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雪幾乎瞬間呆住,一臉茫然地看着棠莞,嘴裡喃喃說着:“你,你們這是私闖民宅。”
“你們這也是違法的。”
棠莞點點頭,沒有否認鄭雪的說辭,只是嘴裡還在說着:“特殊時期,特殊對待。”
“私闖民宅這回事,我會賠禮道歉的,但你軟禁他人,暴力欺負他人,以及……”
“別說了!”鄭雪聽見棠莞還有繼續說的意思,趕忙制止,大聲呵斥,“別說了!”
她的眼睛裡,甚至透露出了幾分乞求,不想要棠莞繼續說下去。
棠莞臉色複雜地看着鄭雪,但還是給鄭雪留了最後的一絲體面。
只是……
“站住,你們就這樣把我們帶走,還有沒有王法了?!”
鄭雪其實從一開始也是想用這樣的說法勸退棠莞的。
然而……
她聽見棠莞剛剛的話,就知道一切都晚了。
從外面進來的警官把鄭雪和她的父親押走,留下一地的雞毛。
季鶴林看着鄭雪被人帶走,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氣,然後擡起手,擦拭了一下頭上的冷汗,就準備走到宮筱的身邊,把她攙扶起來。
然而,警官們卻阻止了季鶴林的動作。
季鶴林看着他們排斥自己的樣子,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善地開口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而警官並沒有被他的語氣嚇到,而是繼續說着:“季同學,你涉嫌走si,和我們一起走一趟吧。”
季鶴林被抓走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
但這些年季家的教育也沒有讓他瞬間慌了神,而是跟着這些人一起走,言語之間,帶着前所未有的篤定。
“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我可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事兒。”
然而警官們聽見季鶴林的話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說道:“你沒有參與其中可不代表你的長輩,你的家人沒有參與其中啊,但你走也只是因爲你出現在這裡罷了。”
季鶴林一下子就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臉上的怒氣更加深沉了,說出來的話也帶了些憤怒。
“胡說八道,我們家怎麼可能……”
然而他這句話剛剛開了一個頭,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下了自己的話語。
若是以前他大可堅定地說着這些事情,與他們家無關。
可是這些年,家裡做的那些事,爺爺說的那些話,他們像是潮水一般涌來,讓季鶴霖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而記憶中長輩們說的那些話,也突然形象地堅定地落在了他的心尖。
那些話語彷彿化成了最尖銳的刀柄,一下子刺激到了他理智的神經,讓他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季鶴林轉過頭來看向棠莞,嘴裡的聲音有些沙啞。
“棠莞!你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把我留在這裡,想要讓我當人質!”
“你專門把我叫出來,只是爲了留住鄭雪,把我們一網打盡,對不對?”
“棠莞,枉我這麼信任你,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
“我們這些年做同學的情誼在你眼中就是不值一提,對嗎?”季鶴林說出來的話很快,哭也是意識到了自己這個時候若是不把這些話說完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見棠莞了。
棠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站在棠莞身邊的傅聞之,卻率先開口了。
比起他平日裡的文質彬彬,此刻的傅聞之倒顯得格外冷漠。
看向季鶴林的眼神也格外不耐煩,像是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似的。
“季鶴林,你這是道德綁架?”
此話一出,傅聞之輕笑一聲,像是說出了什麼令人發笑的話。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國家面前無偶像,更何況你們之間的關係也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學關係,你們家誤入歧途,我們只是出於大義把你們關起來。”
“你不用裝出如此無辜的模樣,即使這些年季家如此飛揚跋扈,你生在這樣的家庭裡,也享受過不少的紅利,既然承接了家族的便利,那如今被反噬的時候也要一併承擔。”
“是不知道你們已經踏過了紅線,只是其中的利益實在是太大了,讓你捨不得丟棄罷了。”
“如今說出這樣的話,想來你也是知道你們犯下的錯誤不可能被敷衍了事,不可能被輕輕放下,所以做出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實在是有些難看了。”
傅聞之很少說出這麼長的話。
一般能讓傅聞之說這麼長的話,多半是和棠莞有關。
棠莞聽見傅聞之說了這些話,也自知自己沒有什麼話需要再和季鶴林多說什麼了,於是便準備和傅聞之一起離開這裡。
只是在她離開前季鶴林突然喊住了棠莞。
“棠莞!”
不過十五歲的少年到底還是沒辦法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緒。
無論他作出何種姿態,在棠莞和傅聞之面前都像是虛張聲勢,猶如一張白紙。
就像現在,他裝出了一副憤恨的模樣,可眼睛裡的情愫卻出賣了他。
只不過棠莞到底是不懂什麼是男女之情,所以只是覺得季鶴林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季鶴林深深的看了一眼棠莞,然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又垂下了頭。
他知道今日一別大概也就是今生不復相見。
他的嗓音有些低落,垂下的頭也遮住了他的眼神。
像是一隻溼漉漉的小狗,發出了最後的悲鳴:“沒事,你走吧。”
棠莞離開了。
宮筱被棠莞和傅聞之送去了醫院一晚上,忙完後已經到凌晨三四點,馬上天都要亮了。
傅聞之跟在棠莞的身後,看着棠莞一言不發的模樣,就意識到棠莞還是被這件事情影響了情緒。
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聽見棠莞說道:“人的慾望真的會吞噬一切嗎?”
“明知道這件事情做出來會觸犯法律,卻依舊爲了那些紅利走上歧途。”
“他們是失控了,還是本性就是如此呢?”
傅聞之知道棠莞並不是想要得到什麼答案,她只是有些感慨。
畢竟從很小的時候,棠莞就知道一個道理。
——世界上唯有兩件東西不可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