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孩第一次去摸電門,不是因爲勇敢,是因爲他不知道電老虎的可怕。
而當這個小孩第二次去摸電門,不是因爲愚蠢,是因爲他已經帶上了防電手套。
那輛目空一切的限量版捷豹終於在衆目睽睽下熄火了,現場很安靜,沒有交頭接耳,也沒有一團亂麻,秩序井然,只有一無所知的二樓還在不厭其煩地演奏着悠揚的鋼琴曲,李斯特的《旅行歲月》。通常在好戲上演前,都會有一段真空期,也即是情緒開始醞釀直至爆發的過程,這性鹽多過吃米的飲食男女們深諳此道。
常來鼎湖會館的人對這輛捷豹的所作所爲,可謂司空見慣,這已經不是它第一次如此飛揚跋扈地開進會館裡面了。上一次也是突然從竹林中竄出,也是一個誇張的擺尾轉彎,也是滑行了好幾米才能停下。只不過上次的那個受害者沒有今天這個傾國美人那麼幸運,因躲避不及,被撞得盆骨粉碎,至今不省人事。
可這起駭人聽聞的撞人事件卻如泥牛入海,最後不了了之,背後的故事耐人尋味。
俗話說,看出殯的不怕殯大,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有了第一次驚恐萬分不知所措的經驗,這一次,似乎所有人都有了十足的心理準備,表現得從容淡定,都在翹首以盼,無論到最後是捷豹車主有事也好,還是那對差點被撞倒的男女惹禍也罷,他們並不在乎,他們唯一關心的,只是這場大戲必須得激ng彩紛呈,起碼要沾血腥,僅此而已。
蕭雲八風不動。
他當然不是爲了點雞毛蒜皮的事就喊打喊殺以致同歸於盡的愣頭青,飛蛾撲火的事,堅決不幹。
好奇,只是好奇。
或許,不只是好奇,有一點憤怒,或許又不止一點,但這些情緒不知在哪個旮旯角落藏着,不見光。
醜婦終須見家翁。等候了許久,終於,捷豹的車門緩緩打開了,衆人好像早就約定俗成了似的,目光齊刷刷地聚向了那裡,萬箭穿心一樣。當然,也有幾條漏網之魚,他們都是極擅於把握機會的男人,目光斜斜向下,只停留在他們身旁女士的胸部溝壑上,望眼欲穿,恨不得像全國勞模對待工作的態度一樣,埋頭苦幹。
一個青年,從低矮的駕駛室跨步而出,模樣清秀,一身筆挺的高級白色西裝瀟灑,襯得他貴派十足。
白色的西裝,純白色。
在這種講究禮儀仁幫低調至上的大環境下,還穿着過於養眼的白色西裝四處招搖撞世的人,不大會是那些愛幻想女孩們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通常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以玩樂爲尊,不務正業,周旋於各種娛樂躇的所謂名企名流的二世祖或者三世祖們;二是同樣是晝伏夜出,長着一副清秀好皮囊,以這種花天酒地爲生活背景的牛郎們。
那個青年顯然認識蕭雲,輕蔑地斜睨着他,一手撐起傘,一手插於袋中,嘴角勾起一抹血腥笑意。
蕭雲詫異。
原來是他,邱式,大紈絝。
“七,別幹傻事。”蘇楠惶恐不安,柔若無骨的小手緊緊抓不放,這個肌膚之親,冰涼,異常冰涼,像一塊埋在地下千年的羊脂白玉。邱式在寧州有多大的能耐,她是知根知底的,屬於那種既惹不起也躲不起的霸權式人物,一旦被他纏上,後半輩子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她怕蕭雲會犯下獅子搏兔的錯誤來,風波一起,再想壓下去就難了,倒不如防範於未然。
