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浮生一夢,記憶深處

在沒有遇到百里仙兒的時候,不管什麼事情,對他來說,不過都是可有可無對,尊上交給他的一切,想要成仙,便要斷絕七情六慾,尊上說他做得很好,可是,還需要自己親身去經歷過才能正真的拿起當下,成仙成神。

所以,那一年,他十五,尊上讓他離開漓海,離開上邪門,用三年的時間去另一個世界體會一切七情六慾,讓他學會如何憐憫衆生,如何捨棄小愛,成全大愛。一開始的時候,他認爲或許也沒有那個必要,然,他還是去就另一片大陸。

那是一片和漓海不一樣的地方,那片大陸五顏六色,七彩斑斕,很多東西是在在漓海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這便是尊上所說的花花世界吧!卻是很能吸引人,一開始的時候,他感覺那是一片十分美好的大陸,可是,不過短短的三天,他顛覆了所有的觀點,因爲,在這繁華美好的世界裡,他發現了人類的貪婪比什麼都要可怕。

人與人之間,看起來是怎麼的相親相愛,可是,面具背後卻是他們各自在想着如何謀害對方,那是婆媳之間,手足之間,姊妹之間,親友之間,師徒之間……人人都在貪,人心的醜陋毫無保留的顯露在了他的面前。

尊上說要去憐憫世人,不管是誰,不論貧賤富貴,善惡美醜,一開始,他不懂爲什麼尊上要讓他這樣去做,明明,這世上的人活得人怎麼的輕鬆自在,明明,他們生活安詳,看着都是相親相愛的畫面,怎會需要人去憐憫他們。

如今,他算是相信了,原來,尊上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從來都是尊上說得對,從來沒有一件是錯的。

人的心是怎麼的複雜,多變,誰會知道一顆心隔着肚皮會是什麼樣子,人美不一定心善,心善的人也不一定美,可說到底,這世間,那一個人心中沒有一點點的私心,哪一個人沒有貪念,哪一個人沒有執念?

這個答案,他花了一年的時間去尋找,這一年的時間裡,他學會了憐憫,學會了尊上交給他的那些。他以爲自己已經什麼都學會了,可是,偏偏有怎麼一個人打亂了他的一切,那個人也成了他命中的劫難。

尊上說,百里仙兒就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劫難,如果他可以選擇放棄百里仙兒,就能成仙成神,可是,他無法放棄,他放棄不了百里仙兒,所以,爲了小愛,他失去了大愛,卻甘之如飴。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後話了。

話說,獨孤羨遇到百里仙兒的那一天,是一個瓊花盛開的時節,在一片美麗的瓊花林中,他遇到了屬於他自己的劫。

瓊花樹下,獨孤羨一身白衣翩翩美兒郎,稍稍有些稚嫩的臉已然悄然成熟,擁着眉目如畫,成了最美的風景,比那瓊花還要美麗。他遇到百里仙兒的時候,百里仙兒似像和家人走丟的模樣,一直不停的尋找家人。

那時候,他十六,百里仙兒還那麼的小,也不過四歲左右,穿着一身清雅的白裙,美

得像個小仙女,那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命中註定的,看到她的時候他的心就跟着她在轉。

他呆在她身邊,偷偷的關注着她,知道了她叫做百里仙兒,知道她名字的時候,他在想這個名字取得真好,她就像一個仙女一樣,可愛,善良,似乎,他從來沒有見到她傷害過任何一個生命,面對螞蟻,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自己傷害到了他們。

命運的作弄,他本想就這樣一輩子看着這個女孩,看着她一點一點長大,之後還有更多,可是,時間沒有給他機會,不過短短的一個月,她便要被送往漓海,上邪門。這本該是一件好事情的,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她,陪着她一起成長,可是,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三年之期,不夠時間,他是不能回去的,因爲,那是需要付出十分巨大的代價的,而那個代價他付不起,他們都說,那個代價誰都付不起,連尊上也不行。

他本想着,如果非要這樣,那他可以等,在等兩年便回去陪她,陪她一起長大,讓她一輩子都是那個快快樂樂,沒有煩惱的百里仙兒。

這是他的一個想法,可不代表這是百里仙兒她的想法。離開浮生的時候,百里仙兒哭了,哭得十分傷心,他從來沒見過百里仙兒哭過,也以爲百里仙兒不會哭,可是,現在她卻真真實實的哭了,哭得那樣的撕心裂肺,像是被全天下給拋棄了一般。他偷偷的使用了讀心術去偷看百里仙兒的想法,卻沒有想到這是一個十分可怕的想法,她想,是這個世界要拋棄她,所以,在世界沒有完全拋棄她之前,她要拋棄整個世界。這樣,就不會被任何人傷害。

