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爲什麼去島國,在那邊又做了些什麼,他心裡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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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清楚高老頭把他喊來,想要問什麼。
他本來就怕的要命,恰好又碰到小凱撒遭到追殺,高老頭怒火填膺,打發走了高雲華後,自然會把更大的怒氣發在他頭上。
所以高雅很怕,怕得要死。
但高老頭卻足足五分鐘沒有說話,連呼吸聲都變的正常了起來。
彷彿,高老頭的怒氣已經消了。
高雅更怕,因爲他知道爺爺唯有在憤怒到了極點時,纔會忽然變得這樣寧靜。
高雅,高大少。
高老頭終於說話了,但這個稱呼讓高雅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全身都在瑟瑟發抖:爺爺爺,我我
高老頭臉色平靜的看着高雅,點上了一顆香菸後才說:你究竟想讓我這個老頭子怎麼做,你才能安心做你的高衙內說吧,你說出來,我聽聽。
高雅死死咬着嘴脣,不敢吭聲。
唉。
高老頭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着雙手看着外面的花木,說:在很多年前,那時候我還被關在牛棚裡接受改造,心灰意冷時來了個姓陳的老道士,給我,確切的說是給高家的氣運算過一卦,你想不想聽聽
姓陳的老道士,自然是陳果果的親生父親,在白雲觀看守羅公塔的陳天壽。
數十年前,高老頭被陳天壽救下的幾天後的某個深夜,他又來到了牛棚。
那時候的高老頭,已經對現實絕望,萬籟俱灰,第一次在有人送他一卦時沒有拒絕,而是選擇了洗耳恭聽。
陳天壽說,看他面相,他會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那一刻,而且日後富貴不可言,高家將會出現一個前所未有的大人物。
按照被很多人視爲旁門左道的人來說就是,高家的祖墳很厲害,埋在了一條煥發勃勃生機的龍脈上,雖然那時候高家要遭遇大難,但和日後的成就相比起來,完全不值得一提。
祖墳上冒青煙這句話都無法形容高家後人的氣運,得說是他家祖墳裡詐屍了。
陳天壽還說,人生的氣運就像行船那樣,不可能一輩子都一帆風順的,比方高家目前就是在遭受磨難,這是低估,但在熬過那段苦日子後,就會迎來輝煌。
但在最爲輝煌時,也必然會有缺陷出現,要不然那會逆天的。
當時高老頭就問,日後高家的缺陷是什麼。
陳天壽回答說天機不可泄漏,以後老高自己就能領悟到,並說這個缺陷是高家運數上註定的,也正是有這個缺陷的出現,所以才讓高家看上去不那麼完美,纔不會完美到讓所有人都嫉恨。
有時候,某個事務太完美了,就是災難,就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鶴立雞羣人必殺之,一個家族要想長時間的輝煌下去,必須得有讓人攻擊的污點存在。
唯有被人攻擊,纔會學會反抗,並在反抗中找到自己的不足之處,繼而產生警惕,和做好被下一輪攻擊的準備。
那一晚,我和姓陳的老道士聊了很久。
高老頭說到這兒後,轉身走到了書桌前:當時我只是半信半疑,表面不在意,心裡卻牢牢記住了。他說的不錯,我們高家很快就從泥潭中平步青雲,你大伯從年輕時,就表現出了他優秀的做事能力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大伯可能是老道士所說的大人物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高老頭在書桌前來回緩緩走動着,看也不看高雅一眼:高家的大人物是你大伯,這最終印證了我的猜想是正確的。可是缺陷呢我高家的缺陷又在哪兒
開始時,高老頭以爲缺陷是自己的二兒子高健城。
好好的一豪門大少,竟然發生了婚外的感情,愛上了他自己的學生方小艇。
高健城的愚蠢行爲,讓高家聲譽蒙受了很大的損失,被高老頭視爲污點也是很自然的。
但我現在才忽然發現,高家的污點並不是你爸,也不是你那個從小門小戶嫁入豪門的媽,而是你。
高老頭停止了走動,看着跪在地上的高雅,冷冷的說:我從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爲了守護家族給予你的愛護,竟然狠心去暗算在外流浪26年,你一奶同胞的哥哥。
高雅擡手,擦了擦眼睛。
汗水,就像是鹽水那樣,煞的他眼很疼。
高老頭聲音依舊平靜,好像在講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看出你對高飛深深隱藏在心中的恨意後,爲了不讓你們兄弟鬩牆,所以我才決定分出一個人去。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要想避免傷亡,唯有把兩虎分開。
