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東艦終於抵達西伯利亞海岸,裂口已經無法修補,如果不是十幾臺水泵連續不停的將隔艙內涌進的海水向外抽去,這艘標準排水量超過兩萬噸的戰列艦早就沉到冰冷黑暗的深海中,只是此刻水泵有一半已經失靈,綏東艦再也無法堅持,已經以肉眼能夠看得到的速度向下沉去,
“公爵閣下,將戰艦衝上淺灘擱淺吧。”
吳孝良眼見綏東艦已經無法挽回,向彼得羅夫建議道,
“是,將軍閣下。”彼得羅夫跟着一聲令下,全艦加速,直奔海岸衝去,
這個年輕的中國將軍居然也懂得軍艦在這種情況下,爲了避免完全沉沒到海水中增加損失,而強行使軍艦擱淺,自己還是小看了他,彼得羅夫在心裡暗自品評着,他當然無法知道,吳孝良前世經常看《艦船知識》一類的雜誌,曾看過美艦在訓練中因爲被友軍誤傷,而強行擱淺在淺灘以減少損失的文章,此刻自然忍不住按照這個辦法,給予了彼得羅夫建議,
綏東艦最後以18節的航速衝上淺灘,強行擱淺在海岸邊,與洶涌灌進艙室的海水奮戰了一個小時的水兵們,終於癱倒在地大口的喘着氣,總算避免了沉入海中的命運,
海戰取得勝利,代價只是一艘從日本人手中搶來的一艘戰列艦坐沉到海岸邊,沒等大家歡呼勝利,吳孝良便將司令部所有高級軍官召集起來開會,議題只有一個,攻擊廟街日軍勢在必行,但是一旦打敗日軍,綏東軍如何與馬利諾夫斯基的蘇俄軍相處就成了大問題,
綏東軍內部多數人仇視蘇俄軍甚至要強過日本軍隊,不過也有一部分人認爲應該平衡兩國勢力在西伯利亞的均勢,這樣綏東軍纔好在其中漁利,這些人以方其道爲代表,
“我軍目前兵力不足,地盤打下來容易,可是在列強環伺環境中如何守住纔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一個高級參謀率先發言,在他看來,一切頭腦衝動的草率行爲都是不明智的,由於有方參謀長的撐腰,他說起話來也格外硬氣,
而認爲應該對馬利諾夫斯基人馬一網打盡的人,則以艦隊政治部主任張良佐爲首,張良佐本來由綏東艦副艦長專任艦隊政治部主任後,副艦長一職便由陳世英接替,但是綏東艦臨時出戰,陳世英對各方面人員生疏,便又被臨時留在海參崴,主持其餘炮艦的戰鬥訓練工作,
張良佐則被臨時抓差,行使了陳世英統帶艦上中國籍水兵的職責,這兩件工作都不是他所擅長的,在初任副艦長時張良佐還是個旱鴨子,游泳在出戰前纔剛剛學會,更別提指揮水兵,而吳孝良交代的政治工作,實際上是糅合了後世政治委員與政治部主任的職責範圍,在軍事決定上既有一票否決權,還要對整個艦隊的宣傳、保衛等工作負責,最重要一條便是宣傳綏東軍初步設立的指導思想,收復失地,抵禦外侮,
在遍地餓殍,饑荒常年的民國時期,暫且不說這種指導思想的空洞和所缺乏的民意基礎,甚至連張良佐這個政治部主任都有些不知所云,就別提廣大的士兵了,所以他就將政治部主任的軍事權限用到和彼得羅夫這個臨時艦隊司令較勁上來,
而在這次軍事會議上,按職責他本來是被排除到會議之外的,但是由於特殊時期,所以海軍人員也在參會之列,這就給了他充分發揮的機會,雖然他在綏東軍中資格最淺,幾個月前他甚至只是西伯利亞老林子裡一個土匪般的武裝頭子,半年前他甚至就是一個在深坑巷道底下挖煤的礦工,後來在海參崴一戰中他纔得到了吳孝良的大力提拔,成爲綏東軍中的高級指揮員,但是,這一切經歷似乎都促使了他以驚人的速度進步,以致於吳孝良交代給他的任務全部完成的漂亮、完美,
用澹臺繼澤的話來形容張良佐,此子已非吳下阿蒙,
“老毛子殺了咱們那麼多兄弟,這筆賬怎麼算,想合作也不是不可以,起碼得欠的債全部還了再說,否則咱們綏東軍還是爺們嗎,說出去讓人家笑話。”
張良佐一番話上綱上線說的鏗鏘有力,把剛纔那個發言的高級參謀說的滿臉通紅,誠然,從國際形勢上看,搞多方勢力制衡纔是上策,但是綏東軍的情況卻是軍心所向正與其相反,忽略了這個涉及到綏東軍根基的問題是他的理論裡致命錯誤之所在,
但是如果不這麼做,將來日本、俄國都將是綏東軍的敵人啊,他沒在發言,而是繼續沉思這個難解的問題,
張良佐先算賬再合作的方針實際上和吳孝良的想法不謀而合,廟街是一定要收回的,只是時間問題上他不主張如此急促,沒有一口吃成的胖子,綏東軍這樣急速的擴張,面臨各方勢力的反彈與壓力也會成倍增長,想到這裡,他清清嗓子準備結束這場爭論,一轉頭看見方其道在一邊低頭擺弄這手中的筆,心中一動便說道:
“致之兄,說說你的意見吧,你這個參謀長不能不表態。”
方其道聽吳孝良提到自己,這才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自來水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喊打喊殺的熱血小青年,雖然只有短短几年時間,但南北數次大戰,尤其是傅作義反水後的經歷,已經練就了他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沉穩,會場上幾次交鋒之後,他已經看出,吳孝良是傾向於收復廟街,趕走馬利諾夫斯基的,但是顯然他又不贊成倉促動手,而暫不動手這一點又與他的觀點在前期行動上保持一致,看到這個共同點以後,他決定支持吳孝良的想法,如此對綏東軍纔是最有利的,
“老毛子這筆賬不容置疑,必須要算,只是時間上有遲有早,我們要等待一個對綏東軍最有利的時機,目前日俄再度相爭正是我們漁翁得利的大好機會,錯過就太可惜了,所以,我的態度是,堅決支持找老毛子算賬,但不是現在,現在最重要的綏東軍如何在此地立足。”
方其道講到這裡環視了一圈會場,有人點頭,有人則歪頭沉思,於是又接着說道:“如今與日本的海戰剛剛大勝結束,並且陸軍又將交戰,這些早晚會招致他們的瘋狂報復,但如果有了俄國人牽制,情形就對綏東軍有利多了,我們在此地行事纔會遊刃有餘。”