭走了出來。
“家裡沒什麼好酒,將就着喝點這個吧。都是二鍋頭,也不怕穿味兒。”
“嗯嗯,就喝這個!”楊靖有點驚喜的說道。從小到大,他還就真沒喝過這種向陽牌的二鍋頭呢。
把酒放進了水盆中熱着,楊靖問老薛:“薛老哥,這三個來月你可沒少忙活啊!我看東廂房都快放滿了。”
老薛點了點頭說道:“還行吧,要不是年底燕京連着下了好幾場大雪,出不去門,收的可能要更多。反正前段日子基本上是一個星期一三輪,燕京城裡規模稍微大點的廢品收購站我基本上轉了一個遍了。”
“薛老哥,辛苦了。來,兄弟我敬你一個。”
倆人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楊靖放下了杯子問道:“薛老哥,上次我來的匆忙,走的也挺匆忙的,給你留下的那些錢夠不夠用?”
“夠用,夠用!用不了的用呢!”老薛打了一個酒嗝,“上次你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三萬塊錢的現金我到現在還沒用完呢。別忘了,我現在主要是去廢品收購站收那些東西,都是論斤算的。這些東西大都是兩三毛一斤,我這三個來月的時間收了大約七千斤,一共才花了兩千多塊錢,剩下的錢還多着呢。”
“嗯,還有你留給我的那兩根小黃魚,我找了一個在金店工作的朋友,說這兩根小黃魚是我祖上留下來的,雖然沒有發票,可最終也是以90塊錢一克的價格兌了出去,一共換回了九萬塊錢。所以啊,這錢是綽綽有餘,你就不用擔心了。”
聽到這話,楊靖就徹底放了心。
老薛現在主要是和廢品收購站打交道,又不是收古玩,這些錢足夠他用很長時間的了。
“楊兄弟,你這活兒我恐怕給你幹不了多久了。”又喝了一口酒之後,老薛有些猶豫的說出了這句話。“你來的時候恐怕也看到了,我住的這片地兒據說開了春就要拆遷,這要是一拆遷,我和你嫂子還得出去找房子住,給你收東西的活兒恐怕就幹不了了。”
“沒事,薛老哥,其實今天上午來的時候我看到那些劃線的工人,就知道你這邊快要拆遷了。對了,你和嫂子是怎麼選擇的?是換房子啊還是要拆遷費?”
老薛說道:“年前政府來人統計了,問我怎麼選擇。我記得你上次走之前給我說的那些話,所以我就要求換套樓房,再加上隔壁的那套房子,加起來的面積爭取再換一套門市房。”
楊靖點頭說道:“你這麼換就對了。你手裡要是有這麼一套樓房外加一套門市房,你和嫂子下半輩子應該就不用愁了。燕京這幾年房價漲得多麼厲害,想必薛老哥你最清楚了吧?”
“可不是嘛!這幾年燕京的房價漲得可真厲害。你嫂子他二舅原來就在方莊那邊住。我記得從1984年開始,方莊那邊就開始統計拆遷戶、徵地,一直到1991年徵地纔算完成,92年開始建設方莊小區。好像在86年開始預售方莊小區的房子,那時候方莊小區的房子售價分爲甲、乙、丙三等甲級1700—1800元/平方米,乙級1400—1500元/平方米,丙級700—800元/平方米。冬梅,是這個價吧?”
劉冬梅點了點頭說道:“沒錯,86年方莊小區的商品房對外預售的時候,就是這個價。當時我二舅因爲是屬於回遷戶,他家能夠獲得一套房子。不過我二舅還有一個沒結婚的小兒子,所以我二舅當時就想再給我表弟買一套,那個時候的價格就是這個價格。”
老薛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八年前方莊那邊最好的房子才一千七八一平,再看看現在,去年年底方莊小區那些原本是丙級的房子,平均價格就已經到了三千八了,據說那些好的房子,價格都已經突破六千了!這房價眼看着蹭蹭蹭的往上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所以我和你嫂子一商量,就決定聽你當初說的,咱換新房,絕對不吃虧!”
老薛說的這話倒不是瞎說,有關於燕京房價的事情,楊靖多少也瞭解一些。
方莊剛建起時,除國家機關及各大國企外,京城一批最先富起來的人還有大量的明星演員也競相搶購方莊房產。1986年方莊小區的商品房開始預售的時候,價格確實如同老薛剛纔所說的那樣,但到了95年下半年,方莊小區最好的商品房一度達到過七千塊錢一平米的價格。而1995年發售的芳古園龍珠公寓,作爲精裝修的外銷公寓,價格更是達到了恐怖的兩千美元一平米。
說個毫不誇張的話,整個燕京房地產的起始,起始就是從方莊小區開始的。
雖說到了九十年代末,方莊小區因爲房屋佈局不太合理、房屋面積過小、停車位過少等原因,導致了房價一度的下跌,98年發售的芳古園二期,每平方米也就只有六千來塊錢,遠遠低於96年最高峰的時候,但不能否認的是,方莊小區見證了燕京房地產的崛起。
老薛說道:“楊兄弟,不是哥哥我不想繼續給你收,實在是這情況在這兒擺着呢。一旦我這兩套房子開始拆遷,我說不定就得和你嫂子搬去通/縣那邊去住,到時候可就沒法給你收東西了。”
楊靖說道:“薛老哥,這沒關係,反正你現在也收了不少了。以後如果沒辦法收的話也無所謂了。嗯,那就從現在開始,一直到你的房子開始拆遷,你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吧。一會兒咱們吃晚飯,咱們裝好了車,我告訴你一個地方,你直接把這些東西送到那個地方就成。至於剩下的那些錢,你就拿着,就當這些日子你幫我收這些東西的報酬了。”
一聽這話,老薛一下子站了起來,“楊兄弟,這可不成。收這些東西才能花多少錢啊?你把剩下的錢全留給我,我可不能要。”
“呵呵,薛老哥,你就別和我爭了。你應該看出來了,我不缺錢。而且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於情於理我都該給你一筆報酬的。再說了,你這拆遷在即,你和嫂子還需要找房住,都是需要花錢的。所以啊,聽我的,這些錢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