至於把誰分出高家唉。
高老頭嘆了口氣,才說;說實話,那時候我並沒有過多的考慮,就覺得高飛比你更適合在外生活。畢竟他在外面打拼慣了,而且也有自己不俗的人脈和實力。和他相比起來,你高大少最多就是溫室裡的花朵,離開高家的庇護,你屁都不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淹死在江湖中。
高雅很想說,他沒有爺爺說的那樣不堪,因爲這些年來,他也有培養了自己的力量,人也不傻,擅於陰謀詭計
嘴巴張了張,沒敢說。
所以,我才作主把高飛分了出去,爲了補償他,我纔給他親自主持婚禮。
高老頭繼續說道:我本以爲,高飛離開後,你高大少總該安穩了吧沒有誰和你爭搶高家有限的資源了吧
高老頭的聲音,忽然猛地提高,語氣嚴厲了起來:但事實上卻不是這樣,你仍然希望高飛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高雅連忙狡辯:爺爺,我沒
孽障
高老頭大喝一聲,問道:你沒有,那你前幾天去島國做什麼了
高雅繼續狡辯:我只是去散心。
高老頭冷笑:散心呵呵,散心既然散心,程東順他們兩個,怎麼會在島國消失了
程東順是誰,高雅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從沒有見過這個人,但現在他知道程東順是誰了:那兩個追蹤他去換天影視總部的華夏特工。
他們跟蹤高雅去了換天影視總部大樓後,就遭到了暗算,被人給捉住了拷問來歷,他們什麼也沒有說,田中秀雅什麼也沒有問,只是在徵求了高雅的意見後,就把他們槍殺,把屍體秘密處理了。
程東順對於田中秀雅來說,殺不殺的都無所謂,反正他們私闖人家的私人領域,被捉住後揍一頓也是很正常的,但決沒有被槍殺的必要。
讓他們死的是高雅,他不想自己和田中秀雅見面的事兒,被別人知道。
爺爺爺
高雅全身發抖,嘴裡發出嗚咽的聲音:都是我該死,是我讓人殺了他們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們是您派去跟保護我的人,我以爲是別的
啪的一聲,高老頭狠狠的一拍桌子,高雅的求饒聲馬上就收了回去,只是臉色更加蒼白。
我纔不信你不知道他們是我派去的人,我只知道,他們都是對華夏最忠心的好男兒,這次冤死異鄉死在島國人手中,對他們,對高家,甚至對整個國家來說,都是一種恥辱。他們不是不能死,但最起碼也得像戰死在漢德勒森林中的戰友那樣,犧牲在慘烈的戰場上,而不是死在陰謀詭計下
高老頭的聲音開始沙啞:如果不是顧忌你高大少,對你還存着一絲幻想,他們怎麼能在可以放開手殺人時束手就擒他們以爲束手就擒後就會見到你,然後再勸你跟他們一起回國。可你,卻親手送他們去了萬劫不復之地。
呼呼的就像拉風箱那樣的喘着氣,高老頭蒼涼的聲音低聲問道:高雅,你讓我怎麼對他們的家人交代你說,你讓我怎麼辦
聽出爺爺語氣中的傷痛後,高雅是無比的絕望,拿膝蓋當腳用,連滾帶爬的爬到高老頭面前,抱住他的腿哭聲哀求:爺爺,爺爺,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下次決不敢再這樣了
我給你一次機會那他們呢誰給他們一次機會
高老頭彎腰,伸手慢慢掰開高雅的手,低聲說:你走吧,現在就走一路走好。
高雅呆住,徹底的呆住。
他做夢也沒想到,因爲程東順倆人的死,爺爺竟然狠心要除掉他。
他可以保證,只要一走出高家,就會有顆子彈從暗中飛來,或者出現一輛沒有剎車的汽車今天,就是他生命的終結點。
不,我不能死,我絕不能死,我還年輕,我有着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想象的美好生活,我怎麼可能會死呢
低着頭渾身顫抖的高雅,心中狂吼着,眼裡攸地浮上一抹寒光,左手悄悄的伸向了左腳那邊。
高雅的左腿腳腕處,藏着一把鋒利的軍刀。
只需一刀,就能把高老頭幹掉
誰讓我死,我就讓誰死
高雅心中狂笑着,手指隔着褲子已經碰到了刀柄,就在這時,高老頭說話了,聲音很淡:怎麼,你要欺師滅祖
高老頭這句話,就像一道霹靂那樣,猛地擊打在了他身上,把他所有的殺意都擊潰,蹭到刀柄的左手癱軟在了地上,嘎聲道:爺爺,我我不敢
你果然不愧是高家的子孫,心夠狠。
高老頭眼神冰冷的冷笑一聲時,書房門悄無聲息的開了,一個身材消瘦,看起來就像一個莊稼漢的年輕人,神色木然的走了進來。
這個年輕人,本該在田地裡修理地球,或者該在工地上推灰泥的,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高老頭的書房內
而且看樣子還沒有一點拘謹的意思,就算站在高老頭面前,腰板也筆直。
霍天晴,送他出去吧。
高老頭擺了擺手,走回書桌面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