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川健吾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極不真實,女神一般高貴的白裙小姐如何會救自己,但等他躺倒在馬車廂內的座椅上,清晰地感受到身下坐墊的柔軟,以及嗅到車廂內淡淡的幽香時,心裡才踏實起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夢。
白裙小姐催促馬車伕繼續趕路。
“渡邊不要再耽擱了,我們走吧!”
車剛剛加速卻又疾停了下來,原來是那兩個便衣警察攔在了前面。
“幹什麼的,看不到這是美嶼家的車嗎!”
馬車伕指着車身上的家徽牌子狐假虎威的喝道,在這長野城中有幾個人夠膽子攔美嶼家的車子,這倆小便衣是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
“我們是長野警察廳的……”
兩個便衣回答的十分心虛,他們當然認識這便是美嶼家的馬車,但獵物失去目標,急亂之下竟然沒看仔細便胡亂將車攔了下來,車門上一扇小窗打開,白裙少女探出頭來,淺淺一笑。
“我急着回家,長野治安還要多多拜託二位!”
“哈伊,美嶼小姐!”
軟語溫言如化骨清風,兩個人不由自主的低頭稱是,然後乖乖的閃開道路,恭謹的讓馬車駛過,其中公鴨嗓子的警察似乎還回味着適才的白裙少女,由衷的讚歎着:
“不愧是美嶼家的小姐,簡直就是天上的女神!”
另一人則不屑的拿手狠拍他的頭,“什麼美嶼家,二十年前不也是和我們一般的窮人,卻不知得了哪位神的眷顧,販賣木材也能有了今日的財富和地位!”
公鴨嗓也是一陣唏噓,“誰說不是呢!”
隨即又神秘兮兮的對同伴附耳小聲道:“據說,美嶼家主年輕時去過支那……”
……
西伯利亞,黑龍江入海口的廟街小城自清政府割讓給沙皇俄國後,第一次迎來了中國軍隊,整整一個師外加一個騎兵團的人馬穿城而過,滿城的俄羅斯人惶惶不可終日,有些年齡稍大的移民,還記得幾十年前鳩佔鵲巢的慘案,如今城中中國人所剩無幾,他們的軍隊如今殺了回來,報復行動自然在所難免。
可是這些大鬍子們膽戰心驚的等了幾日,卻不見有士兵上門來驅逐他們,並且街面上不但沒有想象中的燒殺搶掠,反而情況逐漸好轉起來,大隊的士兵相繼撤出城去,只有少量的中國士兵持槍巡邏,俄人對於這些情況十分不解,好奇心便漸漸戰勝了先前的恐懼,開始出門互相打聽起來。
“聽說是南面的吳將軍,他剛剛宣佈,在廟街只要遵守綏東軍的法律,無論國籍民族,所有人都會無條件的受到綏東軍的保護!”
“是嗎,該不是騙我們放鬆警惕吧?”
“伊萬你個酒鬼,還有什麼好騙的,難道要騙你家院子裡滿地的酒瓶子嗎!”
扎堆的人們轟然大笑。
秋霜白露,草木枯黃,九月的廟街已經進入深秋,吳孝良整日沉浸在忙碌與不安中,李澤軍被派出去剿匪,身邊少了個嘮叨的人,着實清淨了不少,但是他的心卻始終懸着,日本人的怒火遲遲沒有到來,國際上也沒有半點消息,孫家鈺幾次自天津拍電報過來,讓他放心,北京沒有絲毫異動,不過,孫家鈺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裕昌已經派人進駐海參崴,資金也相繼注入,綏東銀行已經進入到籌備成立的階段。
儘管日本人目前沒有任何動作,整個綏東平靜的好似一切戰爭都不曾發生過,但他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寧靜,他命令部隊在海岸修築了大量的防禦工事。
第二師副師長樑遇春這幾日搞不明白這位吳司令到底是如何想的,雖然他在海岸邊以及城外積極修築防禦工事,但實際上他在軍事會議中沒有一次提到將可能遇到的日軍登陸戰鬥,絕大多數時候實在討論軍隊思想的建設,並下發了大量臨時刊印的小冊子。
小冊子的內容是吳孝良親自擬的,內容上不止一次的強調軍隊思想建設,並提出只有統一思想,纔能有效發揮出一直軍隊的戰鬥力,纔可能在將來有可能發生的戰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隨後,吳孝良宣佈綏東軍成立軍事委員會,由他自兼主任一職,增選四名執行委員,並在會議上一再確認軍事委員會對綏東軍的絕對領導權,同時,改組綏東軍,同時成立綏東軍政工訓練速成班,他親自任教員對親自挑選出來的十幾名各級指揮官進行突擊培訓後,派駐進團以上各級戰鬥單位任政治部主任一職。
在接下來的會議中,則一直討論執委人選,最終確定尹呈輔、方其道、李澤軍、張良佐四人,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呼聲最高的的副師長樑遇春,以收復廟街之功竟然落選於執委之外。
對此,樑遇春的確很想不通,在他看來,尹、方、李三人在綏東軍中,無論是資歷還是軍功都比他高,當選執委無可厚非,但是一個新近加入的張良佐何德何能插到他樑遇春之前。
“馭聰,對於執委的任免安排,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有什麼意見儘管提出來。”吳孝良當然能看出樑遇春是有意見的,所以特意約了他來到黑龍江邊,江面上霧氣濛濛,東邊就是入海口,荒草墊子於江岸兩邊向上遊蔓延而去,竟是無邊無際。
“我的確有意見,收復廟街難道錯了嗎,這可是連清政府和北洋政府都做不到也不敢做的事情,僅僅因爲沒有聽從你的命令,沒有與俄國人勾結,便打壓我了嗎!”
樑遇春一腔怨憤此刻如火山爆發一樣狂噴而出,他用右手食指推了下滑落下鼻樑的黑色圓框眼鏡,一張仍舊書生氣實足的臉,透着戰火與硝煙刻琢上的粗糲。
吳孝良冷哼一聲:“只能看到收復廟街之功勞,落選執委你便不冤!”
“我不服。”樑遇春熱血上涌,脫口而出。
“馭聰糊塗,日本人在西伯利亞吃了如此大的虧,如何能善罷甘休, 必然要實施大規模的報復行動,如果將俄國人綁在綏東的戰車上,替我們分擔日本人的怒火,纔會使損失降低到最小!”
樑馭聰頗爲不屑的反駁:“西伯利亞被我們防守的鐵板一塊,他再來就像前兩次一樣狠狠的揍他便是!”
吳孝良點點頭,滿臉憂色的道:“如果日本人南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