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讓她學規矩的原因,她是知道的。關於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語,她後來也聽說了,自然沒辦法再如以前那般沒心沒肺。
原來周氏買她進來,是做的這樣的打算。她尚且還不是將軍的妾,墨香便這樣處處算計她,若是真成了妾,後面還不知會有多少事。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並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耳邊卻忽然響起一道溫潤的男聲,“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她轉過身,便看到一臉關切的青松。
因着張大娘對她好,她看見青松也覺得親切,便衝他笑道:“沒事呢,就是今日跟着將軍去外面玩了一整日,有些累了。”
他分明看出她眸中的愁色,她不肯說,他也不多問,只道:“聽我母親說,你沒跟着將軍學字了。”
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於芊芊愣了一下,這才道:“是啊,將軍諸事繁忙,總不好每日麻煩他的。”
“你若是還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他看着她,眸中帶了一絲期待。
於芊芊搖搖頭,“青松大哥在將軍身邊當差,想必每日也辛苦的很,還是不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青松走近她幾步,笑的依舊溫和,“我每日過來教你認字,還能順便看看我母親。”
青松生的其實十分清秀,此刻又帶着笑意,讓於芊芊原本憂愁的心情平靜許多。她低頭想了一會,終究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謝過青松大哥了。”
見他同意,青松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一直將她送到院門口,這才道:“你今日好好休息,我明日便過來找你。”
於芊芊也沒多想,點點頭,便進了院子。
白彥章雖氣的很了,見於芊芊遲遲沒有回來,還是立在廊檐下等她,見她的身影進來,立刻就一轉身,快速閃到黑暗裡,然而花將軍卻出賣了他。
花將軍如今很喜歡於芊芊,見了她,立刻便跑過來對着她搖頭擺尾,還伸出舌頭來不住的舔她的手。
於芊芊現在也很喜歡這隻大花狗,她往四周看了看,見白彥章並不在附近,這才伸出手心來讓它舔,另一隻手則輕柔的撓着它的頭,面上還帶着溫柔的笑意。
她陪花將軍玩了多久,白彥章便看了多久。
他在暗處看着她面上溫柔的笑意,心中不覺十分氣悶。她對一隻狗尚且能笑的如此開心,對着自己怎麼卻總跟塊木頭似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得作罷。在於芊芊放開花將軍進屋後,他也悄悄衝花將軍招招手,帶着它往自己屋裡去。
次日傍晚,青松果然來了廚房。他抱了一摞字帖,還有一套文房四寶。
那些流言,他也聽到過,不過,這等小事,他並未上報給白彥章。
他將東西遞到她手上,笑道:“新手寫字,還是用竹管筆好些,便是寫壞了,也不必心疼。”
於芊芊低頭想了想,覺得他這話說的很是,謝過了他,便笑道:“大娘正好去大廚房拿東西了,青松大哥你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青松本不欲麻煩她,可看着她梨渦淺笑的模樣,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道:“那便煩勞你給我下一碗豬肝麪吧。”
於芊芊點點頭,挽起袖子便開始有條不紊的幹活。
青松坐在一旁的長板凳上,看着小丫頭忙碌的模樣,只覺心臟忽然快速的跳動起來。
張大娘進屋,看到的便是自家兒子盯着人家小姑娘傻看的模樣。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故意道:“今日怎麼有空來找你老孃?”
青松被張大娘打量的目光弄的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道:“我過來教芊芊認字,以後每日都來。”
聽了他這話,張大娘便將目光轉到於芊芊臉上,此刻她已經將麪條盛出來,端到青松面前道:“青松大哥,你嚐嚐味道怎麼樣。”
張大娘看着這兩人的模樣,原本沉寂的心又騷動起來。她咳嗽一嗓子,笑道:“這一碗麪哪夠吃,這小子在你面前裝斯文呢,還得麻煩你給他煎幾個雞蛋餅纔夠吃呢。”
“夠了,不必麻煩了。”青松連忙起身阻止。
於芊芊卻笑道:“青松大哥不必跟我客氣,竈還是熱的,煎餅也便宜。”說着,她便已經開始和麪。
張大娘看着於芊芊爲自家兒子忙碌的模樣,笑的簡直合不攏嘴。
青松看着自家母親那賊兮兮的目光,只覺十分不好意思。若不是待會還要教於芊芊寫字,他恨不得現在便起身離開。
於芊芊原本是在自己屋裡練字,青松卻不好進她屋裡去教她。二人正犯愁,張大娘卻笑呵呵的道:“去我屋裡就是,我屋裡桌椅板凳都是現成的,將窗子一打開,屋裡也敞亮。”
於芊芊雖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二人若大刺刺的將桌椅搬到院子裡,也是不妥的,最後便聽了張大娘的。
他們在裡面識字寫字,張大娘便坐在門口給自家兒子納鞋底,時不時往裡面看一眼,心裡簡直美的冒泡。
今日白彥章應袁文昭的約在外面用飯,青松本以爲他不到巳時不會回來,誰知他才教於芊芊認完了字,白彥章便帶着一身酒氣走進院中。
張大娘本來美滋滋的,見了白彥章,難免有些心慌。她立刻便放下鞋底,笑道:“將軍今日怎的回的這樣早?”