“放心,我不會。”蕭雲輕輕揚起一個醉人弧度,安慰着她,他非雛鳥,吃力不討好的幼稚事,不沾。
蘇楠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可以忍氣吞聲,可以受盡欺凌,甚至可以承受胯下之辱,只要他相安無事。
一個處於熱戀中的女人,其實就是聖經裡描述“有人強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的聖人。
“我想抽根菸,行麼?”蕭雲詢問道,修長手指輕輕揉開眉頭,這時候的確需要一孝泄物來解憂。
“嗯,不過只能是一根。”蘇楠叮囑道,剛纔的擔憂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
蕭雲點頭,掏出今天特意買的65一包的軟中華,背風點燃,不說話,緩慢抽着,只吐煙霧不吐菸圈。
邱式像面對一個跳樑小醜一樣,冷盯着始終安之若素的蕭雲,臉上那瞥笑容多少帶點幸災樂禍的取笑味道,伸手拍了拍捷豹車頂,不一會兒,從車的另一側下來一個女人,衆人一聲驚呼,倒不是因爲她模樣如何國色天香,只是緣於她的打扮,太過花枝招展了,與這樣的宴會氛圍格格不入,並沒有循規蹈矩地身着一套晚裝,反而是一件吊帶低胸衫,搭配一條窄到不行的牛仔短褲,尤其是那雙性感迷人的黑絲襪,襯托着七寸高跟鞋,更是博取眼球,甚至到了血脈賁張的地步,活脫脫一個國內版的ladygaga。讓人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黑絲襪的魅力是無窮的,女人穿上,可以征服男人,男人穿上,可以征服銀行。
出位。
而就在其他人對她的另類裝扮進行品頭論足時,蕭雲卻驚愕得合不攏嘴,菸灰已積聚了兩三釐米長。
竟然是她
這個玩笑開大了。
“寶貝,剛纔我的那個漂移還行吧?”邱式依偎着那個暴露女人,走到蕭雲面前就停下,戲謔問道。
“無以倫比。”暴露女人當然懂得如何哄男人開心,踮起腳尖,淺淺親了邱式一口,以茲鼓勵。
“可惜呀。”邱式感嘆了一句,將傘擡高了些許,眼神有意無意地往藏在蕭雲身後的蘇楠瞟去。
“可惜什麼?”暴露女人並不介意自己男人的心不在焉,挺拔酥胸不斷在他手肘上磨蹭,羨煞旁人。
“原來好狗真的不會擋路,躲開了。”邱式指桑罵槐,以一種充滿優越感的語氣和姿態,盛氣凌人。
逆耳。
暴露女人掩嘴輕笑,似乎對自己男人的爭狠鬥勇很欣賞,然後擡頭,緩緩道:“蕭雲,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魏娜。”蕭雲淡淡道,對於邱式的出言不遜,不惱不怒,不慌不忙,依舊那副古井不波的模樣,可黑白分明的眸子卻愈發明亮,讓人感覺像是一縷和煦的陽光暖烘烘地灑在肩膀上。他沒有先知預判的超能力,怎麼也猜不出這個女人會是她,魏娜,小亮的前女友,他更沒有沒有讀心術,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人會跟了邱式這樣的大公子,只能暗歎世道詭譎。睹物思人,驟然想起了曾經跟他一起在十里清揚抽菸打屁親密無間的小亮,心裡難免騰起了一絲狐兔之悲。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魏娜輕聲道,嘴脣那一抹猩紅很妖豔,如血般怵目。
“上帝估計是一個弄鬼掉猴的老頑童,喜歡給人類製造驚喜。”蕭雲彈了彈菸灰,心平氣和道。
“有道理。”魏娜輕笑道,大紅如血的嘴脣上下分開,像極了一個蛇蠍美人張開血盆大口。