他不知道沒什麼一個只有四歲的孩子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是,他不願意看到百里仙兒拋棄世界的樣子,就算這世界真的很不好,所以,他提前回到了漓海,回到了上邪門,付出了十分巨大的代價。真正的體會的時候,他才知道,爲什麼人人都說那個代價他付不起,原來,是真的付不起,可是,他還是回來了,爲了百里仙兒,爲了不讓她以爲自己被拋棄了,至少,她還有他。

回到上邪門,那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上邪門,付出了巨大代價的獨孤羨沒能在百里仙兒最需要他的時候感到,因爲,百里仙兒早早的便已經忘記了他,忘記了那個一個月之前方纔見過的瓊花樹下的少年。

他記得,回到漓海,回到上邪門,他整整養傷一年,期間,還是尊上耗費了珍貴的藥物和力量才得以健全的。

他過於急功近利,以爲自己可以的,自己能做到,沒想到,生生的錯過了她一年。那一年裡,除了尊上,誰他都不能見,哪怕,他多麼渴望能見她一眼,默默的看着她也不行。

他問過,爲什麼。

尊上只說是爲了他好。

爲了他好嗎?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小愛,這是他的劫難,如果這一劫他闖過了,

那麼,成仙便指日可待,可是,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放棄修仙的機會,他只願陪着她足以。

出關的時候,尊上問他是否選擇好了,那個時候,他堅定的回答,他是選擇好了。尊上問他不後悔,其實,他知道自己不會後悔,縱使不知道結局如何,也不會後悔。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後悔過什麼。

一年後的想見,似乎,她沒有變,卻也變了。

在漓海,在上邪門,她擁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叫做紅龍,是碧龍的孫女,白龍的表妹,極少人知道她叫做百里仙兒。

紅龍,很小的一個丫頭,除去本身的天真無邪,她多出了一份沒心沒肺,似乎,只管闖禍,不顧後果,這樣的她,令懂她的人更加的心疼,可是,這裡,又有幾個人懂她如何所想?

見到她的那個時候,是在上邪門外,白玉臺階上,他記得,雪花紛飛,上邪門打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點綴着白雪,美得令人嚮往。她,便是一個人坐在上邪門外,捧着小臉,哀傷的賞雪。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誰會想到她能懂得哀傷是如何的?

他知道,她的認知中,全世界已經拋棄了她,所以,她也選擇了拋棄全世界,那哀傷,便也不會令人詫異。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孩子願意安靜的接受這本不該屬於她的一切。

站在她面前的時候,他清楚的看見了她眼中的驚豔,驚訝,迷濛……他想不明白她爲什麼會對自己有怎麼多的表情,可是,如果這樣能讓她短暫的忘記煩惱,他願意這樣做。

“哥哥,你真美,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可好?”這是她對自己說對第一句話,初次見面,便是如此。

“好,丫頭。”沒有猶豫,他答應了下來,這本該就是他該做的,等她長大,陪着她一起,直到滄海桑田,海枯石爛。

關於丫頭,他發現,不僅僅是他喜歡怎麼叫,還有尊上也喜歡,他不知道尊上對她是什麼感覺,是不是也和他一樣。他只知道,他不願意叫她紅龍,因爲這樣一個紅龍並不是真實的百里仙兒,也不能喊她仙兒,因爲,她已經放棄了百里仙兒這樣一層身份,所以,他才這樣叫的。

有她的日子,似乎十分的短暫,時光是怎麼快的在滾動,不曾停下過步伐,始終只有人是停留下腳步的。

多少個寒來暑往,他們相依在上邪門,一起坐在上邪門前看雪花紛飛,天地浩大。一起守候一片茫茫雪海,將自己的足跡撒落在每一個他們熟悉的地方。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快樂,他們的生活,記憶中,雖然只有白色的雪,巨大的門和金色的光,可是,他們卻是因爲生命中有了對方纔尋找到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他們可以這樣告訴自己,他需要自己啊!

這不算是一種欺騙,也不算是一種自欺欺人,因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心已經出賣了他們,只是他們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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