白彥章卻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帶了幾分醉意問:“於芊芊呢,叫她給我煮碗醒酒湯來。”
“好的。”張大娘答應一聲,又道:“要不您先回屋去,我讓芊芊煮好了醒酒湯給您端過去。”
白彥章卻直接到廊檐下坐着,眯着眼睛道:“不必,我就在這裡等着。”
外面鬧的這般動靜,青松便是再想躲也不能了,他快步從屋裡出來,躬身行了一禮,“將軍。”
見他從張大娘屋裡出來,白彥章倒露出一個笑容,“你來看你娘。”
青松臉上晦暗不明,正不知如何作答,於芊芊也從他身後走出來,恭敬道:“請將軍稍等,奴婢現在便去煮醒酒湯。”
白彥章萬萬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會同處一室,他只覺心口一團怒火憋也憋不住,他猛地站起身來捏住於芊芊的手腕,冷聲問:“你們在幹什麼?”
於芊芊只覺骨頭都要被他捏碎,忍着眼淚道:“請將軍放手。”
白彥章卻怎麼也不肯放,一雙眸子更是氣的發紅。
見於芊芊的臉都疼紅了,青松趕緊道:“屬下方纔正在叫芊芊認字,窗子都大敞着,還請將軍不要誤會。”
白彥章對於芊芊的心思,白彥章自己還不知道,他卻早已經看清楚。只是,以於芊芊的身份,卻只能給將軍做妾。他實在不忍心看着自己心愛的姑娘在這府裡磋磨一輩子,這才起了爭取的心。
將軍對他的恩情,他全都銘記在心裡。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任何事,他都可以不同他爭,甚至願意拿命來報答他。
青松不說這話還好,一說簡直是火上澆油。白彥章冷哼一聲,當即便拉住於芊芊的胳膊,快速的拖着她往自己屋裡去。
青松要上前去阻止,卻被白彥章一個憤怒的眼神瞪了回來。
張大娘待要去勸,又見自己兒子失魂落魄站在那裡,只好哀嘆一聲,眼睜睜看着白彥章將於芊芊帶走。
墨香聽見動靜,急急的跑出來,想要上前去詢問,白彥章卻猛的合上門,將她關到了門外。
墨香握着雙拳的站在那裡,一雙眸子裡滿是寒意。
於芊芊分明被捏的生疼,卻一聲也不吭,仰着脖子問:“我到底做錯了何事,將軍要如此懲罰我?”
好端端的被他這樣對待,她心中自然也是有氣的。
白彥章將她拉到身前,低頭將臉挨的她極近,盯着她的眼睛問:“你不是說不喜歡寫字,怎的又讓青松教你,你爲何要這般糊弄我?”
沒想到他竟然爲了這事生這麼大的氣,她也氣悶的很,冷聲道:“青松大哥跟我是一樣的人,他教我寫字,我能做些好吃的還了他的恩情。將軍是貴人,您什麼都有,我不敢麻煩您,也不知拿什麼來還您的情。”
“就因爲他是下人,你就願意親近他?便是你覺得你身份卑微,我又何時低看過你?”白彥章只覺這丫頭蠻不講理,心中的怒意更盛。
於芊芊冷笑一聲,此刻也顧不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諷刺的道:“我不過是一個丫鬟,將軍何必在意我跟誰親近。你若看不得我,打發了我便是,橫豎還可以挑更好的使。”
若是剛纔還只有八分怒意,白彥章此刻卻被她氣起了十分怒意,他大力捏住她的肩膀,怒聲問:“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於芊芊原本一雙清澈的眸子裡此刻滿是嘲諷,“不然將軍認爲我應該怎麼想?”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本將軍這麼在乎你,難道就不是因爲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