“故人相見,想必千言萬語都會覺得意猶未盡,要不我識相點,主動請纓,給你們倆就近開個房間,好一訴溫存?”邱式邪笑,愈發的倨傲無禮,冷眼瞧着這個年輕人,沒有一絲好感,甚至到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田地,尤其是他嘴角的那抹淡淡微笑,惹人心煩,竟然還穿着一套明眼人一瞧就能瞧出來的廉價西裝,在這種場合下,非驢非馬,不倫不類,就像一個淳樸土包的鄉下農民,背後扛着一個便宜蛇皮袋,俗不可耐。
“邱公子,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縱然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沒必要不共戴天吧?”蕭雲平靜道。
“不是敵人這句話,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也別嘗試着將問題避重就輕一筆帶過,我們立生過劇烈衝突,這是無法磨滅無法迴避的事實,拉幫結派這一套我不吃,你是獨木橋,我是陽關道,咱最好劃清界限。”邱式冷冷道,還是固執己見地選擇站在雨中說話,他習慣了在保護傘下的生活。
偉人曾說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邱式當然知道此刻站在蕭雲後面的那個女人是誰,這也是他選擇頂風作案故意鬧矛盾的主要原因,對於含着金鑰匙出世的他來說,這種霸氣是與生俱來的,只有從別人手裡橫刀奪愛,決不允許別人跟自己爭風吃醋。
“報仇雪恨?”蕭雲嘴角弧度醉人。
“你不配,對於穿起龍袍不像太子的人,我通常的做法是,當衆奚落一番了事。”邱式扯着冷笑。
然後,他突然扔掉了那把傘,任由細雨從天而降,勾起一旁有信亂的魏娜的下巴,不管不顧,當衆來了個法國溼吻,凸顯肆無忌憚,舌頭靈巧像蛇,貪婪地啜取着對方的唾液。魏娜一開始被這一貿然舉動驚着了,美眸緊閉,但在他的百般挑逗下,也逐漸放開,不時發出嬌氣喘喘的聲,惹得其他男士一片嫉妒的眼神。
蕭雲依舊與世無爭,靜靜抽菸。
足足長達五分鐘,兩人才依依不捨分開。
邱式舔了舔嘴脣,故作回味無窮的樣子,斜睨着蕭雲,冷笑一聲,輕聲道:“風騷的女人,真是從裡媚到外,一下子就把人的魂都勾走了,實在夠味。蕭雲,我知道她曾經是你朋友的女人,不過現在歸我了,老子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怎樣玩就怎樣玩,哦,差點忘了,你那朋友被人給殺死了,那我這算不算繼承遺產?”
仰天大笑。
充滿挑釁的味道。
魏娜竟也跟着笑了起來,很賤,眼神仍顯迷離,膩聲道:“寶貝,別這樣說,人家會生氣的。”
邱式猝然甩手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嘴角都流出了血,冷聲道:“我讓你出聲說話了嗎,賤貨?”
魏娜忍着痛,也沒擦去已經被雨水混淡了的血跡,拉着他的手,膩聲道:“對不起,寶貝,別發火。”
“跪下。”邱式說了一句讓衆人譁然大驚的話,那套白色的西裝已經被雨絲打溼了無數個小點,囂張。
魏娜沒半點猶豫,就跪在了溼漉漉的地板上,可還是笑臉嫣然,幾根溼潤散發貼在面龐上,很可憐。
燕市悲歌。
邱式揉了揉她的腦袋,就像逗着一條寵物犬,轉頭看向蕭雲,陰笑道:“怎麼樣,調教得還可以吧?”
