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在此刻大於了所有聲響，即便不遠處還有不少的槍鳴。
可落在棠莞的耳朵裡，都沒有這句話的聲音大。
陳碩的臉還是那張有些厭世的模樣，只是那雙冷漠的眼睛卻偏偏不看向棠莞。
或許，這也是他第一次向人解釋。
所以有些不熟練，耳朵泛起了紅暈，格外不好意思。
說完這兩句話已經用完陳碩所有的活力了，他立馬轉身，背對着棠莞，在黑色衣服的襯托下，像是一隻黑色小熊。
棠莞這還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毒舌的陳碩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她悄悄地站起來，走到陳碩的身邊，打開他的電腦，看着還在運行的程序，就像是剛剛的誤會沒有發生一樣。
不記仇的小貓。
陳碩的心裡突然劃過這個念頭。
怪不得傅聞之那個骨頭裡都流着冷漠自私血液的人，都願意爲了棠莞讓步。
純粹的感情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就像是餓狼看見了最美味的食物，誰會忍不住不去咬上一口？
至少，對於陳碩而言，這樣的棠莞就像是一塊美味的蛋糕，在誘惑着他去咬。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的天性，他向來冷漠，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控制住他。
其他人都是看着他漠不關心，實際上多的是他對一切都少有感知。
但就在剛剛，棠莞的湊近自己面前的時候，就彷彿是看見了很多的色彩，在他的眼前炸開。
讓他那個只有自己的世界，多了絢爛的明媚。
陳碩罕見地生出了幾分懼怕的情緒。
前面是散發着甜美氣息的糖果，在引誘着自己走向那個充滿不確定的人間。
更別說，現在棠莞的身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惡龍。
他也在觀察這枚突如其來的糖果，想要看看，這顆不確定的糖果會給這個猶如沼澤一般的名利場帶來什麼改變。
陳碩耳朵上的紅暈褪去，心中又恢復了無波瀾的樣子，似乎除了他手中的代碼，就沒有什麼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心湖落下了一顆晶瑩的琥珀泛起漣漪，泛起波紋來到岸邊，將蠻橫生長的藤蔓也品嚐到了第一種酸澀的甜味。
陳鶴驍打出了九個十環，最後一槍，他嘴角勾起一抹壞心思的笑意，看起來在欣賞一出好戲。
苟曦射擊的成績着實算不得好，比起陳鶴驍這種又有天賦，又勤於練習的人相比，她只能打出六環的水平。
更別說眼前的靶子還是移動的。
這就更加難打了。
終於陳鶴驍打出了最後一槍。
遠處的AI響起了讓苟曦心碎的聲音。
“十環！恭喜您登頂，請再接再厲！”
陸澤不是個善於射擊的人，他的動作也有些顫抖，也很沒有底氣。
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不能回頭了。
可他又不想把棠莞輸給陳鶴驍。
只有在賽場之外的陳碩冷眼看着這一場鬧劇，然後開口道：“你不擔心嗎？”
不擔心被輸出去？
不擔心回不去嗎？
棠莞的臉上掛着疑惑的神情，然後擡起手，將手中的平板舉了起來，上面寫着。
[我是獨立的個體]
[這樣的賭約，是不成立的]
陳碩看着棠莞平板上的這兩句話，突然有了一種想要笑的衝動。
說來也是，幾乎在所有人被作爲賭約的獎品時，會被已有的條件所矇蔽，開始擔憂起自己的歸屬權。 然而實際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能從其中立馬跳出來的人，實在少之又少。
棠莞不知道爲什麼陳碩又說一半就閉嘴了。
她只是一會看一眼陳鶴驍他們是怎麼射擊的，一會又看看陳碩手上的電腦，學習裡面的編程。
雖然很忙，但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終於，陸澤打出了最後一槍。
“碰”的一聲，子彈脫靶。
AI的聲音再次響起，落在陸澤的耳朵裡，就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天真一般。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抓住陳鶴驍的手腕，嘴裡說着：“再來一次！我不能把棠莞給你！”
陸澤沒有忘記陸藺說的那句話，要保護好棠莞的話。
他不可能把棠莞給其他人！
而陳鶴驍只是揚起那雙略顯刻薄的眼睛，看着陸澤的眼神有些不滿，嘴裡還在挑釁地說着：“你這是想要耍賴？”
“輸不起？”
陸澤聞言，一下子愣住了。
而一旁的苟曦早就哭了起來，吵得陳鶴驍腦子嗡嗡地疼。
苟曦不知道這麼多彎彎繞繞，她只知道自己和陸澤輸了比賽，棠莞就要變成別人的了。
她終於忍不住，像是一個小炮仗一樣衝向陳鶴驍，大聲喊道：“壞人！我打死你！”
陳鶴驍脾氣本就不好，一把抓起苟曦，威脅似的地搖了搖這個小牛犢一樣的小崽子，嘴裡威脅道：“你再鬧，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扔！你扔吧！你不準搶糖糖，不準對糖糖不好！”
陳鶴驍實在搞不懂這種小崽子的腦回路，只能對着在場外看熱鬧的兩隻崽子招了招手，語氣有些不耐煩：“還不快點過來，在那裡愣着幹嘛？”
“再不過來把他們帶走，我真的動手揍人了。”
陳碩這才緩緩地站起來，慢悠悠的準備走向自己的小夥伴。
然而比他速度更快的，是他身邊的棠莞。
棠莞像是一陣風一樣，衝到了陸澤和苟曦的身邊，然後抓住苟曦的腳，穩住苟曦的身子，一雙漂亮的眼睛直視着陳鶴驍。
對比陳鶴驍的身形，棠莞無疑是渺小的。
她的身子也在害怕顫抖，但更多的是，從她身上噴涌而出猶如實質的保護欲。
她渺小又脆弱，像是一株野草。
但在危險面前，卻用盡一切力量，在保護自己的朋友。
對於自私的人而言，這是一種多麼耀眼的品格。
即便是陳鶴驍也不例外。
如果說，一開始他想要棠莞只是在逗他們玩。
但現在，棠莞在他的眼前有了具象化的表現，讓他真的多了幾分，想要擁有的心思。
就在陳鶴驍準備做些什麼的時候，陳碩帶着冷意的少年音在他的身邊響起。
“哥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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