蕭雲沉默如金,還是一副老僧入定狀,那抹微笑明媚得好似驕陽一般,一道弧線,彈掉了那個菸頭。
出頭的櫞子先爛,他早已習慣了容忍和蟄伏,忍風、忍雨、忍飢、忍渴、忍寒、忍暑,忍人所不能忍的,讓人所不能讓的,吃人所不能吃的,受人所不能受的。他並不想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尤其是在這個極易遭人嫉妒的上流圈子,一不留神,就會成爲衆矢之的,這需要對一個度的激ng確把握。別看那些高不可攀的富人政客們常聚在一起品酒論茶、談笑風生,一團和氣的寒暄氛圍,可暗地裡其實都是在炫耀着自己,富人的資本是錢,政客的資本是權,到底是錢一馬當先,還是權獨當一面,至今仍未能蓋棺定論。
可惜,笨人做不了最笨的事,最笨的事,都是聰明人做的。
蕭雲做了一個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愚蠢舉動,撐開傘,慢慢走前幾步,扶起了跪地求饒的魏娜。
“屍首在哪裡,蒼蠅也必聚在哪裡,不要做一隻任人魚肉隨風搖擺的無頭蒼蠅,錢腐蝕靈魂,就像鏽腐蝕鐵一樣,自重。”蕭雲淡淡道,對身旁怒不可遏的邱式視若不見。他並不是在煞費苦心地進行思想開導,純粹是一種善意的勸解,接不接受都在於她自己,自尊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爭取回來的,如果非得破罐子破摔,觀世音也幫不了。
魏娜媚眼如絲,濃妝豔抹的臉龐忽然綻放出一個癡笑,嬌聲道:“你想叫我蝮蛇螫手,壯士解腕?”
“最好不過。”蕭雲微笑道,身上的西裝的確很廉價,給人囊中羞澀之感,卻仍然氣度不凡。
“你養我?”魏娜瞬間拋了一個大大的媚眼,胭脂紅脣故作姿態般地咬了咬,一股子騷味興風作浪。
“自食其力不好麼?蕭雲皺皺眉,終於理解當初小亮爲什麼會爲五斗米而折腰了,敗家女人是禍根。
“蕭雲,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既沒背景靠山,也沒真才實學,在社會中怎麼立足?我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女人,自尊對我來說,一文不值,我就是喜歡侯服玉食的rì子,對奢侈品貪得無厭,別人說我慾壑難填,我不在乎,拜金又如何?你倒是經常說服教育別人,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不也是一個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臉嗎?自己眼裡揉不下沙子不要緊,別把別人也帶進來”魏娜冷冷道,一把推開蕭雲,重新走到邱式身邊,依然是百依百順的,沒有一絲廉恥之心。
蕭雲輕嘆。
邱式卻截然相反,猖狂,得意。
毛偉人曾說過,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蘇楠站在雨棚下,望着那個問心無愧卻弄巧成拙的偉岸背影,神情落寞,剛想挺身而出,卻被制止。
“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麼說怎麼說,沒必要至死方休。”蕭雲走回她身邊,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蘇楠點點頭,十指交叉般地牽起他寬厚的手,此時含情脈脈的媚態入骨,不知融掉多少男兒心。
《我的前半生》:最佳的報復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發出的冷淡,幹嘛花力氣去恨一個不相干的人。
蘇大美人這一神來之筆,磨去了邱式大半的銳氣,臉色陰沉,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打退堂鼓了。
因爲寧州兩大頑主大駕光臨,張寶和孔陽正從樓裡有說有笑地慢慢踱出來,氣場強悍到伐功矜能。
邱式很理智,在這兩位面前,自己大紈絝的外號算是一紙空談,只好明哲保身,再怒火中燒也得忍。
蕭雲也不再理會這對一丘之貉的情侶,牽着蘇楠,向久違重逢的兩個兄弟揚長而去,步伐依舊散漫。
那些瞧熱鬧的男女見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消失殆盡,喟然嘆氣,意興闌珊,只好繼續互相攀談。
這場風波,一如水鳥輕輕展翅劃過湖面,留下一條水痕,很快恢復平靜。
主樓二層,最東邊有一間密室。
房裡沒有開燈,漆黑一片,只有臨窗的桌面上擺着一盞夜光燈,燈光暗淡,照不亮大部分的黑暗。
一個看不清模樣也瞧不出表情的女人正站在窗邊,外面沒有月光,即使窗戶露出了一條縫,卻仍然沒有亮光照到她臉上,一頭長及腰際的青絲靜靜搭在後背,纖細白皙的柔荑像是象牙雕琢而成,略微掀開厚重的窗簾,透過一條窄窄的縫隙,耐着性子觀察這場有趣的爭鋒,清冷雅緻。
在她身後,赫然站着一個身高近兩米的龐然大物,如同巨靈神般高大威猛,肌肉若野獸般發達,他那雙大手可以輕易地把人的頭顱生生扳斷,只是神情稍微有些木然呆滯。令人吃驚的是,這個彪悍蕉的男人現在卻眼觀鼻鼻觀心,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溫順地低着頭,心猿意馬,不敢瞄那個女人一眼,縱然她的嬌軀比他小了足足兩號。
“祝融,那個人是什麼身份?”女人輕輕問道,薰風初入弦,這嗓音,當得天籟兩個字。
這個生猛如虎的男人艱難地嚥了咽口水,低頭諾諾道:“暫時還不清楚,只知道張寶和孔陽稱他爲大哥,但在那份全部客人資料的記錄上,只是普通人一個,沒有更深的背景。他剛纔犯下天條,得罪了尊貴的邱公子,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麼事情?”
啪
女人轉身一個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臉上,隨即,驚世駭俗的一幕發生了:
他那將近兩米的偉岸身軀竟如斷線風箏一樣向後飛去,越過了那張桌子,緊接着是一聲巨響。
砰
祝融轟然落地。
沒有半點怨言與恨意。
他勉強撐起身子,依然像個奴才那樣低下偌大的頭顱,戰戰兢兢哭喪着臉,沒有敢開口說話,內心一片惶恐,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絞盡腦汁在回想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讓她這樣怒火萬丈。他抗擊打能力極強,半空落地的疼痛只能算九牛一毛,可那個女人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巴掌,卻讓他腦袋到現在還一片昏昏然。
荒謬。
女人似乎很生氣,沉默了許久,才冷冷道:“我問的是穿白色西裝的那個人。”
祝融恍然大悟過來,暗罵了句自己的魯莽行事,擦擦嘴角流出的鮮血,依然疼得一塌糊塗,惴惴不安道:“他叫邱式,市公安局長邱祭祖的大公子,也是大梟四指的親侄子,他姥爺是管教育衛生安全文化體育這一塊的副省長遲望之,背景很深,後臺很硬。”
女人又透過縫隙,往窗外瞥了一眼,然後淡淡拋出一句:“下去把他車給砸了,人扔出去。”
祝融大驚失色,失聲喊道:“鳳姐,不能……”
女人微微揚手,毋庸置疑地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話,我只說一遍。”
“是”祝融不敢再放肆造次,在這個女人面前,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抗旨,平時即便溜鬚拍馬也有被批的風險,更不用說是頂撞了。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人,甚至是徒手將一個人撕成兩半,從沒有懼怕過誰,一身硬功夫讓江湖上的人聞風喪膽,是天下數得出來的八品高手。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式的人物,面對眼前的這個女人時,卻永遠也生不出半點自傲忤逆的意思來,從來都是惟命是從,恭敬行了一禮,迅速撤離房間。
不大一會兒,就聽到有一個人在樓下憤怒大喊:“我草你們這幫龜孫子造反啊,竟然敢砸我的車你們鼎湖還想在寧州混下去嗎?我他媽一個電話就能讓你們鼎湖關門大吉,平地消失,你們信不信?哎我靠把老子放下,把老子放下……”
女人再次撩起窗簾的一條縫,面無表情,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勢鋒芒畢露,看着被四個彪形大漢擡起來卻仍在垂死掙扎的青年,輕輕揚起一道不屑的弧線,低聲自語道:“背景很深,後臺很硬?荒唐。你今天沒死就算撿着了。他,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窗簾放下,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